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莫特利没说的是，拉克对待薇娜丝和对待别人的方式差别很大。它基本不会对自己赠予过力量的人有特殊关注。
在拉克眼里，那些人和桌子椅子凳子没有任何区别，当然，等到这些觊觎它力量的人痛苦死去的时候，拉克还是很开心的。
有时候他都怀疑，拉克赠与薇娜丝力量到底是换了法子的恶作剧，还是单纯就喜欢薇娜丝，想要对她好。
毕竟除此之外，拉克从未真正伤害过薇娜丝。只是一直不停笨拙地讨好她，并希望她也对它好。
薇娜丝看着向日葵花朵愣了一下，才接过花，欣喜地用脸蹭蹭花瓣，她甚至能在上面闻到阳光的味道，温暖热烈，罕见地，她不想掺杂什么虚假，真诚道谢。
“谢谢拉克。”
拉克还是一副小孩子的样子，眼中没有一丝阴霾，清澈干净，毫不遮掩，咧着嘴展开明晃晃的笑容，就像向日葵一样。
“我想对娜娜好！”
该死的。
薇娜丝竟然感觉自己的心脏重重跳了一下。
薇娜丝蹲下摸了摸拉克的脑袋，毛茸茸的，像是一团温暖柔软的棉花。
拉克的皮肤其实摸起来很奇怪，明明看起来和人的皮肤没有什么两样，但是摸上去却是冰冷光滑，还有细密的纹理，像是触摸一条蛇。但头发软绵绵的，颜色也是干净纯粹地淡金色。
“嗯……让我看看……”薇娜丝的目光在向日葵花束中巡挲，最终找到了开得最好的那朵，“这是里面最健康漂亮的一朵，也是我最喜欢的一朵。”
本想送出，但又想到这是向日葵，拉克并不喜欢向日葵。
犹豫间，薇娜丝一不小心撞入拉克跃跃欲试的期待眼神，亮得和小太阳一般。
薇娜丝失笑，轻轻将花递过去：“送给小拉克。”
说起来，小拉克送了她这么多东西，她好像从未回馈。
也许薇娜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她此时注视着拉克的目光如此真挚热烈，像是真正洒下爱与温暖的女神，送出自己最喜欢的那颗小太阳。
连讨厌的向日葵都让它觉得喜欢。
人鱼姐姐真是温柔美好。
“我很喜欢！”小拉克迫不及待接过，一下子将脸埋在向日葵上学着薇娜丝那样深呼吸一口气，脸上挂着大大的笑脸，“是温暖的味道！”
和人鱼姐姐身上的气味一样！
“小拉克和我闻到了同样的味道呢。”薇娜丝笑起来同样真诚，忍不住摸摸他柔软的脑袋。
她习惯于用拉克和小拉克去区分成年拉克和幼年拉克。
“真的吗？！”
听到薇娜丝的话，小拉克眼睛亮晶晶的，这对他来说似乎是很重要的夸赞。整个人就像是被父母当面直白夸赞的小孩儿。
实在是很可爱。
薇娜丝忍不住给他一个大大的温暖拥抱。
其实薇娜丝总觉得变成大人的拉克很违和，拉克本应是个小孩的样子。
不论是给她送漂亮公主衣服，还是每天送红色玫瑰，行为的内里逻辑天真清澈得像是从童话书里边角瞧到的剪影，他将自己当成王子，薇娜丝是被拯救的公主，肉麻又失真。
有时候薇娜丝都感觉对方其实并未将她当成金丝雀，而是真的当成值得爱的公主。以一个小孩子的视角。
眼睛亮晶晶地，天天给她献宝的拉克好像才更触及本身。
也许是真的被影响了，说不定还被影响得很深，她不知道拉克是不是故意的，或是拉克比她还会伪装，如果说成年的拉克还能让她感到违和并产生戒备，那幼年的小拉克就完全是真的对她全心全意，她很难拒绝真正对她好的人。
哪怕小拉克送的东西她都不喜欢，她也不会说不好的话。
在这里待得久了，薇娜丝就愈加感觉到越挣扎越弥足深陷。
薇娜丝见识这个世界各种恶意，遇到的好人一只手都数得过来。最起码，在她见识到比顿宅邸那场惨烈现场，又被抓起来关在地下室的时候，从未料到等着她的是甜如蜜的糖衣炮弹。
恶意并不可怕，因为会天然保持警惕。可外面一旦裹上纯真干净的善意，是如此容易迷失。
亦或是从头到尾都是纯真干净的善意，那更令人无所适从。
地下实验室里见不到太阳，也不透气，每次去莫特利房间抽血，薇娜丝总能闻到刺鼻的消毒水气味。
不论是拉克对她有求必应，还是这实在让人熟悉的环境，或是小拉克的真诚直球，薇娜丝清楚地感知到自己正生出懒惫，正渐渐失去防备。
所以她每天除了去找莫特利清除拉克的影响，也会每天坚持将实验室走一遍，用以保持清醒并寻找离开的可能性。
如非必要，她很少待在房间。
整个实验室像个小蚕茧，里面一应俱全，所有人都受拉克控制，被圈养于此。但那些人没有任何不满。
像是那些研究员和医生护士们，薇娜丝起初是以为拉克完全控制了他们，所以完全就像个无机质生命体。
但实际上他们也会交谈，有自己的研究理念，会实验操作失误，会吐槽生气，会争执谈笑。这也让她想到小拉克。
这些研究员就像一个真正的
人。
不，本来就是人。
薇娜丝也是因为获得了在实验室活动的权限才能看到这些。之前只能待在房间时候，这些人表现得都像是类人的无机质生物。
说实话，这有点恐怖。
薇娜丝怀疑如果她不是要被吃掉，沉湎虚假美好的自己也会变成这个样子。
天堂和地狱的距离如此相近。
小拉克会全心全意对她好，但真吃她的时候，绝不会留情。她能清晰地感知到拉克的食欲。
就像她，会回应小拉克的善意，会真心对他好，但为了不被影响太深而会果断让莫特利删掉这些记忆，如果逃出去的前提是对拉克动手，她也不会手软。
说起来，最近莫特利好像也忙起来了。
薇娜丝和拉克的房间里存在着实验室唯一的一个钟表。
实验室总是白白的一片，她能活动的范围也就这么大，基本就是重复的门和走廊，用料颜色都一模一样。
她每天醒来第一件事是应对拉克和小拉克的情感戏码，然后去找莫特利清除记忆，再摸索实验室的构造，之后就去实验室抽血，最后在极度困倦中睡去。接着，第二天醒来如上重复。
规律整齐，不断循环，让人恍然如待在静止不变的梦中，时间好像消失了。只有房间墙上钟表的快速转动才让人意识到自己并未生活在静止的空间。
等等，快速转动？？
本打算休息的薇娜丝猛地从床边站起奔到钟表前，眉头紧皱，紧紧盯住钟表秒针，迫不及待确认。
走得确实快了。
在她心中默念30秒的时候，钟表上已经过去了2分钟。快了整整四倍！
这么明显的问题她竟然没有早点发现！
薇娜丝的目光不禁落在自己胳膊上，她左手半条胳膊已经生出白色羽毛，就像是人鱼的鳞片整齐附在表皮。如果以房间的钟表时间为锚点，似乎是过了好多天才发展成这个样子，然而实际上比感知到的快了4倍！
也就是说，仅仅三天时间而已！
对了，去抽血的频率也快了四倍！
薇娜丝忍不住紧张咬手指。
她下意识的时间计量有没有被影响呢？也许她刚刚心里数的并不是真正的30秒。
危机感兜头而下，像是大冬天被浇了一盆冷水。
薇娜丝刚刚被带去抽血，而后会感到极度困倦，但现在一点也睡不着了。
极度疲惫与精神清醒折磨着她，灵魂和意识好像都在努力挣脱**，活像是熬了三天大夜没合眼。
在无知觉失去警惕的惫懒中，危险正加速来临！她的情绪也愈加激荡不安。
拉克到底在急什么！投胎吗？！
“还不休息么，薇娜丝……”
别吵，我在烧烤！
被打断思路的薇娜丝顿时暴躁，转头一看来人，又给硬生生压下去了。
“……我睡不着。”
拉克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冰凉的手指攀上她的胳膊。薇娜丝能清楚感受到对方如蛇鳞般严丝合缝的皮肤上传来冰冷的温度，这让她的脖子上泛起不适的小疙瘩。
倦意如浪潮般涌来，直至眼中光明完全消失，薇娜丝脑中的最后一段话是——
她真的得快点动手了。
他爹的库洛洛天天在梦游吗一点配合都没有到底是蠢还是根本不打算来救她根本一点信儿没有！她真的要打爆这群负心汉的十八辈祖宗！！
拉克刚等到薇娜丝说不困，就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他的目光落在钟表上，眼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彩。
那是整个房间唯一的破绽，他专门留的。
胸中莫名涌上小设计被发现的快慰和兴奋，他就知道，娜娜那么聪明，他留下的小谜题一定会被她找到。这种连接让他产生一种心有灵犀的微妙欣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