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模模糊糊地，川上加奈听到了克丽丝的声音，可昏胀的头脑让她思维迟滞，很难从克丽丝此刻异常危险的语气里听出别的内容。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注意，贝尔摩德，你越界了。”
一个有些沙哑的男声想起，带着被风雪浸透的冷酷，淡漠到仿佛什么也不会被放在心上，包括人命。
那人又哼笑了几声，将冷冽的烟草气息从门缝里鼓吹进来：“ boss让我来看看你的任务进展，没想到还真的被我抓到了把柄——你最近一直在犹豫吧？”
“你想错了，”贝尔摩德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我只是觉得， 越珍贵的宝藏就越要小心引导， 如果真的可以让川上加奈加入组织，她会是我们最优秀的情报人员。”
“我不管你到底想狡辩什么， ”琴酒不耐地打断了贝尔摩德的陈述，直接下达了最后通牒， “既然让她看到了你清理老鼠的场面，而且还明确拒绝了你的邀请，那就直接除掉吧。”
“——对组织无用， 或者是碍眼的存在，直接除掉就好。”
川上加奈像是被门缝外透进的光灼伤了似的， 泪水止不住地外涌， 直到察觉到脚步声接近，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就要死了。
死在克丽丝以及她的“同伴”的手里。
“醒了？”琴酒毫不意外川上加奈听到了他们刚才的对话，又或者说，在川上加奈的气息产生变化的一瞬间，他就察觉到这头可怜兮兮的小羊羔已然苏醒。
按照贝尔摩德情急之下施加的迷药用量，川上加奈差不多也的确该醒了。
川上加奈努力仰着头，逆着光打量琴酒高大的身影。裹在黑风衣里的男人就像行走在雪原里的孤狼，单靠一双冷冰冰的绿眼睛就能让猎物不敢动弹。
“既然知道我很看好她，那就卖我个面子吧，不用子弹，让她走得体面一点。”或许是知晓木已成舟，贝尔摩德的语气无悲无喜。
“真是可笑的软弱情绪。”琴酒冷哼了一声，半晌将手里的□□收了回去，转而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半透明的小药盒，看也不看地往身后扔。
贝尔摩德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药盒：“算我欠你一个人情。”
琴酒没搭理贝尔摩德的话，自顾自地去了别处。
“大哥……等会……”另一个陌生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了过来，可川上加奈再也听不清了。
贝尔摩德轻轻摩挲着面前少女的脸颊，帮她将白净面庞上沾染的灰尘擦拭干净，另一只手轻轻推开药盒，去除了里面唯一一颗红白相间的胶囊。
“晚安，我的公主。”
与贝尔摩德温柔的祝愿一起的，是她手里毫不迟疑的动作——药丸被强硬地塞进了川上加奈的口中，手指摁在颊边与喉头确认吞咽成功，然后轻轻盖住了那双不染尘埃的眼睛。
贝尔摩德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友人因为剧烈疼痛挣扎不止，然后动作幅度越来越小，直至呼吸也变得微弱。她一直安静地看着，似乎要将一切细节映入眼底，可现实终究没给她更多的机会，因为……
“大哥！有条子追过来了！”负责盯梢的伏特加的声音突然响起。
原本在客厅吸烟的琴酒抬头扫了一眼，看向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贝尔摩德，视线在看起来已经失去呼吸的身影上划过，最后又瞟了一眼保持沉默的贝尔摩德。
反正也只是一个临时居所，在室内活动的时候也没有留下任何把柄，就连贝尔摩德的手指尖也提前涂上了掩盖指纹的凝胶，根本查不到他们三人身上。
“走了，让条子给她收尸吧。”
就这样，在诸伏景光带着同事追查到这里的时候，这栋林间小屋早已人去楼空。开敞的大门和残留的淡淡烟草气证明不久前确实有人停留过，只不过走得匆忙，甚至没有选择将整栋房子摧毁。
透过走廊看到木门半掩着的最里间，诸伏景光发现了披散在地上的黑发和一只小小的白皙的手。
一股不妙的预感涌上心头，诸伏景光对着同事们做出分散查探的手势，自己率先走进屋内，直接寻到了那个房间。
在看到裹在凌乱衣物中的小小身影时，诸伏景光那双盛满悲痛的蓝眼睛骤然睁大。他顾不上四处查探的其他同事，伏低身体检查脉搏，又将耳朵靠在小孩子的胸口处聆听心跳，过了一会才终于确定，这个孩子还活着。
“她还有心跳！”诸伏景光指挥道，“让医疗人员过来！”
第二天，著名女演员川上加奈被绑架撕票的新闻传遍了大街小巷。
悲痛欲绝粉丝们自发聚集在lme总部门前哀悼，还有人在警视厅外静坐，执意让警方们公布详情，尽早将犯人缉拿归案。可再怎么施压，在所有明面上的线索都断掉的情况下都是徒劳。
时间终将带走所有的怒火与悲伤，渐渐地，就连粉丝们也因为悲痛渐少提及川上加奈这个名字。
“你确定要这样做吗？不会后悔？”
横滨，异能特务科旗下的独立病院里，警视厅公安部管理管在电话另一头确认道。
诸伏景光从现场带回了因为药物变小的川上加奈，这是继工藤新一、宫野志保外仅存的第三个特殊案例。
作为名演员的川上加奈小时候的照片并不难查找，有心人很容易发现端倪，留在东京显然不合适。正因如此，诸伏景光第一时间通过公安的渠道联络了坐镇横滨的异能特务科，将昏迷中的川上加奈秘密转移到横滨的医院。
在这段日子里，他每天都坚持守在病房外寸步不离，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憔悴。
不知是不是与先前施用的麻醉药物起了反应，川上加奈一直昏睡，各项身体指标倒是有好转。
“我确定，长官。”
他的眼里不仅仅是坚定，还有眼看着重要的人身陷险境却无法救赎的哀伤。
“她是因为我才受到牵连，我必须负起这个责任。横滨的环境也适合我继续搜集线索，刚好黑衣组织的势力一直被港口黑手党阻拦在外，她在这里会更安全。”
在明面上，诸伏景光这个人已经因为卧底身份暴露假死，川上加奈同样如此。思来想去，他自己就是保护川上加奈的最佳人选。
电话那边的管理官答应了诸伏景光的申请，只是在最后忍不住强调：“但我还是要提醒你一句，现在你本该处于卧底脱离期，要是像现在这样执意滞留在横滨，对你的前途有无法抹消的影响。”
“我知道的，长官。”诸伏景光已经表明了无法回转的态度，“我很抱歉。”
在黑衣组织卧底的时候，他的手上就已经沾上了无辜者的鲜血。午夜梦回全是焦虑与煎熬。他原本可以避免将川上加奈扯进这个漩涡，最后还是将一切搞砸了。如果在脱离了组织的现在仍然保护不了身边的人，他根本无法积攒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在关键时刻，他从不轻易更改任何一个决定。
“看在你态度这么坚决的份上，我姑且再帮你一把。”管理官最后还是指了条明路，“异能特务科的种田长官和我有私交，我可以拜托他帮你和川上在横滨办两个新的身份。”
果不其然，种田长官在第二天就委派自己的部下来了一趟医院，将诸伏景光需要的身份资料送了过来。考虑到诸伏景光的原始目的，异能特务科又卖了公安一份人情，额外给诸伏景光写了一封推荐信，让他可以试试去武装侦探社应聘。
事情终于迎来转机。紧接着，川上加奈也从长时间的昏迷中清醒了过来。
“病人之前经历了短时间的休克，又受到未知成分药物的刺激，如果不是抢救及时，她肯定是醒不过来的。而且因为经历了短时间的缺氧，身体机能和记忆都有一定程度的损伤。”
经过各项检查后，医生单独对着诸伏景光叙述病情：“但是现在失去记忆，并不代表以后都不会再想起。如果照顾得当，她的正常生活也不会受到太大的影响。”
“这么一个小姑娘，哎……”想到病床上遭受磨难的是那么小、那么可爱的一个孩子，医生就觉得唏嘘。
得到了有概率恢复的讯号，这对诸伏景光来说无疑是最大的好消息，而且就现在的情况都来看，一切还在可控范围内——
医院里的医生和护士只觉得这孩子看着合眼缘，却没将其与刚去世的女演员联系在一起。只要将就医记录和周围的监控设备清理干净，他便不需要担心从医院这里走漏风声。
因此在确认可以出院后，诸伏景光第一时间带着变成六岁小姑娘的川上加奈离开，直接抱着她去了中华街附近的武装侦探社。
因为有种田长官的介绍，诸伏景光顺利获得了武装侦探社的事务员一职，平日不需要出外勤。且因情况特殊，川上加奈又异常乖巧懂事，诸伏景光被社长特许带着孩子来上班，这就意味着没有工作的社员都能帮忙照看一二。
在侦探社众人的帮助下，诸伏景光有了新生活的启动金，当天就申请到了侦探社针对内部员工置办的单人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