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队伍】格蕾:没事。不痛的。
火焰的伤害源来自她自己,的确无法对她造成伤害,不过说“不痛”是假的,和这些蓝线一样,这样来自于“环境”的影响,仍会同步给玩家感知。
不过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环境”会互相影响,火焰烧断了周围的蓝线,也持续在长袍上燃烧着。
姜绪迈出第一步,附近的线又密密匝匝地涌来,残留的痛感让她举步维艰。
目光扫向周围,这些线条并不规律,前后上下不一,假如可以快速穿行……姜绪深呼吸一口,发际上隐约的坠感在提醒她。
她使用了“天使之羽”。
狭窄的空间里生出洁白的翅膀,姜绪轻轻一蹬,飞起两米高,她寻找到那些空隙,脑海里快速生成一条路线。
一口气冲过去吧,这样疼痛也会减少。
火色顺着外袍蔓延上翅膀,如同某种古老的魔兽,翅膀些微挥动,她整个人疾速地穿行在众蔚蓝之中。
就在这时候,星光终于注意到了这簇冲向他的火焰。
但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姜绪滚落在地,法杖的末梢已经触及阀门,“嗡”的一声,身后暗处的皇女她们也得以解脱。她再一翻滚,俯身到阿加身边,先手用了个治愈术。
“还行?”见他没反应,姜绪直接朝他脸上洒了一把曼陀罗粉。
阿加猛然喘息一口,颇有点迷蒙地看向眼前的混沌,好一会才看见面前隐隐绰绰的身影。
他意识到她是谁。
阿加撑着姜绪的法杖站起来:“还可以。”
星光紧盯着他们,语气平缓,目光阴鸷。
“你怎么敢的?”他顿了顿,微微侧头,“为什么,‘翅膀’在你这里?”
姜绪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她自己也不知道“天使之羽”是怎么来的,难道和圈地令一样,是她不知道从哪个任务里获取的,和其他道具一样被随意地塞在了背包的角落里?
星光也没有等她的回答,他继续问:“月亮呢?她为什么不自己来看我?”
三人的身后传来空落一声。
“骑士月光已经死了。”
皇女手持古剑,趁着星光愣神的一刹,暗处一发巨型的弩箭射向了星光。
这是姜绪没有见过的武器,一发即穿透了boss的身体,将他单薄无比的身体倒仰着插/进地里。
纸片一样的躯体,仿佛就这样被折断。
如同他此刻的情绪。
是猎人重弩,严格来说这是副武器的一种,但显然更契合猎人这个职业。
猎人重弩可以架构在原本的弓箭上,一发会消耗完大半的fp,实战中通常也只此一发。它的外形看起来有点像放大版的火铳,但运行方式完全不同。对于玩家更重要的是,重弩需要猎人蹲射,在灵活的战场上其实挺危险的。
好在这里环境昏暗,不论是对轻风而言,还是对boss而言。
星光和他们之前遇到的boss完全不同,他表现出的智能程度比当初熔浆炼狱里的亨利·j还要高。
巨弩造成的致残效果让他举步维艰,即使是月光死亡的消息,情绪作祟后,他的第一反应仍是再次遁入黑暗,寻求喘息。
在战场上,无论同伴是生是死,活下来才有复仇的机会。
但姜绪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她和阿加本来就在侧翼,离星光很近,她先手光照术,不是为了致盲,而是把星光周围的环境照亮。
紧接三连冰霜冲击,即使无法冻结星光,但能很好地滞缓他的动作。
阿加也反应过来,他很快重新履行起主t位的职责,趁着姜绪控制住boss的同时流步上前接combo,在拉起仇恨地同时卡住星光的身位,不让他遁走。
这是一个【普通】难度的副本,他们的等级都略高于副本要求,本身都算是战斗经验丰富的战士,配合攻击起来,星光很快进入了最后阶段的狂暴状态。
“拉远身位!”还没等boss做出什么动作,皇女立即指挥道。
这并不是一句随便的指挥。很多法师类的怪物其实会先放外围的aoe,这种情况下越靠近boss的方向其实更安全。
如皇女所料,下一瞬,星光的周遭开始卷起一阵烈风,如同一道漩涡开始蚕食周围的空气,他们的动作也开始僵直起来。
但好在身位已经拉开,姜绪提前套了盾,一套下来五人的血量都还算健康,皇女立刻指挥反打。
星光的动作终于慢下来,彻底的的释放让他整个人耷拉下来,他的内里已经空空如也。
骑士手执“星穹”,身着甲冑,缓步走上前来。
他高举利剑,顺着他空洞的湛蓝的眼睛,将剑刃插/进他的头颅之中。
星光看起来已无求生之心。
姜绪站在阿加身后不远处,她没有放过boss的小动作,毕竟谁也不知道这个boss有没有奇怪的机制,就在这时,她看见他垂如阴影的手指勾起一个细小的弧度。
他在干什么?
……他在找他的线!
姜绪立刻抓起法杖,事发突然,她还没有弄清楚他的目的,已经有些笨拙地用法杖顶部的蛇形边缘去割开离他最近的蓝线。
下一瞬,阿加轻拧剑身,把星穹从他的身体里抽出来。
血条归零。
几乎是同时,失去重心的姜绪摔倒在他跟前。
第89章双子(4)
骑士手执“星穹”,身着甲冑,缓步走上前来。
她高举利剑。
“拉弥尔赐予你死亡。”
双手被束缚,屈膝跪在地上,这是一个相当屈辱的姿势。但对“我”而言,人生的大部分都过得不算有尊严。这不算什么。
苍白瘦弱的身体,在拥有权力后,也会在王廷的茶话会上被称为“俊美”。
“只是因为小时候没有饭吃。”月亮认真的解释并不能得到认可,她和我一样不适合这里。
“被带回来的时候,明明说好,我们只需要在战场就可以了。”
“我”拉着她的手,质问另一个人。
“学会了提问,这很好。”那个人姿态从容,“所以,你们要回去吗?”
回到食不果腹的日子,回到即使有些拳脚,但寡不敌众,在小巷子里被拳头淹没的日子?
“蓝色的眼睛,很漂亮。”
毫无遮掩的眼神,我们像商品般被打量。
我们留了下来,成为英雄,成为夜空战争里主宰众人命运的那一个。
但那只是存在于战场上的事,这场战争尚未彻底结束,王廷赢得了短暂的顺风,但这场并非是为了覆灭神明,伊特恩的居民依旧保存着对女神的敬畏,拉弥尔教堂屹立不倒。
甚至于,军队伤痕累累地回到伊特恩,他们的家人还回去教堂祷告、以获取安慰。
只是如过去数次宗教战争一样,这只是一场为了争夺权力的斗争。
“将军,你知道我最害怕的时刻是哪一刻吗?是从战壕里伸出脑袋的那一刻,我支出头的一瞬,或许我就会变成训练场里的靶子。”
“死、死、死。见惯了就习惯了,再老练的将士也会死。”
“我不想退役,那样我就没用了,不中用的士兵,在伊特恩活不下去,我连打铁都不会。”
一场战役结束后,我和月亮会作为将领,仪式性地参与到集体祷告活动中。
“他们都说士兵不怕死,不,我很怕,我们都很怕。如果不害怕死去,战斗的时候又是为了什么在拼命呢,挥动刀枪的时候,身上负担的一切,神明、我根本记不起那么多的事,我原来只是个泥瓦工,我连妈妈是谁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懂……我好怕死。”
对于这些人的祷告,我总是左耳进右耳出,但最近,我多了几分兴致。
士兵们安心地告白这些本不该说出的话,是因为习俗和教义,不允许将领问责在祷告室里的发言。
但这些发言——毫无疑问,来我这里进行祷告的,是东部的士兵,而不是我自己的士兵。
“等等。”我叫住了“泥瓦工”。
“泥瓦工”不敢逃走,他瑟缩着身体,语气急促:“大人?”
“骑士月光并不在这间祷告室。”
“我知道的,大人。”
“我想,每次祷告的人数并不多,你们、你为什么来我这里祷告?我并不觉得我是个合格的倾诉对象”
大概是因为我的语气比起我的名声温和太多,又或者我们身在拉弥尔教堂里,“泥瓦工”的回答很真诚。
“大人,比起月光骑士而言,我更愿意把这些话讲给你听……这些话如果讲给她听,我会有负罪感。”
“负罪感?”一个新鲜的词汇。
“或许是负罪感,大人,在您面前,我或许更像个人。”
最开始我并没有完全理解这些士兵的话。但后来我无师自通。
我的士兵,或许会成为杀戮的奴隶,也终究是沉溺于自身的欲/望。某种角度上来说,猎杀是远古留下来的基因,也是本我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