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秦二云硬暗道不好,却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陪笑道,“丁嫂子怎么来了?”
  丁氏举起自己包得像个粽子的脚,“你说我怎么来了?你明知那银子要不回来,还拿我做笺子打头阵,打得一手好算盘啊!”
  “那五百两真要不回来,我们也就认了,算了,不要了。嫂子这脚伤,让他们赔偿就是。”
  “你说甚?你要撇清关系,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秦二云皮笑肉不笑,“你这伤,确实跟我也没关系啊。”
  “秦二云,我真没看出来,你这么狡诈的啊!跟你没关系?不是你出的主意?不是你说弄点小伤,好讹诈他们?我这两根脚趾头剁了,你不承认了?”
  秦二云睁着眼睛开始说瞎话,“我可没说过这话啊,嫂子你听错了吧,我怎么可能让你剁自己脚趾头,这不是傻么。”
  丁氏都惊了,“你、你!”
  愤怒让她失去了语言,只剩下手。
  她立即扑到秦二云身上,怒极之下,死死咬住秦二云的鼻子,怎么也不肯放。
  秦二云痛得乱叫,奈何丁氏咬得太紧,任她怎么推都推不开。
  混乱中,她一把挖进丁氏眼睛,丁氏吃痛,才松开手。
  两个妇人,就这么从堂屋打到院外,从前院打到后院。
  都打得满脸血、浑身没了力气,才各自瘫在地上分开了。
  饶是如此,两人也还是继续对骂。
  “秦二云,我不会放过你!”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不放过我,有本事你告官去!”
  “你以为我不敢报官?我马上就去报官!”
  “去去去,让官府知道知道,你是怎么打算讹诈秦家的!我可是秦家的女儿,你说官府听我的还是听你的?”
  丁氏一下子傻了眼。
  秦二云的话,提醒了她:这事儿,她自己也不干净。
  报官就是自投罗网。
  难道,就这么把气儿咽下去?
  她不甘心!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秦二云别在腰间的菜刀。
  “好啊,秦二云,你竟敢别着刀,你想杀我!”
  丁氏到底在乡下操作这么多年,比在城里干帮工的秦二云力气大不少,一个熊扑上去,迅雷不及掩耳夺下刀。
  秦二云还没反应过来,脚尖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
  低头一看,丁氏竟齐刷刷砍掉了她五根脚趾头。
  溅了一脸血的丁氏,露出阴森恐怖的变态笑容,“我不能报官,你难道就能报官?这样,就扯平了。”
  说完,站起身来,走到水缸边,舀了一瓢水,把脸洗干净。
  若无其事,一瘸一拐地走了。
  留下断了五根脚趾头的秦二云,抱着叫哭天喊地。
  屋里的章诗诗,隔着窗户,什么都看得真真切切。
  却打死也不敢开门出来救她娘,直到丁氏走得不见踪影了,才颤巍巍出来。
  先把院门栓了,确定丁氏进不来,才走到秦二云身边。
  “娘,你咋让她抢了你的刀呢,你不能先砍她吗?”
  秦二云全身都叫冷汗淋透了,早疼得不知天地为何物。
  也顾不上伺候这位“小姐”了,扬手就是一巴掌。
  “还不去拿棉花和布来,给老娘包扎!”
  章诗诗被打懵了。
  但看着浑身是血、眼色能杀人的娘,又不敢说什么,慢吞吞去拿东西了。
  秦二云一点点爬向灶房,从锅洞里抓了一把青草灰,洒在伤口上。
  血被止住一些,但还是很快就把草灰都染湿了……
  平安郡大牢。
  仵作把章五仁开肠剖肚,仔仔细细检查了大半宿,最后得出结论:
  犯人死于哮病突发。
  狱差长长松一口气,他差点吓死了,以为是想下午来的那位妇人给他投毒了。
  这要是查出来是他放人进来的,差事不保就罢了,指不定也要蹲大牢。
  既然是哮病发作,那就跟他没干系了。
  左右是背着人命的死刑犯,死了也就死了。
  除了郡守挺生气,怪责狱差们没有执行好看管任务,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一个死刑犯而已。
  秦二云很快接到了衙门送来的通知,让去平安郡把尸体拉走。
  第413章 我要去镇上逛逛
  “章五仁死了?死在大牢里,死于哮病发作?”
  得知消息的老秦家,顿时炸开锅。
  “他为啥进的班房?”
  大家最关心的是这个。
  尤其是王凤英,都顾不上心烦隔壁丁氏了,活像个在瓜田里上蹿下跳吃不到瓜的猹。
  心知肚明的几个年轻人,都没吭声儿。
  叽叽喳喳半晌,也没个定论,还是秦大平道,“好歹是你们二姑父,你二姑现在拖着女儿和外孙,日子也不好过,咱们还是去奔个丧吧,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忙的。”
  王凤英嘴巴一噘,“你怕是脑子被猪屎糊住了!要奔你奔,我是不会去奔他的丧,害得我们家阿鹏还不够惨?还好意思说是姑姑姑父!”
  秦老太长叹一口气,“都别去!你媳妇说得不错,那一家子,沾不得。”
  王凤英得意地冲秦大平挑挑眉。
  却听秦老太紧接着道,“我去一趟,就当给家里孩子们积德。”
  从大岗村回来的时候,秦老太肉眼可见的老了起码十岁。
  耳朵上的银环子,手上的银镯子,头发上的银篦子,全都不见了。
  王凤英猜到怎么回事,当场就想骂街,被秦大平拉住。
  悄声道,“算了,怎么也是她闺女,你要是见着珍珠日子过不下去,你能忍心不管?”
  王凤英愣了愣,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还真不能。
  但珍珠才不会干那么多缺德事儿呢!
  “二云那头,往后,你们就当没这房亲戚!路上见着,只当没看见。”
  说完这话,秦老太就回屋躺下了,一躺就是两天没起来。
  都把一家人吓坏了。
  赵锦儿以为她病了,想进去给她搭搭脉,但她只说累得很,没事。
  赵锦儿也就只好作罢。
  家里人不知道的是:秦老太是揣着一百两银票去秦二云家的。
  怕弄丢,就藏在最贴身的兜里了。
  想着秦二云如今孤苦无依、拖家带口,这一百两,能让她们娘几个重新振作起来。
  没想到,秦二云母女俩,见她空着手来奔丧,一进门就开始数落讽刺。
  秦二云说得还委婉些:
  “老秦家如今门楣高了,看不上我们这种穷亲戚了,一大家子人,就派个老的来奔丧,还不如不要来!”
  章诗诗是直接扔刀子:
  “老而不死是为贼,都这把年纪了,留着钱买棺材呢!没见我们日子都过不下去了?接济我们一点儿怎么了?”
  秦老太气得心口又开始疼,准备好的一百两,也不想给了。
  母女俩见她竟真是一毛不拔,最后一点体面都不顾了。
  “儿女粥都喝不起了,你还好意思戴着首饰招摇,拿来吧!”
  说完就给她按在地上,把身上的首饰都扒拉了去。
  扒拉完,就把她推出大门。
  章诗诗还不忘骂:“人家都说,老人活得太久,就要抢晚辈的运,我看这话是一点不假!外公叫你克死了,三舅叫你克死了,我爹也叫你克死了!你等着吧,老天爷是公平的,不会放过大舅家的!”
  她这话,纯粹是为了泄愤。
  可秦老太却听到心里去了。
  夜半,全家人都睡了,秦老太悄摸摸起身,走到院外,对着秦老头的坟头方向,点了一根白蜡烛和三炷香。
  举香拜了三拜,老泪纵横道:
  “老头子,我对不起你啊!”
  “三个孩子,除了老大像点样子,老三年轻轻奔你去了,老.二如今过成这个狗样子,还心术不正,我看她迟早还要干更丢人现眼的事儿,你给我说说,我到底该怎么做?”
  一阵阴风刮过,蜡烛和香都晃了晃。
  “老头子,是你吗?”
  又是一阵阴风,烛火晃得更狠了。
  秦老太也不怕,只道,“你也觉得诗诗说得对,我也该下去找你了?”
  “你给我点指示,要是觉得我该死,就再来一阵风,你要觉得我不该死,就走吧。”
  这句话说完,却是半天都纹丝不动。
  秦老太颇为激动,“你觉得我还能活着?我倒也不是多怕死,只是还想看看阿修和他媳妇的孩子,再看着珍珠和裴小子成亲,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
  话音刚落,却是一阵狂风吹过来。
  蜡烛瞬间被吹灭。
  香火也摇摇欲坠。
  秦老太整个人都僵住,像个霜打的蔫茄子。
  半晌,才颤巍巍地收拾起蜡烛,喃喃道,“我知道你意思了,你想我下去陪你。也好,也好,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老这么活着,对他们也没啥帮助,平添一张嘴嚼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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