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这样的事其实没有必要。
  但是。
  “等着我,09。你知道,我是死不了的。”
  松手的一瞬,姜绪的身影迅速脱离。
  她遁入狂风之中,乌黑色的渡鸦之影,连带着一切视野都模糊。风起云涌,奇妙的力量撕扯着身体,她给自己上了hot,血条还是在崩坏。
  姜绪打开了影像功能。
  好在她在空中找到了一些在狂风中处于稳定的悬空石块,当她觉得即将力竭时,就迅速找到平台休息片刻再继续。
  直到她触碰到渡鸦的羽翼,顺滑无比,触感甚至让人起鸡皮疙瘩,但却又一瞬消散。
  ……影子吗。
  只有一瞬的实体存在,姜绪迅速攥住,她沿着渡鸦的背脊向上爬去,稍有不慎手上就会落空。
  终于,浑噩的皮毛下,钻石尘的幻境在闪烁。如同凝结了时间的冰晶细碎而密集地闪烁于此,繁密地折射着昏暗世界里四散的光芒。
  如同星辰。
  而星辰之中,隐约可见一个下陷的的漩涡。
  姜绪坠入其中。
  渡鸦之影的内部是一个满是花朵的山谷。
  嘈杂的风声停下,一双温柔的手把她扶起来。
  女人轻声唱。
  “可怜的蒲公英,风会把我们带去哪里。剩下的时光,我会和你一起度过。在这山谷之中,让我为你竖起花束。”
  姜绪屏住呼吸,她能感受到她扶起她时的温度,但当她反过来想要触碰她,眼前模糊的影子却散开。
  山谷的顶端,星辰落下。银白色的光芒闪烁着向她靠近。
  “阿西弗斯的种子,冬天的种子,美好的祝愿。”
  世界崩塌,身后的翅膀早已消失,姜绪感受到自己在下落,渡鸦之影仍在半空飞行,但光芒已经彻底消散。
  她闭上眼睛。
  风从身下穿过,这让她再次想起了龙临城里,她从浮空的城市里坠落。
  阿加说。风。是不是很舒服?
  是的,很舒服。哪怕它再猛烈,当人放任躯体之时,总会感受到自由。
  一直到温柔的触碰,在这寒冷的世界,原本冰冷的躯体也拥有些许温度,09和着风的形状,把她抱紧到身体里。
  什么话都不用说了。
  寂静在回响。
  -
  城市之中。
  伤痕累累的煤点儿终于找到了萨里·约尔曼。
  “陛下,我们该走了……”
  萨里看向人潮。
  他想起那段对话。
  “格蕾,你认为呢?”
  -
  “我不知道。”
  “但我觉得,它不可能以这样的方式停下。”
  萨里·约尔曼,拥有智性之人。
  “我想回去看一眼帕西瓦尔,那孩子活这么久不容易,我想再交代一些……”
  话语未尽。
  煤点儿打断他的话:“您的躯壳已经没有了,陛下。这里太乱了,如果发生意外,我无法向殿下交代。”
  萨里的语气急了几分:“的确如此,但是我想再看看他,或者,再看看这座城市,看看伊克斯村庄。我还不知道帕西瓦尔有没有患病,或许我们能留些药水给他,或者把他一起带走,不是吗……就这样,你告诉西娅,我会带着她弟弟一起回去……”
  “我想还是算了。”煤点儿叹口气,“我想殿下并不欢迎她的弟弟。其实只要您能回去,无论是生是死,都没有关系。”
  他已经彻底变为一个平凡的老人。
  萨里双眼瞪大:“你说什么?!”
  煤点儿看起来有些微苦恼:“真可惜,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您,您却死在了此次叛乱之中,虽然只是一个窝囊的畏战老人死了,但我想阿尔斯特人应该会好好为此赎罪的。”
  钢铁封住喉咙,混乱之中,无人在意一个穿着朴素的老人倒下。
  第164章人们
  “佩蜜拉·安杰琳卡。”
  佩佩其实记不太清“安杰琳卡”小时候的故事。
  那时候的她太孱弱,记忆也随之褪色。
  安杰琳卡是会淡化伤痛的那种类型,但她也信奉强壮的身体会让士兵成为战士,强大的精神会让士兵成为将军。
  虽然记忆褪色,但安杰琳卡能成为叛乱中想要打垮的“暴君”,正是过去的一切造就了如今的她。
  淡化,不代表不存在。
  渡鸦在啼叫,把冰原狼人们像群羊一般围城一圈,就在如今勿尔德村的广场。母亲是头狼,她理应站出来,她也那么做了。
  把“地髓”植入身体,让它们和血肉融合,“农场主”想要让地髓作为介质,让法术寄宿到人的身体里。
  这个世界上有人拥有法术天赋,有人没有,大工匠那个时候总认为法术的本质是寄宿,这是巫师容易走入的误区。
  这个世界是存在某些如同法则一样的界限的。
  就像魔兽之间原本有生殖隔离,但当其被打破后,兽人和更为诡异的魔兽就此出现。而地髓作为一种物质,原本也无法在人体内产生结晶。
  数次实验后,大工匠没能获得满意的成果,却让这个界限被突破,人会被地髓感染、寄生,“髓病”就此诞生。
  不过年幼的安杰琳卡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疼痛如影随形,只知道广场上的尸体比死鱼还常见。大工匠认为血与泪会加速兽人的“进化”,于是她把狼崽们都聚到一起,只给他们一块肉作为一天内唯一的一餐。
  一开始的安杰琳卡正是靠着“食量小”活下来的。后来,后来她也忘了自己有没有吃过同类的尸体,等她重新拥有理智的时候,广场里的冰原狼人就只剩下了几个,再后来,大工匠带着她的手下离开,村庄重归寂静,村长把她妈妈的尸体交给她,告诉她这是她唯一能做的。
  安杰琳卡把母亲的狼首制成了标本。
  “佩蜜拉·安杰琳卡。”
  有人继续在叫她的名字。
  佩佩清醒过来,她眼前还是花的。上层在开会,佩佩如今身份敏感,无法参与,干脆来镇压暴动。
  和西斯特里的情况不同,如今的比斯特城内没有那么多苦大仇深,城内混乱的直接原因只有一个——髓病。
  昨夜再次爆发的急性髓病让下城区更加混乱,有机工失控在街上放了震慑弹,佩佩被波及,头晕眼花之际,她想到了那些旧事。突然的爆发或许和休战期的结束有关,大量的士兵聚集在了下城区的居民区和街市,等待征军令的派发。
  佩佩很快想起来眼前这人的名字。
  “帕西瓦尔。”
  萨里的儿子,还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失落帝国皇子。
  “您知道我。”帕西瓦尔有些无措,“这是我的荣幸。”
  佩佩问:“倒是你,怎么认得我?”
  安杰琳卡在战场上会戴上半张面具,再加上冰原狼人的长相本就难以区分。
  帕西瓦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最后一战的时候,雷电劈碎了您的面具。”
  “你上过战场?”
  人类的身形,尤其是帕西瓦尔,比起兽人来瘦弱不少。
  帕西瓦尔点头道:“给您添麻烦了……真的,一开始我们还算半个士兵,后面完全是在浪费军需。”
  “如果这样觉得了,下次就得想办法把上次没做好的填补上啊,士兵。”佩佩拍拍他的肩头。
  帕西瓦尔叹口气:“我觉得我还是别去了……”
  “只要能找到战斗的理由,我的军队欢迎所有人。”佩佩挥挥手,向他告别,朝着前面的街区走去,只是刚走出去没多久,又听见轰隆一声。
  佩佩连忙往声源处奔去,刚进这个街区,飞扬的尘烟就这住了她所有的视线,这是“玩家安全区域”,应该不会有人在这里惹出事端。
  佩佩还想往浓烟滚滚的街区里探,耳边的哭嚎声一下就把她的注意力拉扯过来。
  是街角襁褓里的一个小孩。
  不知道他的父母在哪里,把这样路都走不稳的小孩留在这里,佩佩走过去把他抱在怀里,轻抚他的背。
  “狼儿、狼儿,快睡觉。”
  狼人的小孩让佩佩觉得亲近,她宽慰着他往街边靠,打算联系下属把孩子安置到更安全的区域。
  ——直到一股尖锐戳到佩佩的手上,狼爪子这么尖吗,看来得让他们帮忙剪一剪。佩佩掀开襁褓的一瞬,想起来冬天家里角落的壁虎。
  断尾的壁虎,再接上奇异的尾巴。
  孩子的下半身被截断,取而代之的是往下肆意生长、略显狰狞的银灰色结晶。
  烟雾在此时逐渐散开,佩佩这才发现她来到了上下城区的交界处,悬索桥旁的钟楼垮塌了,没有大型武器可以暴力拆解的建筑,它垮塌的原因是内部挤满了太多的人。
  大世界里的建筑物是有承重的,战争时佩佩还会利用这点设置埋伏,只是,钟楼为什么会聚集这么多人?
  佩佩抱着小孩子绕过最后的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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