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牛大娘是想借此套近乎,赵锦儿却心虚不已:亲戚怕是没希望了。
  牛大娘哪里知道秦珍珠跟裴枫已经定下了,忽的一下就拉住赵锦儿,“闺女,你救救你妹婿吧!他病得重啊!”
  赵锦儿心里愧疚得很,想着这大牛已经没了媳妇儿,不能再没了命,便点头道,“我去看看,但不能跟您打包票的。”
  牛大娘听她答应,激动不已,“看看,看看就行,不要你打包票。”
  路上,赵锦儿问道,“牛婶子,大牛哥是不是也去郡上喝喜酒了呀?”
  牛大娘惊道,“你怎么知道?老杜本来喊的是我跟他爹,但那几天砖窑实在忙,我俩抽不出时间,就让大牛把喜钱送去,顺道吃了席回来的。”
  赵锦儿心里就有点儿数了,又问,“咱村里现在发病的人,是不是都是去郡上喝喜酒的人?”
  牛大娘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瞪大眼睛,“还真是!该不会都是喝喜酒时染上病的吧?”
  赵锦儿严重怀疑就是这样的,但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也不敢说这话。
  只是笑笑道,“等郡守大人来了,把这个情况反应一下。”
  大牛确实病得重,比之前大妗子还严重些。
  脖子、腋窝下头,都是疙瘩,吐个不停,嘴里还说胡话。
  赵锦儿不敢耽误,拿了草药过来,交代牛大娘熬出来,一天三顿的喂。
  也不知怎么的,赵锦儿给大牛拿药的事儿,不一会儿,整村都知道了。
  那些个走投无路的村民,又乌压压跪到老王家门口。
  “闺女,你行行好啊!给咱们都看看吧!咱家病得不比牛家轻啊!”
  这回没了秦慕修帮她挡着,赵锦儿是真没辙了。
  最后只好道,“村里这么多病人,我一个个看,也看不过来。而且,我丈夫临走前也嘱咐了,他没回来前,不许我再接触病人。这样,我开个方子,你们去镇上拿药,拿回来熬给病人喝。这方子,虽然不如一个个给病人量身定制的方子那么凑效,但效果也是很不错的,起码能稳住病情不继续恶化。”
  “行,行!闺女,你写!”
  赵锦儿就写了个方子,写好,斟酌片刻,又把方子里偏贵的药材都替换成平价药品。
  “喏,好了。”
  村民们拿了方子,就好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家家户户都凑了钱,派了几个代表到镇上生药铺抓药。
  秦慕修带着新任郡守蒲兰彬快马加鞭赶回来的时候,整个王家村的上空,都弥漫着一股药香。
  从马背上下来,蒲兰彬耸了耸鼻尖,看向里正。
  “不是说没有大夫愿意过来吗,怎么满村子都是药味儿?”
  里正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啊!”
  不用猜,秦慕修都知道,肯定是赵锦儿在他离开之后,没有抵住村民们的哀求。
  “进村看看再说吧。”
  蒲兰彬看了看眼前的少年,心头不由升起一种别样的好奇:
  想他十九岁出仕,探花郎进驻龙图阁,在皇宫里做了两年大学士,长侍君主身畔,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可是眼前这少年,浑身上下,透露出的清贵气度,却是他未曾见过的。
  一进村,就看到一个鹅蛋脸少女,蝴蝶蹁跹般飞了过来。
  “相公!”
  蒲兰彬怔了怔,只见少女扑向少年怀中。
  不由一愣:这少年,如此年轻,竟已娶妻?
  赵锦儿从下午就蹲守在村口,化成一块望夫石,眼巴巴的等着她相公回来。
  这会儿见到秦慕修,怎能不高兴?
  “相公,我开了个方子,让村民们去镇上抓药回来熬汤喝,我没有一个个给他们看哦,大家用的都是同一张方子。”
  赵锦儿怕秦慕修怪她擅作主张,主动交代着。
  蒲兰彬心下又是一惊,眼前这丫头,看着最多十六七岁,单纯稚嫩得很,竟会开药方?
  秦慕修旁若无人地抚了抚赵锦儿的脑袋,又帮她把面巾罩好,才跟蒲兰彬介绍道:
  “锦儿,见过郡守大人。”
  赵锦儿一双美目,便朝蒲兰彬看去。
  只见这位郡守,年纪轻到不可置信也就罢了,竟是剑眉星目,玉树临风,英俊得不像话。
  但是嘛,比自家相公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乖巧的福了个身,“民女见过郡守大人。”
  蒲兰彬稳重地点点头,“无须多礼。你是大夫?”
  赵锦儿起身摇头,“不是。”
  “那你怎么给村民们开方子呢?”
  赵锦儿解释道,“我爹爹是大夫,我也读过几本医书,知晓几个治鼠疫的方子。”
  蒲兰彬好看的眉头皱成一团,“行医用药与行军打仗一般,不可纸上谈兵。”
  赵锦儿是个胆小的,听他这么说,就有些惴惴的:郡守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怪罪自己不该乱给村民看病吗?
  秦慕修前世加今生,对这个蒲兰彬印象都很好,否则也不会去找他来解决问题。
  哪知道他一上来就这样吓唬自己媳妇,两辈子的好感顿时吹到九霄云外,眉头拧得比他还大。
  语气也很不友好,“是这些病人跪地求着她开药的。”
  第342章 郡守下乡
  赵锦儿生怕相公得罪了郡守大人,连忙解释道:
  “我的药,都是很温和的药,无病之人喝了,可预防感染,已患病之人服用,则可平稳病情、阻碍恶化,虽不一定有大用,但肯定是无害的,大人请放心。”
  蒲兰彬黑眸一亮,“无病之人喝了会怎么样?”
  “可以预防。”赵锦儿重复道,“这些日子,民女与相公还有秀儿日日喝着,都没有被传染呢。”
  蒲兰彬与身后师爷李良使了个眼色,师爷心领神会。
  “小娘子,可否把这个方子写给我?我散给各州县县官,让百姓们都喝起来,预防着。”
  赵锦儿看秦慕修一眼,用眼神征询他的意见。
  秦慕修点点头,“大人既看得起你,你就写给他们,若能预防一场大灾疫,亦是你的功德。”
  蒲兰彬喉结微滚,鹰隼般的目光又落到秦慕修身上,显然是听出了他暗藏的讥讽之意。
  两人对上目光,秦慕修也没有半分躲闪,眼中的千钧气势,竟有碾压之势。
  蒲兰彬知他是在报复自己方才对他妻子的不信任,不由在心中暗叹:
  年轻人,还是幼稚了些!分明是成大器的料,却困囿于儿女情长,可惜,可惜!
  秦慕修哪管他想什么,已经大步往前走去。
  里正夹在中间,尴尬不已:咋回事啊,这一路上,一官一民明明相谈甚欢,怎么这会儿跟闹脾气似的。
  “大人,咱们看看病人去吧。”
  蒲兰彬负手点头,“走。”
  赵锦儿拦道,“慢着!”
  蒲兰彬一怔,一脸疑问地看着她。
  赵锦儿小跑着回张家拿了面巾和罩袍出来,“鼠疫是会通过口沫传染的,大人和师爷还请保护好自己。”
  蒲兰彬再看赵锦儿的眼神,已经由最初的轻视和不信任,带上了几分欣赏。
  倒是以貌取人了,这姑娘,温柔坚定,心细如尘,是天生做大夫的好料子。
  一圈视察下来,蒲兰彬的心情很是沉重。
  一个小小的村庄,竟然有这么多重症病人!
  这可是鼠疫啊!
  稍有不慎,可以颠覆一个王朝的严重传染病啊!
  西部有匈奴虎视眈眈,这病若是再传播开,马上就会迎来战争。
  到时候,一发不可收拾!
  必须把病源扼杀在这个村庄里!
  “师爷,你辛苦些,骑我的快马,连夜赶回郡上,务必召集十个有经验的大夫,明天中午之前,带上药材,回到这里!”
  师爷挠挠头,“属下倒是不辛苦,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鼠疫凶险,大夫也有很大的感染风险,一般大夫不愿意接手,您一下子就要十个,委实有些难。”
  蒲兰彬目带锋芒,“且不谈大医精诚,身为大夫,治病救人、悬壶济世既是本分;这些大夫,挣着老百姓的救命钱,过着体面的生活,享着受人尊敬的地位,现在百姓有难,难道不该回馈吗?若有不从者,直接吊销行医资格,责令医馆关闭!我管辖的州境内,不允许这等投机倒把的人存在!”
  师爷笑道,“有这句话,别说十个,就是二十个大夫,属下也能找得来。”
  又问,“属下去找大夫,那大人您呢?”
  蒲兰彬道,“本官今晚宿在王家村,看能不能把传染源找出来。”
  师爷惊道,“您乃是一方郡守,怎能宿在病村,万一染上病,整郡的百姓可如何是好?”
  “不扎根百姓之中的郡守,如何能知百姓的困苦?你去吧,我会照料好自己。”
  师爷见劝不动,只得跨上马背,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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