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看着宝玉一脸的犹豫不舍,她叹了口气。“也不急于今年。”心中对于宝玉的选择也有些失望,这个孩子□□都好,就是没什么上进心,品格太过清高了。
若是有个爵位多好!
宝玉见不用去金陵考试,高兴起来:“我会好好读书,等林姑父来了请他指导。”
“好孩子。”贾母笑着,转念琢磨起林海对荣国府对她这个岳母还有多少感情。宝玉不过一稚子,王氏的罪过与他无关,林海应该不会迁怒于他吧?
哼,就算林海娶了新夫人有了新的岳家,可亲戚往来还该以前夫人的娘家为尊的。贾母盘算着等林家到了京城来拜见自己,该怎么压那新夫人的气焰,也替自己的外甥外甥女长长势。到时,她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不怕黛玉他们不跟自己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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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在二月三日文昌帝君生日这天开考,连考三场,每场三日,所试题目为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和策问。
为了能一举登上杏榜,贾琏拼搏了三年,他谨记林海的教诲,并不一味闭门死读,在知道翰林院掌院学士的徐好古是林海的师兄后便常上门请教,又通过钟智认识了京中其他学子,时常探讨学问,钻研历届春闱试题,进益颇多。
除了勤奋攻读,他也没忘锻炼身体,又有礼闱的经验,在衣裳吃食取暖上头准备周到,所以这次京师会试倒是顺顺利利颇有尽倾所学的畅快感。
不过三场考试完毕,他也倍感疲惫,回了家后呼呼睡了一天一夜。
他自己感觉考得还可以,与钟智一道将文章默下后前往徐府请徐好古品评,徐好古也道两人有望上榜,只名次高低却不好说,要看考官的意思。
三月底杏榜一出,贾琏中了二榜第八十六名,钟智为二榜第三十九名,两人都中了!
接到喜讯,贾赦高兴得合不拢嘴,给了报信的人一份极厚实的赏银,又命这个月阖府上下多发一个月例钱,整个府里喜气洋洋。
若不是要准备殿试,贾赦都想着再来个流水席了,好在贾琏理智尚存拦了下来。
三日后殿试,贾琏的表现维持了他的一贯水准。一日后放榜,名次往前进了三名,为二甲第八十三名,赐进士出身。
——若不是名次实在靠后,庆d帝都要将他提为一甲探花了。
在尽出纨绔子弟的勋贵圈里,贾琏相貌俊美风度翩翩,人又上进,不仅入了庆d帝及几位郡王的眼,京中许多大臣也看着眼热,实在是女婿的绝佳人选!
可惜一问,人家订亲了,不日就要完婚,真是大小登科一齐来。
看着贾琏不卑不亢游刃有余地与众位大人王公斡旋,端地一副仪表出众的贵家公子模样,王子腾尤为后悔,这么好的侄女婿白白放走了。
第50章 王子腾升官(上)
富贵流光容易过,冬去春来,不过几年,却仿佛离开了几辈子般,世事人非。
史湘云跟着叔叔婶婶前来荣国府参加贾琏的喜筵,从头到尾只见了贾宝玉一面,记忆中肆意鲜活的二哥哥好像也如褪了色的残红,富贵华美依旧,温柔伏低依旧,却怎么看都不是滋味,拂不去心底的那层涩然。
原来荣国府最尊贵的那个人从来不是她的二哥哥。
叔叔婶婶不再让她来荣国府时她怨过、恨过,可现在看来,错看的人一直是她。可笑她一直活在自己编织的梦里,以前花团锦簇的荣国府、慈蔼的老祖宗、好玩的二哥哥还有迎春探春惜春三个好姐妹都是她的美梦,保龄侯府是压得她喘不过气,人人歧视错待她的牢笼……
看着华彩重帘喧闹喜庆的婚棚,她有一种恍然梦醒的怅然,全都错了?
她看得清楚,两个叔叔婶婶对待老太太仍然恭敬,却也就是个态度罢了,对老太太说常让她过府来顽的话也就一听而过,真正让他们愿意亲近的是长房的琏二哥,以前她不曾留意,不,是没看在眼里的琏二哥。
二太太(王夫人)虽也进府贺喜来了,可座上的徐夫人、钟夫人、张夫人……都不与她说话,若不是珍大奶奶(王熙凤)和王夫人(王子腾夫人史氏)稍微睬她一下,她都要替她觉得尴尬。
轻叹了口气,被禁足侯府几年,慢慢接受了现实,平心静气后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绣活也并不是很多的,以前也是不多,只是她迷障,心甘情愿替别人做活,加起来自然就多了。而且,没来荣国府,她也才懂得了许多世事规矩,不是侯府太沉重,是以前的荣国府太与众不同。
老太太比以前老了不少,鬓发全白了,不过拉着自己问东问西时的模样还如从前般慈爱。史湘云眼眶微湿,她永远记得在自己最孤独惶惑的时候,是这个老太太将自己接到身边百般疼爱纵容,给了她信心。
史鼐夫人赵氏面上含笑看着,心中着实不满,每次听贾母这么明晃晃地问仿佛是在怀疑他们虐待史湘云一般。有必要吗?史湘云不过是个侄女,还是史氏嫡出长女,就算父母不在了,史家为了底下的姑娘们也不会亏了她。虽说史家为了还国库欠银处处俭省,可也不会俭省到贪下长嫂的嫁妆……
“老太太晚上睡得可好?牙口可好?”史湘云含笑地听着,时不时询问贾母的近况,道:“前儿我给老太太做的抹额老太太收到没有,戴着合不合适?”
“合适,怎么不合适。”贾母很享受小辈的孝顺,“我瞧着针线花样都很精细别致,可有长进了。”
“针黹女红本是女儿家该学的,叔叔和婶娘特特请了老师教导我和妹妹们呢。”史湘云应道。
赵氏与史鼎的夫人顾氏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对史湘云的表现感到满意。
“那就好。”史湘云在侯府过得好,贾母也开心。
王夫人插嘴,“我们这样的人家难道还会缺针线上人?还是多读几本书的好,像你宝姐姐般人人称颂。”
厅里静了几秒,宝钗脸色微窘,虽很快恢复淡然神态,心下却极为羞恼。薛王氏忙道:“纵有下人使唤,该懂的还得学,我如今也请了宫里的嬷嬷教她规矩呢,免得冲撞了贵人。”心里也是恼怒王夫人,拉她的宝钗得罪人。
王子腾夫人史氏觉得其他夫人别有意味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得她浑身不舒服。谁不知王家教养女儿是秉着“女子无才便是德”来的,以前王夫人与人应酬也最爱用什么“贞静大方”“端庄守礼”,如今倒知道让人读书明理了?
太过讽刺。
“要说这新郎官可是三喜临门呢,这才多久,吏部已定了直隶州州同的职缺了。”钟夫人笑道。
贾母对她很膈应,女儿贾敏死在钟府,她就不明白贾琏大婚怎么还能请钟府的人来吃酒。只是钟楚元毕竟是顺天府尹,她虽是一品国公诰命,可对着现管的老爷夫人,品级再不如她,也不好得罪。
王夫人却觉得钟夫人跟自己一样倒霉,受了贾敏那个贱人的连累,平日见了她都笑得分外热切。听她称赞贾琏虽心有不愉,却仍附和道:“正是,我这侄子真是走了运头,小时候读书还不如我的珠儿呢?”
提起贾珠,王夫人也难抑心中酸楚。如果贾珠还活着,又哪里轮得到贾琏风光?
在坐的人真心觉得她故意触霉头的,不然一个大家子太太怎会在侄子的大喜日子说这样的话?!一些人看在眼里,更加怀疑以前传的长房邢夫人“小门小户出身”“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之类话的真实性了。
特别是钟夫人,直想讽刺一句“母亲做孽报应到儿子身上”的话,想想今儿是贾琏的大婚又生生忍了下来,只脸上微冷的讥笑却流露了出来。
难道一个人受的打击过大也会降低智商?贾母在上头看着,差点忍不住扶额,这王氏说话做事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中了她当媳妇?!
众人又去看了新娘子,知道她有个族叔是詹事府詹事兼二品内阁学士,却不知她生的是什么模样。翰林院掌管院士徐好古的夫人倒是见过张氏,笑眯眯地随着众人一起,见她们被新娘子明媚秀雅腼腆中透着大方的姿态打动,心中好笑。
林海既下了精力培养贾琏,怎会让他娶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姑娘做妻室,也就贾老太太才会以为她只是个书香门第出身,家里既不富贵也没近亲是高官——那个所谓的“族叔”也不知是哪里请来撑门面的,能顶什么用?!
也幸亏如此,不然贾母还没这么爽快应了这门亲呢,阻拦几下还是要的。
贾母的观念与旁人不同,她喜欢宝玉便觉得宝玉什么都好,其他人,比如与宝玉处在同一辈儿的贾琏就不能压过宝玉去,如前程,如迎娶的妻室出身的高低等等。此时她不能为宝玉谈得一门好亲,就不想贾琏娶的妻子太好,免得长房越来越得意,压得二房喘不过气来。
……
林海带着兰祯黛玉到达京城时,贾琏早早带着管事仆役等在码头,与林栓一道将林家五艘船装载的行李物件装上马车运回林家京中府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