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看到门口的两辆马车,也是吃了一惊。
妇人见有人开门,就又问了一句,“姑娘,请问老秦家怎么走啊?”
赵锦儿一脸迷糊,“老秦家,这就是老秦家啊。”
妇人也懵了,指着老方家门口指道,“那位大姐说不是啊。”
赵锦儿望过去,哪里还有丁氏和李桂枝的影子,两人都缩回去,门关得死死的。
心里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也没说甚,只道,“这是老秦家没错,请问大娘找谁?”
就在这时,马车帘子掀起,里面伸出一张漂亮圆润的年轻脸庞,“锦儿姑娘,还记得我吗?”
赵锦儿回忆片刻,惊道,“您是……俞少夫人?”
车上的女人笑着点头,“是我,我出月子了,准备回娘家待段时间,正好路过小岗村,就来看看你,顺便跟你道谢。”
说着,从车上递出一个红彤彤的襁褓。
车下的妇人连忙小心翼翼的接过,又侧过身子,让女人扶着自己肩膀下车。
赵锦儿没想到无意间的善举,人家不止谢了五十两银子,还亲自登门郑重道谢,一时间手足无措。
俞少夫人一下来就把襁褓接了回去,看得出非常宝贝那个孩子,“振轩,这位姨姨便是你的引生人,没有她,就没有你,快谢谢姨姨。”
说着,举起小小的孩儿,对着赵锦儿作揖。
那孩子养得极好,胖乎乎的可爱极了,包得又喜庆,着实讨人喜爱。
赵锦儿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小脸蛋,“小公子好可爱!”
俞少夫人大方的将孩子递到赵锦儿手中,“姨姨看看。”
赵锦儿接过孩子,情不自禁的对着小脑袋吻了吻,“养得真好!外头冷,进屋说话!”
俞少夫人笑盈盈应了,又回身对两个车夫道,“把谢礼都搬进来。”
这时候,老秦家的人都被门口的动静惊动了,纷纷出来看。
“锦丫,这是谁呀?”
他们还没见过这么漂亮富贵的女人。
瞧她头上戴的金钗,身上穿的皮毛大氅,腰间还挂着玉佩,跟画儿上画的仙女似的。
赵锦儿便道,“这位是郡上的俞少夫人,上个月我在路上碰着她,帮了她一点小忙。”
俞少夫人见赵锦儿并没有把自己帮她接生的事说出来,对赵锦儿越发喜爱敬佩。
女人家,在路上生孩子,终究不是什么光彩事。
这个女孩儿,年纪不大,也不是大户人家出身,为人处世却一点也不含糊,是个玲珑剔透的妙人。
当即笑盈盈对老秦家所有人虚做了个揖,“锦儿帮了我大忙,我特意来谢她,多有叨扰,还请诸位不要见怪。”
老秦家的人都快晕了。
妈呀,这么仙女一般的人物,亲自上门来谢锦丫,还跟他们作揖。
夭寿哟,这哪当得起啊!
随后一家人就看着两个车夫绵绵不断的从马车上往院子里搬:
成匹成匹的上好布料,
成框的麻花馓子(古代常见的满月回礼),
成袋成袋的大米白面,
七八扇猪腿肉,
两大篮子红鸡蛋,
还有两挑香喷喷的油茶饭……
快把老秦家的院子都摆满了。
赵锦儿看呆了,“少夫人,您太客气了……”
秦老太是知道怎么回事的,也上前道,“俞少夫人,我们锦丫不过是举手之劳,再说您也谢过她了,这些实在不敢当,您快收回去吧。”
俞少夫人愈发觉得这家人都是忠厚之辈,牵住秦老太的手,“秦奶奶,我和我儿子的命都是锦儿救的,这点谢礼算什么?你们要是不收,才是臊着我哩。”
一旁的王凤英看着满院子花花绿绿的礼物,已经在心里盘算,过年给家人一人做套新衣,那几善猪腿,腌两扇,剩下的灌腊肠……
突的听到赵锦儿和秦老太都在拒绝,居然还让人家收回去,心都忍不住滴血。
心中暗骂两人打肿脸充胖子,这啥年头,天上掉下这么大的馅饼,居然不接,脑子有病不是?
好在那位仙女夫人半点也无收回去的意思,嗯哼,这才是大户人家贵妇的做派嘛。
秦老太听俞少夫人这般说,也不好意思再推辞,只得把人往屋里引。
“寒门蓬舍的,少夫人不嫌弃就进来坐坐。”
俞少夫人是个爽朗性子,便道,“说句不怕诸位生气的话,谁家没有几门穷亲戚?我太.祖爷爷那一辈儿也是一穷二白的庄户,我怎么会嫌弃呢?”
秦老太打心眼里喜爱这位少夫人,笑得见眉不见眼,“少夫人当真是个随性人。凤英,快去沏茶。”
王凤英难得心甘情愿的伺候客人,刘美玉要帮忙,她都嫌手脚不利落,亲自屁颠颠烧水去了。
进了屋,赵锦儿又连忙给俞少夫人母子拢了炉子,秦老太知道人家主要是来谢赵锦儿的,便把人都支开了。
第76章 认做干妹妹
闲聊中,赵锦儿得知,这俞少夫人姓杨名蕙兰,娘家乃是隔壁香桂镇的杨家。
说起这杨家,漫说在周围几个镇名声鹊鹊,就是在整个东秦国都是有名望的!
她家自祖上开始种桂树,经历几代人的努力,现有上百顷桂花田,整个东秦但凡和桂花沾上关系的产业,几乎都是她家供货。
香桂镇的名字就是因她家而来。
如今更是在内务府挂名,做了皇商,连宫里每年的桂花盆景都是她家供的。
家境自不是一般的富,而人一旦富了,下一步追求便是贵。
杨家在生意场上可谓呼风唤雨,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子孙于读书都不通,不相干的闲官捐了一代又一代,只可惜至今没能出一个正儿八经靠科考上位的贤人。
杨老爹实在太渴望摆脱“士工农商”中“商”这最后一个等级,便在儿女亲事上打主意,出巨额嫁妆,把闺女嫁到了落没贵族宁安侯俞家。
杨蕙兰的丈夫,俞长路,是宁安侯福三代单传的正房嫡子。
这桩婚事,说起来是钱权交换。
但小两口儿婚后十分和睦,杨蕙兰也是个争气的,嫁过去不到半年,便怀上身孕。
倒也算得美满。
孰料天有不测风云,就在三个月前,俞长路突染急病。
任凭俞家四处求医问药,治了不到月余,还是在妻子临盆前撒手人寰,可怜连儿子都没看到一眼。
饶是已经过去许久,说起丈夫的离世,杨蕙兰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遂握住赵锦儿的手。
道,“锦儿,你知道你那天的帮忙,对我们母子来说,有多重要吗?我亲婆婆过世得也早,现在的婆婆是填房,她生了个庶子,虎视眈眈盯着这世袭的侯位,若我这胎是女儿,或者当时没有遇见你,一尸两命,侯位便要落入她儿子手里。”
对于这种豪门内帏之争,赵锦儿就像听大戏一样,是一窍不通的。
见赵锦儿一脸茫然,杨蕙兰又道,“可还记得那天跟在我身边的婆子?”
这个是记得的,赵锦儿点点头。
“少夫人好像不喜欢那个婆子。”
杨蕙兰冷笑,“那婆子是我那好婆婆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我知婆家水深,自长路过世后,便回到娘家养胎,就是她,明知我临产在即,却一直催我回婆家生产,说甚么大户人家为了保证血统,媳妇们生产都必须在家中,以防有人行狸猫换太子之事。”
这个赵锦儿是懂的,权贵人家尤其重视子嗣,有的妇人接连几胎生不出儿子,怕地位不保,便想歪点子,在生产时,买通稳婆,把女婴换成男婴。
杨蕙兰之所以挺着那么大肚子回婆家,大概也是怕落人口实。
“血统固然重要,但月份大的孕妇,实在不宜奔波。”赵锦儿感慨道。
杨蕙兰的神色突变得狠戾,“那日,离我的预产之期其实还半月有余,之所以会在路上发动,就是这婆子搞的鬼!从香桂镇到郡上,有一条宽敞平坦的官道,她却趁我不注意,嘱咐车夫专门走了乡间泥泞不平的小道,一路颠簸,把我的羊水颠破了,才会提前生产。”
“啊?”赵锦儿捂住嘴,“这婆子未免太狠毒,若是出点意外,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她们巴不得我横尸野外呢。”杨蕙兰怒骂完,仍心有余悸,“当日若没有你,我和振轩,怕就没有这么好运气了!锦儿,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赵锦儿当时不过是善心驱使,哪知道行下的小小善举,竟牵动着一个家族,也是唏嘘不已。
“我虽帮了点小忙,但少夫人最终能顺利生产,靠的还是自己的毅力,真不必这样感谢我。”
说话间,杨蕙兰怀中的婴孩突然哭起来。
赵锦儿笑道,“小家伙饿了。”
杨蕙兰给立在旁的妇人使了个眼色。
妇人连忙走到门边,将门虚掩住。
杨蕙兰便掀起衣襟,给孩子喂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