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迹部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仿若冰棱的视线直直刺向秋田沙纪。
  被自己憧憬的对象用如此冰冷的视线注视着,秋田沙纪的身躯开始轻微的颤抖。
  清月没什么过激反应,拍了拍夏未的背,安抚着难受的表妹。
  她看向秋田沙纪,神色淡然地询问:“能说一下为什么吗?”
  秋田沙纪抓住衣摆的手指开始泛白,她小心翼翼地瞥了迹部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迹部察觉到对方的注视,即便清月已经告知犯人的身份会是自己的爱慕者,而今由犯人亲自承认,他还是有种恶心感。
  考虑到对方还只是个十四岁的中学女生,迹部竭力控制自己的神情与语气不要太恶劣:“你看本大爷做什么?”
  但那言辞间流露的不喜还是很明显。
  秋田沙纪的脸色蓦地苍白几分,除了身体,她的嘴唇也开始不正常地颤抖。
  工藤新一感知到微妙的案件气息,他很耐心地打量起短发女生。
  松田也在心中完成了简单推理,警察的直觉告诉他,上次跟踪清月的那个人也是这个短发女生。
  为了所谓的爱,对她人行伤害之事。
  卷发青年立刻没了观察短发女生的兴致,只静静地注视着银发少女。
  少女的表情太过平静,完全看不出她曾经历过这种糟糕的事情。
  松田蹙眉,他意识到一件事情。可能是因为少女自和他接触以来,情绪都极其稳定,故而他一直没去思考过,少女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养成这种淡然的性格。
  青年的眼神越发复杂,遭遇抢劫如此,被同学欺凌也是如此。是万事万物都进不了对方的心,还是只是他们关系一般?
  如果自己与少女的身份更亲近些,对方会更多依赖些自己吗?
  视线是有重量的。
  银发少女感知到松田那复杂的眼神,微微侧头朝他望了过来。
  后者不躲不闪,实实在在地与少女对视,嘴唇颤了颤,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秋田沙纪却在此时开口,声音干涩:“迹部同学曾经在其他人欺负我的时候帮了我,我很感谢。”
  夏未才从生理恶心中恢复过来,这句话就让她陷入心理上的恶心,直接爆炸:“你被其他人欺负的时候,迹部帮了你,你就感谢他。然后你看看你现在在做什么?假借爱慕迹部的名义来欺负清月?凭什么?你……”
  到底是从小被父母呵护着长大的乖孩子,夏未咬了咬牙,没说出伤人的评价。
  少女神色苍白,瞳孔失焦地喃喃着:“对不起。”
  清月的视线重新落在脸色异常苍白的女生,只觉得对方今天的表现各个方面都透露着怪异。
  明明之前可以毫无障碍地伪装在人群之中不被自己发觉,为什么现在却一副十分惶恐的模样。
  能够自如地伪装自己不被他人发现本来面目,就证明对方能够平衡好真实的自己与虚假的自己。
  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打破了她固有的平衡?
  松田同样察觉到了短发女生的不对劲,语言,动作,神态无一不彰显出对方的慌乱。假若犯人的表现一直都是如此拙劣,他不认为清月发现不了。
  清月双手负在身后,视线牢牢锁定秋田沙纪的脸上:“除了在我的鞋柜里面扔老鼠,你还做了什么?”
  似乎被问到了关键地方,秋田沙纪整个人剧烈地抖了一下。她将头埋进胸口,怎么也说不出一句话。
  “她知道了?她怎么知道的?那个人开始行动了吗?我不是昨天才告诉他的吗?”
  “你跟踪我。”清月虽是试探却说得很肯定。
  迹部瞳孔一缩,这件事情他不知道!
  松田眼中则闪过了然,果然如此!
  夏未也同样惊诧,就在她准备再度爆发的时候,清月按住她。
  刚才秋田沙纪在起身问问题的时候,对方的班主任立刻站出来替对方说话,由此见得秋田沙纪在学校的形象十分正面。
  跟踪她的事情已经是一两天前,如果只因为跟踪出现了人设崩塌的情况,肯定早就被身边的人发觉。
  那就只有昨天了。
  “昨天,你做了什么?”少女问得很笃定。
  在少女说出昨天两个字之后,秋田沙纪顿时朝着清月做出九十度的鞠躬:“对不起!”
  后者眼皮眨动,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站定之后仍旧注视着短发女生,等着对方的回答。
  果不其然,短发少女维持着鞠躬姿势。低而缥缈的声音飘进银发少女及众人耳中:“我把你的住处告诉了那个男人。”
  没等少女反应,松田立刻警觉:“那个男人是谁?”
  秋田沙纪非常缓慢地直起身子,好似她的身体正在承受无形的重压,本就苍白的脸色再度覆上一层阴霾:“秋田雄。”
  同样都姓秋田,工藤新一率先反应:“是你的父亲?”
  “我妈妈很早之前就和他离婚了!”秋田沙纪这一次反驳得很快。
  不需要多解释什么,每个人都根据短发女生的反应脑补出了不同的故事,细节或有不同,有一点却毫无例外——秋田沙纪和她的母亲在这段故事里的经历相当不美好。
  清月没兴趣去探究背后的故事。
  她只做她的材料分析:“你跟踪过我,必然清楚我独居的事实。但你选择把我的住宅地址告诉秋田雄,是想让他入室偷盗还是更直接地策划一起绑架?”
  秋田沙纪眼神闪动,不安地看向银发少女。
  她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点可怕。
  咬着嘴唇,秋田沙纪闭了下眼睛,将眼中多而杂的情感压下,尽量用一种平实的语调叙述:“最近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妈妈脸上总带着伤,我问她怎么回事,她只说工作上遇到了麻烦。昨天我请假在家才知道,一切都是那个男人造成的。他最近很缺钱,不,应该说他一直都很缺钱,把能借钱的人都找了一遍,没借到,最后就又打上了前妻的主意。”
  清月总结道:“所以你把我的存在告诉了他。”
  “是。”秋田沙纪又抖了一下。
  如果说,扔老鼠,跟踪,还能说是品行不端,那么在干出这件事后她就是实打实的教唆犯罪。
  秋田沙纪知道自己在犯罪,也正是因为这样她才惶恐。
  可是回到昨天,她也依旧会选择那么做。
  即便她不主动站出来告知这件事情,她也不觉得今川会被秋田雄那个垃圾混混成功绑架。
  她厌恶今川清月不假,但也没有真的想过毁掉对方。
  有着宫原夏未这位表妹,迹部也一心帮着她,更是有着警官做朋友,她肯定会没事。
  正因为对方的身份是那么特殊,实施绑架的秋田雄必定会受到最严重的处罚。
  秋田雄会交代一切都是受到她的教唆,但那又如何?她还只是个刚满十四岁的中学生,总不至于她的关押时间会比秋田雄更久。
  只要能够将人送进监狱,让他没办法打搅妈妈,她就赢了。
  她不后悔。
  秋田沙纪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
  众人都用复杂的眼神看向她。
  清月却只是低头瞧着裙摆。
  老实说,她不太喜欢罪犯总是会经历一些苦大仇深的事情,这样会有种给她脱罪洗白的嫌疑。但是想想,如果从小到大生活在美满的家庭中,又怎么会做出穷凶极恶的事情呢?
  除非是天生犯罪者,但是那样的人又能有多少?
  再来看秋田沙纪的所作所为,就显得相当合理。
  合理是一回事,她的感受又是另一回事。
  压了压百褶裙的裙摆,银发少女开口道:“你选择在今天告诉我这件事,是想让我提前做好准备。”
  “是。”
  “你是不是过于想当然了一些。”清月从人群的后排往前走了几步,来到秋田沙纪面前。一米七的身高已经超过了大多数同龄人,此刻走近,带着一种别样的压迫。
  秋田沙纪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擅自跟踪他人,失德且违法,更别提你还将我的居住地址告诉一个有犯罪倾向的第三人,引导他做出犯罪事实。”清月一边说一边走近橙发女生,直至站定在她的身侧。
  她说得很平静,无波无澜,像秋田沙纪经过家门口时,总会看见的失去所有生机,颜色也变得幽绿暗沉的废弃水塘。
  橙发女生的牙齿开始打颤。
  “可你今天叫住我,告诉我这些。”少女停顿了一下,好似在揣摩秋田沙纪的动机,片刻后,她的语调带上几分不可置信,“难道秋田同学觉得这样就能将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了吗?”
  “我猜猜,你是不是想着——反正你和宫原家关系密切,迹部同学还如此优待你,即便真的遭到了绑架也不会有什么大碍吧。可秋田雄就不一样了,绑架了这么重要的人,不说警察他们,单就是宫原家和迹部家就一定不会让他好过。他再也没办法打扰我和母亲的生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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