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庆d帝哈哈大笑,搁笔对林海赞道:“以前就知爱卿擅制宝墨,不想还有如此创意!此澄泥砚品相功效能与石质佳砚媲美,且品种更为丰富,可塑性更强,材料易得,当为天下读书人之福音!何况还有《字典》……我庆阳朝文治昌隆,林爱卿功不可没!”
林海叩首拜道:“陛下圣明,臣得沐圣恩,方有此物出世。”
总而言之,这是皇帝和太子圣明,才有现今的海晏河清盛世开平,所谓福音、文治,不过借他之手昭示世人罢了。
“林爱卿起身。”庆d帝一笑,林海果不是那得意忘形之人。“有功当赏,朕也不小气!只是这澄泥砚与《字典》的推广都不是一朝一日之事,还须仔细参议。”
“是。”
接着,庆d帝与封靖明又针对澄泥砚的几大产地的详细情况以及《字典》的扩编提了不少问题,林海皆一一详答,偶有思虑不及,也请皇帝太子集思广益。
留林海一道用了午膳,庆d帝才让他带着赏赐出宫回府。京师遍地高官勋贵,无论底下怎么心思各异,皇宫向来是关注焦点,眼看着万寿节将至,帝位交替在即,不管是治安,亦或是某些心急火燎的谋算,在整天有大臣王公出入的皇宫,时间同样宝贵,而林海居然一待就是大半天,还和圣人太子一起用了膳……这是何等的圣眷!
林海真是简在帝心。
想到前两日的流言,真真是活打了那些在心里幸灾乐祸的人的脸!
而宫里,庆d帝还在和封靖明感慨了林海两句,像林海这种人,有家世有能力,还不贪利不贪名不贪功,忠心耿耿——简直就是完美臣子了好吗!
幸好他还有弱点,他爱护妻儿,情深义重。
这种人,自诩为明君的他们自然不能吝惜赏赐!他们也不用担心林家会邀集民心“功高震主”什么的……不过皇帝都是多疑的,听说与林家分了支的宗族这几年不少子弟步入仕途,原本没什么往来的两支也有了关系缓和的迹象,林海是不是真的淡泊名利还得试试。
第69章 光辉满旧林(三)
薛王氏听到下人来禀,说庶妃回门时懵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急急忙忙地吩咐下人打开中门迎接,又问身边的同贵同喜:“快给我看看,头发有没有乱?要不要添枝珠钗?衣服要不要换一身?”
同喜在一旁笑道:“太太的衣裳打扮何时不得体过,此时再换也来不及了,可别让姑娘久等。”
“说的对,不能让钗儿久等!”薛王氏笑容满面,手抚鬓角照了照镜子,果然没有不合之处。
“三日回门,王爷和王妃必是对我儿十分满意,不然哪有这福气。”
“姑娘品貌端庄,打小看着就是有福气的呢,老爷在时就没有不夸的。”
“就是,在金陵时比得上咱们姑娘的就少,到了京城连郡主县主都对姑娘青睐有加呢。”
薛王氏听得眉开眼笑,脚下步子迈得愈发快了。
才出了二门,就见薛宝钗杏眼含泪地喊了声“妈”,不顾丫鬟的搀扶扑了过来。“我的儿啊!”薛王氏这几天也是日夜想着女儿,不知她过得如何,此时一见原来银盆似的脸蛋儿不仅清减了,还略带苍白憔悴,顿时心疼得不行,抱着她跟着哭了起来。
封泰娥并几个丫鬟婆子陪在一边抹泪。好一会儿,封泰娥才劝道:“母亲,妹妹,我们进屋说话吧。”
薛宝钗拿着帕子抹了泪,搀着薛王氏进了屋。
“我的儿,这几日过得可好?王爷王妃待你如何?”方坐下,薛王氏就迫不及待地问开。
说到这个,薛宝钗就满肚子酸涩和怨怼,“妈,我进王府那日你是不是给我的那些姐妹发喜帖了?还送了喜饼喜糖?”
一听这个,封泰娥脸色便有些不自然。
“是啊,这可是件体面的事!”薛王氏喜盈盈道,“也好叫人瞧瞧,我们薛家也有不少姻亲贵眷。”
“这主意是姨妈给您出的吧。”薛宝钗一听就知道是谁作的,“我不是跟您说过,为着大姐姐咱们与贾家恢复往来无妨,姨妈却不可太过亲近的吗?”说着又埋怨封泰娥,“嫂嫂也不劝着些。”
如此不靠谱的事封泰娥怎么会没劝,不过肃郡王争储失败薛王氏不迁怒她已极好了,哪里还会再看重她这个儿媳妇,恁他什么金玉良言也不过是耳边风。“母亲和小姑说话,我去看安儿醒了没有,也让他来见见姑姑。”封泰娥尴尬起身。
“去吧。”薛王氏对这个给自己生了孙子的县主媳妇还是很满意的,只是一想到薛家可能会被肃郡王府牵连就头痛,不满,这几年白投了那么多钱!
“我听你姨妈说得有理,咱们家如今险得很,如果不多联络亲友,说不得这皇商的位子就没了!”没了皇商的名儿,薛家怎么赚大钱,怎么走门路保住阖家性命?
薛宝钗聪慧过人,见这情形自然明了母亲对嫂子的别扭劲还没转过来,不过她现在自身难保,垂泪道:“就因这个,女儿进门第二天便被孙王妃赐了女四书,又派了嬷嬷教导规矩,什么面子也没了,那冯侧妃又明面背里地说些女儿心大,不过是个侍妾竟敢四处发喜帖喜饼,想是怨恨做不得王妃之类的诛心之言……弄得王府上下对女儿侧目,真真寸步难行。”
薛王氏懵了,丈夫未死之前薛家的后院里也是有姨娘通房的,换了她们任何一个,没有她的允许就敢摆酒发喜饼,全家发卖了都是便宜的!
“这些也罢了,不过后宅争锋,女儿本就位卑人微,忍忍也就过去了,可是王爷却听了外头风言风语……”
“咱们是皇亲国戚,他们还敢挑咱们家的理?”薛王氏冲口而出,随即面色一僵。这话是贾王氏在她面前说过的。
她的母亲怎么这么蠢!?薛宝钗气道,“就算那些大人不计较,可王妃能不计较么?王爷能不计较么?”
怎么可能不计较呢,当官的哪个不爱面子,哪容自家女儿跟一个无名无份的妾侍论交?即便这个侍妾是皇家的也一样!
再说惠郡王妃,本就因体弱没能诞下儿女而底气不足,即便真看在肃郡王府份上宽容自己一二,也被母亲这么一通得罪人给祸没了。何况,孙氏看着就不是个心宽的,否则怎会被冯氏隔三差五地气到。
而惠郡王,若没两三分野心又怎会纳自己进府?本就打着合纵的主意,又哪里会为一个侍妾得罪朝臣,影响了自己的贤名?!
“这可怎么好?都是娘害了你,不该听你姨妈的话,王爷他可怪责你了?”薛王氏意识到女儿的处境,懊悔万分:“钗儿,你回去就对王爷说,是娘愚昧无知,被人哄骗才做下这等贻笑大方的事来,与你无关……”
在不涉及薛家富贵和薛蟠安危的问题上薛王氏也真真是个慈母,过去十几年,薛宝钗的衣食起居她无不妥当尽心,因知女儿聪慧懂事又比自己有见识,在许多方面更是听取她的意见,这是十分难能可贵的事。
便是以前薛蟠不懂事,对薛宝钗这个妹妹也是爱护听从。
也因此,不管再怎么不甘,薛宝钗也愿意为了薛家舍了自己。她拭了泪,安慰起薛王氏,“妈不必担心,女儿刚进王府,横竖扎了王妃侧妃的眼,如此避一避风头也好。王爷那里虽恼,女儿示之以弱,他也不会计较太久,只是妈以后可不能再受姨妈撺掇了!”
想到这些年自己费心结交的闺阁好友,薛宝钗满心无奈,若是没有喜帖这遭,自己为了家族默默做了妾,紧要关头,看在昔日情宜,她们还可能伸一下援手,现在是一朝尽毁。自己累了她们的名声,她们不挟怨报复算好的了,撇清关系算什么!
还有林家,想到回家前王爷话里不着痕迹的打探……她杏眼一闪,盘算起薛家拿到澄泥砚生产销售的可能性,也许告诉王爷也不错?
一路思量着回了惠郡王府。
给王妃孙氏叩了头后,薛宝钗定下心,拿了银两打点,求见惠郡王。
惠郡王新得佳人,虽说薛家做的一干子事让他没了脸面,到底存了两分怜香惜玉之心,听说薛宝钗求见,正好手头无事,便让她进了书房。
薛宝钗恭恭敬敬请了安。
她微红的含水杏眼,清减带愁的银盆小脸,恭谨柔顺的姿态,凭添了几分别样丽色,封靖昃声音温和了几分:“有什么事?”
薛宝钗便将林家研制出澄泥砚一事说了出来。
“那澄泥砚真如你说的那般好?”封靖昃也不追究她之前为何不说,反问了这一句。
“妾不敢说谎。妾虽不是什么名门闺秀,打小也是见惯了好物的,那澄泥砚确实能与端砚歙砚等石砚媲美,一旦推出,必教天下读书人趋之若鹜。可惜万寿节不到,林家不会将它送人,不然也能让王爷欣赏一番。”薛宝钗姿态谦恭,神色无奈地说,“妾与林家姐妹交好,本打算内务府推广澄泥砚时叫哥哥争取一州一府销售权利,哪知母亲听了姨妈撺掇做了那失礼的事,不仅丢了家里的名声,连累了王爷,如今怕也恶了林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