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只要治疗起效果,精神稍微好点,他就会强打精神上早朝,只是时间会比从前缩短些。
久而久之,朝野中不知怎么传出了流言。
说晋文帝近来沉迷龙阳之色,隔三差五的从民间私召年轻俊美的白面书生进宫,大抵是把身子掏空了,都不爱上早朝了。
赵锦儿听到传言,气个半死,“皇上是多么勤政爱民啊,这些人竟然能编出这样的谣言,真真是没有心!”
秦慕修也听到了,他让慕懿的人手在宫里打听了一圈,最后确定流言就是从未央宫传出来的。
未央宫里的宫人,全都是晋文帝亲自筛选出来的,大都跟了他十年以上,每个都是心腹,嘴巴更是出奇的紧,不可能乱传这种无聊的谣言,所以,只有一个可能……
所谓流言,是晋文帝自己故意放出来的。
“皇上自己放的?”
赵锦儿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皇上干嘛要给自己泼脏水?”
“身为一国之君,坐拥天下,勤勤恳恳过了半辈子,如今东秦国力昌盛,想放松放松,无伤大雅,不至于乱了人心。”
赵锦儿茅塞顿开,“皇上是在借助流言转移朝臣的注意!沉迷男/色女色什么的,可不比病入膏肓强太多了吗?”
“只是委屈了你。”
想到流言中那祸乱君心的“妖孽”,就是自己无辜的妻子,秦慕修心里是不快的,甚至有些怨怼晋文帝——帝王就是帝王,为了维护自己,可以牺牲任何人。
赵锦儿倒是没大所谓,大喇喇道,“我有什么委屈的,人家传的是个白面书生,跟我这个白面医女有什么干系。”
秦慕修见她颇会苦中作乐,微笑着摸摸她如绸缎般顺滑的青丝,“皇上现在怎么样,还有希望吗?”
赵锦儿面露愁色,“我也讲不好,脉象始终不大好,但我看他的精气神倒是还不错。这种情况,我是没见过的,也许那大限的脉象,是为体内余毒所影响,只要把毒清了,就能恢复如常也未可知。哎,外公要是在就好了!他一定有办法。”
温府。
温婵娟入宫之后第一次回家省亲。
按说,她如今是妃嫔,温居正该当与她行君臣之礼。
但高高坐在太师椅里的温居正,显然没有这个意思。
排山倒海的压迫感袭来,温婵娟感觉自己又回到了从前,还是那个一切都要听从父亲安排的待嫁之女,无论将来的夫君是谁,她这一辈子,生而要为父亲的野心所用。
“父亲。”
等不到父亲行礼的温婵娟,反过来给温居正服了服身。
温居正略点点头,用下巴点了点身侧的椅子,示意女儿坐下。
温婵娟在侍女静香的搀扶下,细步走了过去。
温居正问道,“整个朝中都在盛传皇上近来沉迷男宠的事,你知道吗?”
温婵娟摇头,颇带几分幸灾乐祸的语气道,“我位份低,又不得宠,御书房和未央宫都没踏足过,怎么会知道皇上在做什么。”
她并不想进宫,是父亲逼她的。
从小到大,她被养成了一只温顺的小绵羊,父亲让她往东,她从不往西。
她还以为,自己这么乖,父亲肯定会疼她的,至少会为她挑一门心满意足的夫婿。
哪知口口声声将她视为明珠的父亲,一声令下,就将她送到宫中。
那可是个金丝拧成的牢笼啊!
外表再光鲜,也没有自由可言。
想她豆蔻年华,却就要在里头终了一生了。
尤其是在勾引秦慕修不成之后,她就对整个人生失去了所有念想。
彻底认清了自己即将孤独终老的事实。
怎么能不怨?
怨苍天怨大地,怨冷血无情的父亲,怨懦弱温顺的自己,怨流水无意的秦慕修,怨夺了她心上人的赵锦儿,怨年过不惑还要充盈后宫却根本不宠幸后妃的晋文帝。
温居正看着表面还和以前一样柔顺,却又好像哪里不一样了的女儿。
“你入宫快四个月了吧?”
温婵娟点头。
“皇上还没宠幸过你?”
温婵娟摇头。
温居正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皇上不来宠幸你,你就干等着,不知道主动去邀宠吗?”
温婵娟浅抬眼眸,“可是皇上喜欢男宠呀,您也听到了消息。”
温居正岂能看不出女儿无声的反抗,怒火中烧,“你是不满为父把你送到宫中?”
温婵娟垂下眼帘,“女儿不敢。”
“你不敢?我看你敢得很。打量你进了宫中,为父就不知道你每日做什么了吗?”
温婵娟心头一凛,不敢再与温居正对视。
她知道,她的身边,肯定有父亲安插的眼线,但是近身伺候她的,都是她自己的人,所以也没太在意。
温居正点到即止,没有再训斥她,而是换了一副语重心长的态度,“你是本相唯一的女儿,父母之爱女,为之计生远,为父怎么可能不疼你?送你进宫,也是为了让你做这世界上最尊贵的人!只要听为父的话,你的福气,在后头。”
说着,似有意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她的腰身。
温婵娟越发心虚,“女儿知道。”
“好了,你如今是后妃,不宜在宫外逗留太久,回去吧。记住了,你想寻乐子可以,但一切都建立在不耽误为父大计的基础上。”
温婵娟袖下的双手微微发颤,她实在猜不出来,她在宫中的所作所为,父亲到底知晓了几分。
“父亲教诲,女儿会铭记在心,这次回宫,女儿就去买通魏连英,然后向皇上主动邀宠,定会如父亲所愿,怀上龙种。”
“嗯。”温居正冷冷地哼了一声,如鹰钩般的眼神,还是盯在她的小腹上,仿佛将她整个人看穿。
第581章 本宫心里苦
温婵娟走后,温居正对空中扫了一眼。
一道黑影顿时从梁上如翩叶般,以跪地的姿势落在温居正面前。
“属下有罪,请相爷责罚。”
温居正冷哼一声,明知故问道,“你有什么罪?”
巴图沉默良久,才道,“属下辜负了相爷的嘱托,没有尽到时刻监督娘娘的责任。”
“你自幼跟着本相,是本相最看重的人之一,本相不舍得罚你。”
温居正一派温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长辈在与犯了小错的晚辈说笑。
巴图却知道,自己是碰到相爷逆鳞了。
他从腰间掏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对着自己的手指,一气切下两根。
温居正面色平淡,嘴里说着,“啊呀,你这是做什么。”
却丝毫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手指上的经脉尤其丰富,斩断之后,血流如注。
巴图却和温居正一样,亦是无甚表情,仿佛切掉的不是他的手指一般。
“属下会好生劝娘娘邀宠,最起码要被临幸一次,怀上龙种。”
“嗯,临幸一次,就有机会怀上龙种。”温居正淡淡瞥他一眼,眉头微皱,“腥气,包扎起来吧。”
巴图撕下一块衣服,先把地上的血迹一丝不苟地擦干了,才胡乱包住自己的断指。
“你如今陪着娘娘在宫里,皇上那边到底什么情况,你可知晓?”
巴图低头,“未央宫和御书房都是皇上自己的人,固若金汤密不透风,连皇后也无从探听,卑职实在打听不到里头的消息。“
温居正微微眯起眼睛,“奇了。”
他跟在晋文帝身边也有二十多年,晋文帝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能为了江山百姓不惜背着弑兄夺位的恶名,绝不会沉迷嬉乐,更不可能去狎弄男/色。
宫里肯定出什么大事了。
秋梧轩。
温婵娟沐浴完,直挺挺地站在屏风前,张开双臂,任由静香用一条宽宽的长绢,一层一层地替她裹着小腹。
饶是如此,她的小腹还是微微突出,与纤瘦的身体一对比,十分不协调。
静香忧心忡忡道,“还是弄副红花落了吧,皇上一日不踏足这秋梧轩,您腹中这个孩子,一日便是个雷。一个不小心,就会要了咱们整个秋梧轩的命啊!”
温婵娟却不以为然,“我这不是准备去见皇上吗?”
静香未免觉得主子太过自信了。
一众新人进宫小半年了,听说皇上连一个都没正眼瞧过,更别提宠幸过谁,可见皇上并不是个好/色之徒。
岂是随便邀宠就能得到临幸的?
“那……万一皇上一直都不临幸您呢?奴婢听说前三个月的胎容易打落,一旦满了三个月,胎儿跟母体粘牢了,就是喝红花汤,也不见得能落下来,到时候大人受罪,孩子还除不掉,岂不、岂不……”
岂不死路一条?
静香不敢明说。
温婵娟睨她一眼,“万一皇上真不临幸,我就把他生下来,到时候你找个借口带出去,托一户好人家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