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故意激怒秦杭的话到了嘴边,又缓慢咽下,江晚楼手指用力,指尖嵌入alpha的皮肉里,留下深深的凹陷。
  距离太近,即便秦杭尚存的理智稀少,也没有错过两人之间的互动,他盯着alpha与beta紧紧抓着的手,电光火石之间,想通了在雀栖拍卖的那个晚上,江墨含糊不清的话语。
  ——“我差一点,就能站在这个位置,成为他身边的人。”
  呼吸好像变得更加困难,秦杭头晕眼花,理智彻底失控,任由情绪支配了他的躯体。
  杀了他!杀了他!
  灵魂失控地叫嚣,他的手搭上腰间的手枪,只需要短短几秒,就能抽出——
  “阿语。”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很轻,但却像是最牢固的缰绳,没有任何偏差地套牢在秦杭的脖子上,他受惊般松开手,扭头看。
  是江墨。
  阿语是秦杭的小名,是他那个多愁善感的omega母亲在郁郁而终之前一直称呼他的名字。
  而等到今天,除了江墨,再没有人又资格这样称呼他。
  只是秦杭有点难过,因为这一次,江墨又是来阻止他的。
  文叔不知道去做什么了,江墨是自己推着轮椅来的,他仰着头,看向江晚楼:“晚楼。”
  江晚楼还没做出反应,只觉alpha的手指用力,抓紧了他的手背。他甚至不需要去看郁萧年的脸,也能猜出这个瞬间来自alpha强烈的愤怒。
  本该独属于他的所有物被旁的什么染指的愤怒。
  这是alpha典型的圈紧占有行为,在易感期更是再寻常不过了。
  江晚楼这么想着,眉眼间还是漾开了浅浅的笑意。
  笑什么?
  郁萧年无法理解,从他的角度,只能看见beta深邃立体的侧脸。此时此刻,江晚楼的视线……分明在江墨身上。
  所以是因为这个alpha……笑的?
  郁萧年咬紧牙关,在醋意与恼怒升腾起来之前克制住了自己过激的行为。
  alpha的本能拉扯着他的神经,让他蠢蠢欲动地想要将眼前掠夺了本该属于他的视线的敌人赶走。
  然后再把beta圈入他的“巢穴”中,完全的侵占,不给任何逃离的可能。他会在beta的身上打上密密麻麻的标记,不厌其烦地叼住beta后颈的腺体,一次又一次地补充信息素,营造出永久标记的假象。
  郁萧年犬齿发痒,他慢慢咬紧牙关,任由尖利的犬齿撞在下牙上,反反复复地摩擦,带来酸软的疼。
  江晚楼不是没有注意到身边alpha的情绪变化,如果非要他形容的话,像是身边种了个阴郁的团子,每时每刻的散发着森森的寒气。
  唔,用男鬼来形容貌似能更妥当——如果郁萧年能趴在他肩头嘤嘤碎碎念的话。
  “……”
  江晚楼的唇隐秘地抽动了一下,好险才没有真的笑出来。
  太不合适了。
  这样形容他的上司。
  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反而让走廊陷入了短暂的安静,江墨自虐般,凝视着江晚楼与郁萧年紧紧纠缠的手上。
  beta身上沾染的信息素……原来是郁萧年的吗?
  江墨艰难地吞咽口水,方才咳嗽的太厉害,约莫是伤到了嗓子,喉结滚动时带来了强烈的刺疼感。
  也或许疼的不只只是嗓子。
  江墨无法分辨,却也无力去分辨,结果已经出现,无论他带入多少可能,推演多少遍,都不会改变。
  “……抱歉。”
  好半天,江墨终于移开了自己的视线,强迫性地将目光放在beta的脸上,他说:“我的本意不是这样的。”
  江晚楼眼里的笑意散的很快,在视线收拢,落在江墨身上的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beta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即便他什么都不说,那双眼睛也总能传递出很多情绪来,而江墨此刻正对着江晚楼的正脸,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见了显而易见的变化。
  “江先生,做都做了的话,再来说这些话,就毫无意义了吧?”
  江晚楼的态度毫不客气,他不是没有注意到江墨对他的特殊,也不是没有想过江墨和他到底有什么比那两面之缘要深得多得多的远远,但那不重要。
  他的狗狗在因为这个无关紧要的人不安、难过,那么他不介意抛弃更加简单的方法,放弃从江墨身上寻找出路。
  江晚楼的衡量标准向来清晰,利弊衡量是决定他行为的第一标准,但现在,有人超脱了他评判系统,成了最优先的选择。
  江墨张宫中浩羔楞陶陶了张嘴,任何狡辩在赤裸裸的事实面前,都苍白无力,他只能虚弱地小声重复:“……抱歉。”
  游轮已经启动,重量级的大型游轮,轻易不会受到海浪的影响,他们站在走廊上没有感受到半点颠簸。
  “江先生。”江晚楼既然已经放弃了从江墨身上寻找出路,自然也丧失了浪费口舌的心情,他态度冷淡,“虽然我们是俘虏,倒也不至于连个房间都不给吧?”
  他举起和alpha相连的手,晃了晃:“我们想去休息了,可以吗?”
  低沉的大狗猛地抬起头,游轮走廊上的灯光很亮,亮到有些刺眼,揉碎了,落进了alpha浅色的瞳孔里,像细碎的星光,熠熠生辉。
  郁萧年听的很清楚,江晚楼说的是“我们”。
  beta的动作太自然,自然到仿佛不论是牵着alpha的手,还是代替alpha发表意见都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宛若宣示主权。
  郁萧年喉头发紧,几度失声,只知道傻傻地盯着身侧的beta看。
  他无数次想宣示主权,想告诉所有人——“江晚楼,是我的。”
  但他迟迟不敢。
  可现在,江晚楼握着他的手,对旁人说“我们”。
  主权这种东西,无论是自己主动告知,还是被爱人宣示,都令人……愉悦不已。
  第39章 独一无二
  “……我明白了。”
  江墨的声音很轻,像在某个刹那受到了重击,失去了大部分力气,连说话都显得力不从心。他回头看了一眼秦杭,垂头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恢复到足够正常的状态。
  “阿语,带着……郁总,到307去。”
  简单的一句话,成功把几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江墨一人身上。他不为所动,只是看着江晚楼:“我想和你单独说几句,不介意吧?”
  他虽然在笑,但无论从神情还是语气上而言,都没有留有拒绝的余地。
  绑匪和人质之间本来也没那么多讨价还价的空间。
  “你想要什么?”郁萧年皱眉,上前一步挡在了江晚楼身前,“你做了那么多调查,总该知道我是谁,我应该会比他更有用。”
  又来了,绝对的保护者姿态。
  江晚楼眼眸低垂,紧握的双手正好出现在视线范围内,他一点点松开手,绕开郁萧年:“可以。”
  从头到尾,他都没再给郁萧年一个眼神。
  “郁总。”秦杭恨得牙齿都要咬碎了,却还记得自己的工作,并挡住了郁萧年的去路,“你走错方向了。”
  郁萧年一言不发,甚至连眼神都没有出现半点偏移,直到一高一矮的两个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他才勉强收回视线。
  “……”
  秦杭不受控的后退了半步,他没把郁萧年放在眼里,从那天晚上的接触开始。
  即便受到那样恶意的挑衅与算计,最后竟然还是选择让服务员把他关进了隔离室,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说alpha是太过慈悲,还是善良的过了头,才会那样愚蠢。
  对于上位者来说,过分仁慈从不是什么好品质。
  但现在,秦杭不可避免地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他看向郁萧年,有那么瞬间,仿佛看见了被松开镣铐的猛兽,即使他没有做出任何攻击性行为,却也足够让他心颤胆寒。
  **
  豪华游轮的内部空间很宽敞,尽管内部有修缮无障碍通道,但对腿脚不便的江墨而言还是太过费力。
  只是江晚楼全然没有之前面对江墨时的绅士风度,冷漠地跟在他的身侧,没有任何要帮忙的意思。
  江墨少见地感到了疲惫,紧跟着浮现的还有说不出的委屈。
  可是他委屈什么呢?
  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得到过江晚楼哪怕片刻的垂怜,只是……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趁虚而入。
  江晚楼没有注意来自身边投射的目光,他甚至无心更加全神贯注地打量身边的环境,寻找最佳的脱困方式。
  他的思绪、心神,被更加重要的东西占据,扰得他不得安宁。
  游轮顶楼的灯光开得没有那么足,海面上明明灭灭的幽光恰到好处地遮掩住江晚楼的走神,给了他充足的时间去思考——郁萧年。
  书上说,易感期的alpha时刻需要伴侣的陪伴,再极度缺乏安全感时,会用伴侣的衣物、生活用品,包括一切被伴侣使用过的东西筑巢。
  筑巢。
  江晚楼想起高大的alpha蜷缩在衣柜里的可怜模样,指尖轻轻勾了勾,仿佛心尖也跟着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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