第100章

  程幼雪舔舔唇,忍下了为色所迷的冲动,喘着气
  说:“你可不能迟到。”
  “……”
  周述现在蓄势待发,这话跟盆凉水兜头浇下来似的。
  可就算是浇下来了,也压不下去。
  他过去再度搂住人,程幼雪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如愿:“我爸最讨厌迟到的人。”
  “……”
  “我妈也讨厌。”
  “小雪!”
  周述急躁又颓靡。
  程幼雪笑得狡黠娇艳,没心没肝,戳他的肩膀:“行了,快换衣服吧。你也不想想你那什么……那么久,除了迟到,没有别的可能。”
  孰轻孰重,周述还是分得清的。
  他调整着呼吸,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个来回后,他把程幼雪抱下酒柜,给她抚好裙摆,闷声不语地又去找衣服了。
  瞧他这样,程幼雪也不忍心再逗,可刚才话赶话,倒是叫她冷不丁想起个事儿来。
  她必须和周述说。
  “什么?”周述委屈巴巴地看她。
  程幼雪就跟有什么重大发现似的,还挺严肃,压低声音告诉他:“这么看,那天旅馆隔壁那个男的时间很短啊。”
  “……”
  “一点儿也不持久。”
  “……”
  周述要疯了。
  第63章
  坠夏“那你今晚还要不要再试试你的眼……
  程家位于北城市中心一片不起眼的区域。
  说是不起眼,实际是闹中取静,门卫森严,外来车辆和人员根本不允许入内。
  就是程幼雪,这么久没回家了,也得在保卫处做登记核查,然后才可以进入。
  周述一手拎着送给长辈的礼品,一手牵着程幼雪。
  他的掌心微湿,表情也很肃穆,之前还说自己不紧张,真到眼前了,也是惴惴不安。
  程幼雪给他又正了正衣领,说:“没事。”
  按下门铃,开门的是在程家工作了十多年的阿姨。
  阿姨很想程幼雪,一见了面,笑着说:“小姐你可回来了!”
  程幼雪笑了笑,叫了声刘姨,刘姨这又看向她身边高大俊朗的男人,礼貌道:“这位是周先生吧?快请进。先生和太太等着你们呢。”
  先出来的是程开砚。
  周述不止一次在新闻上见过这位领导,印象是端正沉稳,但见到了真人,又感到对方身上有股厚重内敛的儒气,所谓的“沉稳”,是年岁积淀下来的静水流深。
  “来了。”程开砚开口。
  程幼雪也好久没见父亲了,一声“爸”,叫得有那么一两分孩子气,但也仅仅是一两分。
  程开砚眼神柔和下来,又有些怅然若失,看了看女儿,再望向周述。
  周述:“叔叔好。”
  程开砚颔首:“坐。”
  周述把东西交给刘姨,和程幼雪跟在程开砚身后,到客厅落座。
  刚坐下没两秒,宁祎也出来了。
  不同于程开砚,宁祎的精明干练无时无刻都在体现着,哪怕是在家里,也有着强大的气场。
  周述站起身来,程幼雪跟着他一起。
  “妈。”
  “阿姨,您好。”
  宁祎“嗯”了一声,和刘姨吩咐了几句,也来客厅坐下。
  气氛难免沉重压抑。
  程幼雪几次想开口缓和,周述都拦下了,他想,还是该他主动才对。
  “叔叔,阿姨,过年好。”周述恭敬道,“只提前了一天告知要前来,有些唐突了。还希望两位长辈不要见怪。”
  程开砚坐在主位上,姿态尚算随和,没有上位者的压迫,问:“和幼雪交往多久了?”
  语气平淡。
  却是个很妙的问题,暗藏了无形的锐利。
  周述要是答五年前他和小雪就在交往,那这五年的空白,不需要程开砚追问,就已经表明他和小雪之间存在的问题和差距;可他如果说他们是去年夏天重逢相恋的,又会叫人觉得这么短的时间就敢上门拜访,谁给你的胆量。
  程幼雪也听出父亲话语里的刁难,想替周述圆过去,周述又没让。
  他沉了沉气,迎着程开砚平和却带着审视的目光,说:“叔叔,我和小雪大二时就恋爱了。但因为我自身的原因,我不能在那时候保护好我们的感情,我们分开了五年。但这五年对我来说,小雪从没有离开过我。”
  “所以,从我的角度,我和小雪交往六年了。”
  周述说完,客厅里静得落针可闻。
  程幼雪看着程开砚,程开砚完全喜怒不形于色,他端起茶杯,抿了口茶,似是觉得淡了,便又放了回去。
  沉默还在继续。
  程幼雪背后都渗出冷汗来了,周述反倒越发沉静下来。
  约摸过了三四分钟,程开砚忽然问:“会下围棋吗?”
  周述稍楞,点点头:“懂一些。”
  “好啊。”程开砚起身,“陪我下一盘?”
  周述跟着程开砚去了茶室,那里有棋盘,有时程开砚工作乏了,会过去和自己对弈。
  这二人一走,客厅里剩下程幼雪和宁祎。
  宁祎还和从前一样,问问程幼雪的工作,听听她的计划安排,哪里觉得不妥,就点拨两句。
  程幼雪也关心记挂宁祎和程开砚的身体,宁祎说年中体检过一次,都还好。
  程幼雪放下心,还要说什么,宁祎说:“和我去趟会客室。”
  会客室是程家经过特殊处理的地方。
  隔音做的极好,就是在里面用电锯,外面听的都不真切,且这里也还屏蔽信号,外界无法沟通,是个非常适合谈话的地方。
  关上门,宁祎也不绕圈子,直说:“我不同意。”
  程幼雪料到了。
  来之前,她还想了,要是宁祎和她这么说的话,她该怎么反驳?怎么论证?又怎么证明周述是值得的?
  可当她确切听到宁祎说出这句话后,她反而是头脑空白,丝毫不想辩驳。
  因为她没必要陷入自证陷阱。
  “妈,我知道你有你的考量和观点,我也尊重你的想法。”程幼雪说,“但我的选择,目前不会变。我希望你也可以尊重我。”
  宁祎摇摇头:“你二十六了。不是过去那个十七八的少女,为什么还这么天真?”
  程幼雪反问:“天真不好吗?”
  程幼雪其实也知道,宁祎这么强势的性格不是天生的,是后天被逼出来的。
  外婆告诉过她,外公去世后,家里的那些亲戚对外公遗留下来的古董虎视眈眈,一个个的都想欺凌到她们孤儿寡母的头上来。
  外婆是个舞蹈家,只会跳舞,不擅长应付这些,为了不被欺负,宁祎就必须强大起来。
  就是从那时候起,宁祎开始处处要强,不仅在事业上要强,婚姻上,她也要做到1+1大于2的效果。
  所以,她选择能带给她无限助力的程开砚。
  这是宁祎的选择,她选择从婚姻中得到更实际的东西。
  而程幼雪不想要这些,她想她的婚姻建立在爱情之上,她要的是情绪价值。
  “情绪价值?”宁祎冷笑,“情绪价值能换来什么?握在手里的才是最可靠的,你为什么就是不明白呢?而且我和你爸的婚姻,在我看来,是最完美的婚姻。我们忠诚于彼此,是战友、是知己、是最懂对方野心的人。我们的关系很牢靠。”
  战友、知己、伴侣,独独没有爱人。
  程幼雪问:“那要是有一天我爸下来了,或者你的事务所出现重大问题了,你们中有一个彻底倒了,还牢靠吗?”
  宁祎一怔,半晌没说出话来。
  程幼雪并不是想批判
  父母的婚姻,她也从没有认为父母的婚姻一无是处,婚姻本身就是一种制度,双方制衡依托、遵循规则才是长久之计,谈感情其实是不利于它的长期稳定的。
  程幼雪都懂,但她还是那句话:这不是我想要的。
  程幼雪从来都清楚自己的需求,她不贪婪,也不降低自己的标准,更不会委曲求全,她要周述,就是因为周述能满足她的情感诉求。
  仅此而已。
  “妈,我不是为爱所困的小女孩。”程幼雪说,“即便退一步讲,我有一天可能会如你所说的那样,失望了,失败了,可那又如何?”
  “我自己有资本,甩掉拖累我的,再站起来就是。”
  听到这句话,宁祎终于确信她失去了她的女儿。
  她的孩子长大了,有了独立的思想、独立的经济来源,这是她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改变扭转的,就像她不能穿梭时空,回到女儿的童年,让女儿对自己产生依赖。
  那些失去的时光再也无法填补,她也没有砝码再将女儿拴住。
  *
  程幼雪从会客室里出来,去了茶室。
  周述还在和程开砚下棋,她轻轻靠近过去,也不避讳,坐在了周述所坐的木椅扶手上。
  周述见了她,同样不加隐藏,腼腆又有些开心地笑笑,捏了捏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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