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顶级alpha在方方面面都足够出色,出众的外貌反而是最不出彩的一项,但此刻,旁的东西都被剥离,深邃立体的五官成为对视觉最为直接的冲击。
  江晚楼沉默着,不明白自己到底在什么地方露出了马脚。
  “……我没有害怕。”
  时间过去了很久,又或许是混沌的意识拉长了时间给予的错觉,江晚楼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欲盖弥彰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害怕?”
  郁萧年没有反驳,从年龄上论,他和江晚楼相差无几,甚至要比江晚楼小上那么几个月,但至少在此刻,他更像是那个年长者,面对无理取闹的孩童,给予了最大限度的宽容。
  “嗯,你不害怕。”郁萧年小鸡啄米似地亲吻着江晚楼的唇角,持续的高烧让beta原本水润的唇变得干燥,触碰时能感觉到些许凹凸不平的起伏。
  江晚楼莫名觉得羞耻,他扬了扬下巴,想要躲开alpha轻柔到像哄孩子一样的吻。
  但他失败了。
  他桎梏alpha,限制alpha行动的同时,同样也限制了自己,无法在狭窄的方寸之地拉开距离。
  “只要你需要我,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郁萧年顺从地没有继续吻下去,他支起上半生,落在江晚楼身上的目光深深的,像摸不到底的寒潭。
  “所以,你永远都不需要害怕。”
  **
  林海心思细,尽管带着人出发时没真觉得有希望“救出”郁萧年和江晚楼,但还是以防万一的在船上人员里安排了医生,这会儿正好派上了用场。
  医生看了眼站在床边的alpha,没多说什么,熟练的挂上了吊瓶。
  “先打点滴,要是四个小时后温度还没降下来再吃药。”医生从药箱里翻出几张信息素抑制贴,“江秘书毕竟是beta,alpha的信息素浓度太高很容易引起一些不良症状,郁先生……”
  郁萧年的脸色微白,他想起自己不管不顾地注入信息素的行径,懊恼的情绪霎时间挤满胸膛。
  他垂在身侧的手无力的缩了缩,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手足无措地站在一边,等待未知的训斥与责罚。
  “医生。”
  凉凉的液体一点点输入血管,江晚楼生出浅淡的困倦,他靠在枕上,没看郁萧年,打断了医生好意的叮嘱:“我有进行系统的信息素耐受训练,不会因为信息素产生不良症状。”
  他不经意的一句话,瞬间引来了alpha的视线。郁萧年顾不上自责,看向beta的视线满是惊愕。
  “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医生皱了皱眉,“船上没有更具体的仪器,我也没法准确判断,如果不是因为信息素,那就最好不过了。”
  “嗯。”江晚楼点点头,笑,“谢谢医生。”
  医生常年和这些人打交道,早就练就了八百个心眼子,要是这会儿还没能看出来这两人指尖有点猫腻,那他八百个心眼子可就是白练了。
  他点点头,最后叮嘱了几句:“最近饮食清淡,注意保暖,多休息,我就不打扰江秘书了。”
  医生边说边关上了药箱,冲郁萧年点点头,快步逃离了现场。
  小情侣的事情还是少掺和为妙。
  房门关上,屋内重新恢复了安静,郁萧年不远不近地站着,眼睛牢牢地盯着矮桌上的信息素抑制贴。
  “郁总,意念是没法照顾病人的。”
  郁萧年慢半拍的抬头,他的眼神很空,里头是藏不住的茫然。郁萧年没心思计较beta带着调笑意味的称呼,没头没尾地问:“是真的吗?”
  江晚楼的眼睛睁开了一点:“真的要站那么远吗?年年。”
  “……”
  郁萧年无声地和beta对视,眼神也成了一种角逐,干耗着,等着谁先败下阵来。
  “江晚楼。”
  最终,郁萧年率先移开了视线,他垂下眼皮,盯着自己的脚尖:“是真的吗?”
  江晚楼慢慢悠悠地叹了口气,勉强能活动的那只手半握成拳,抵在唇边不轻不重地咳嗽了两声,再开口,声音沙哑虚弱:“什么?”
  明知道是假的。
  郁萧年的心还是软的一塌糊涂,他咬了咬舌尖,往前走了半步。
  只是……为了方便拿信息素抑制贴而已。他想。
  “信息素耐受训练,是真的吗?”
  “啊、”江晚楼没什么意义的轻应了一声,故作深思的神态,仿佛真被烧糊涂了,在认真的思考答案。
  拙劣的把戏。
  可郁萧年就像姜太公钓上来的鱼,心甘情愿地跳进竹篓子里。
  “江晚楼。”他低低请求,“不要骗我。”
  beta微愣,收起满脸不正经的神色:“没有骗你,真的有进行过信息素耐受训练。”
  怕郁萧年不行,江晚楼耐心地一一举例:“年年,如果我没有进行过信息素耐受训练,那天——”
  “我说的是你被诱发易感期的那天,推开门的瞬间就会被你的信息素压制的失去行动能力了。”
  郁萧年也跟着想起了那个混乱的晚上,想起自己轻易应下beta的要求……
  耳根止不住地发烫,他眼神躲闪,迟迟没有说话。
  “年年,”江晚楼眼尾低垂,柔化的眉眼透出丝丝楚楚可怜,他动了动手指,像撒娇,又像抱怨,“我手好冷。”
  “你不要……这样。”郁萧年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抬腿过去,只是脚跟还没离开地面,又被理智拽了回来,“如果我的信息素让你感到不适,你应该告诉我。”
  “那如果是假的,你要怎么办?”江晚楼的神色仍旧很淡,不过微微抬眸,被刻意矫造的可怜柔弱便散了个干净,透出几分生硬的冷来。
  郁萧年紧张地抿了抿唇,不过片刻的心神放松,就让后悔铺天盖地地钻了出来。
  非要问……有什么意义呢?
  他是alpha是既定的事实,无论江晚楼的答案是什么,都无法改变。
  倒不如装聋作哑——
  “如果我没有进行过信息素耐受训练,无法承受你的信息素。”
  高烧烧哑了beta的嗓子,让他吐出的每个字都带着寻常时候没有的韵味:“你要怎么办呢,郁萧年?”
  疑问被剥开,不容忽视地展示在alpha的眼前,逼迫他去思考最坏的可能。
  “我会……贴好信息素抑制贴,控制好易感期……”郁萧年嗫嚅着回答,事实上,他无法保证自己真的能做到。
  alpha野兽般的本能,轻易能压倒理智,占据身体的操控权。
  如果他真的无法自控,或许……或许他可以尝试腺体切割手术——虽然现在普遍公开的手术具有多种后遗症,但研究院里有的是更加成熟的技术,能够把损害降低到……
  “郁萧年。”
  冷冷的清音打断了郁萧年的思考,他抬眸,撞进beta探究的双眼。
  他听见江晚楼问:“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江晚楼笑了下,只是黑漆漆的眼睛里没什么温度,使得整个笑都格外的冷。
  “怎么会是没什么呢?”他倚靠在床头,看向郁萧年时不得不仰起头,“郁萧年,你在想,腺体切除手术——”
  “对吗?”
  “!”
  郁萧年几乎是本能地要反驳,但话到了嘴边又在泠泠泛冷的眸光中止住,成了干巴巴的解释:“我能找到最好的医生,只是不能释放信息素而已,不会对生活造成任何不利的影响。”
  江晚楼的笑意一点点冷下来,最后凝成一张全然漠然,没有任何情绪的脸。
  他只是猜测,却没想到郁萧年已经考虑到实际实施。
  无名的火烧灼着心口,带来强烈的疼意,江晚楼强行克制着,没让情绪冲垮本就脆弱的神经。
  “郁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想还是算了吧。”
  疏离的语气,拒绝对视的目光。
  郁萧年如坠冰窟,无数借口理由在脑海里不断滑过,又被飞快的否定,他反复张嘴,又闭上,最后也没说出话来。
  江晚楼扯了扯被子,盖住打着吊针的手背:“郁总,我想休息了,您可以出去吗?”
  “我……留在这里照顾你。”郁萧年卡顿了一下,心像被钝刀子划开,磨蹭着,生出钝钝的疼。
  他的手握紧又松开,如此反复多次,也没能对情绪有半点排解。
  他说过,如果江晚楼需要,他就永远不会离开。在这句话背后,还藏着另外一句,没有说出的话——
  如果江晚楼不需要他,那他会礼貌的退开,绝不打扰。
  尽管、尽管他恨不得用尽所有手段,把江晚楼禁锢在自己身边。
  江晚楼没拒绝也没同意,他垂着头,没有梳理的头发散乱着,遮住了眉眼,让郁萧年难以分辨他是不是还醒着。
  易感期削弱了alpha对信息素的感知能力,郁萧年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在无意间持续释放信息素,他犹豫着,轻手轻脚地走到矮桌边,拿起信息素抑制贴。
  “郁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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