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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见她真有些不悦了,沈祁适可而止,指了指窗外头的热闹,“你方才不是说要去猜灯谜,现在下去吗?”
  徐清张了张嘴正要答,却见他已经站起了身,推开门,还催促她,“快些,晚了可就被别人猜完了。”
  徐清这才轻笑一声,起身跟上。
  二人一同猜了几个灯谜,正上了头,徐清一转眼就望见不远处看着舞龙灯表演的兰愿宜和齐行安。
  她拧了拧眉,“他怎么还在这?”
  沈祁闻声,顺着她的视线落过去,见到了挨得越来越近的两人。
  “今岁齐阳王未入京,齐行安得留下。”
  沈祁简单解释了一下,徐清便明白了过来。
  齐阳王手握兵权,镇守一方,每年都当进京一趟述职。往年都是趁着万
  寿宴进京来,今岁他称病未来,难免引起帝心猜忌。齐行安留在京城,就如同一个人质般。
  徐清思索了一下,问道:“兰家和齐家还有机会结姻亲吗?”
  沈祁也学着她的样子低眉忖思了下,压低了声回道:“有的,若我掌权便给他们赐婚怎么样?”
  这话一出,徐清连忙扯了扯他,四处望了望,见没人注意到这,才松开他,“周遭都是人,你说这种话,脑袋要不要了?”
  沈祁笑了笑,才正经道,“兰家女还未及笄吧?”
  言下之意是如今谈亲事还为时尚早了。
  徐清点了点头,“确实还早,不急。”
  “嗯,不急。”沈祁顺着她的话重复一遍,又问,“还猜不猜?你想要的荷花灯快被人赢走了。”
  “猜!”
  徐清气势昂扬地应了一声,很快又投心到解灯谜中去。
  满城明灯下,有人身揣着个方匣子,手执令牌一路策马疾行进城,绕过喧闹的人群,在偏僻的巷中绕行至皇帝所在的城楼下。
  那人小跑至城楼上,与大太监低声交谈几句。随后大太监神色剧变,接过方匣子,快步行至正愉悦看着脚下万民齐乐的帝王身边,耳语交代了情况。
  帝王的黑眸沉冽下来,不动声色地侧头看了眼大太监怀中的方匣。
  大太监会意,弓着腰身往后,带着日夜兼程、风尘仆仆而来的归人一同退下,候在了养心殿。
  那方匣子放在桌案上时,一声轻响,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平静许久的湖中,正砸中了一只大鱼,湖面将在下一刻激起千层浪。
  第35章
  延明二十一年,大梁与西陵开战,却屡战屡败,连输三座城池。
  林嵘舟早在西陵来犯前,就因陈年旧伤卧榻难动,林青且彼时尚年幼,一时间武将之家中无人能够迎敌。
  先皇彼时亦身衰体弱,已行至油尽灯枯之时。他无法,将最年幼且唯一的女儿沈宁送至西陵,用一时和亲换来了五年的和平。
  第二年,先皇驾崩。梁文帝,也就是沈祁的父皇登基继位,改年号为文德。
  文德五年,西陵再次来犯,十八岁的林青且方成亲半载,便应召披挂上阵,从西陵手中夺回一城。
  次年,温家二子皆放弃承接父位而转武举。两年后受封得令前往边境,与林青且一同击退西陵,夺回城池。
  那时的平宁公主在西陵已有八载。
  战败和丢失城池让西陵王大怒,他将怒气撒在被送来和亲的平宁公主身上,用尽各种手段折磨她,却又不敢弄死她。
  文德九年,西陵忽如有神助,将林青且他们夺回的城池又重新攻了下来,而林温三人也相继在战场上殒命。
  三人死后的第二月,尸首还未回到京城,一叠叠厚厚的通敌书信被整理起来,快马加鞭被先一步送往京城,林温三人被控指通敌叛国。帝阅后大怒,下旨查抄林温两家,独留拥有铮铮战功的林嵘舟,和因外嫁免牵连之罪的林蓉双二人的性命。
  同年,原先在林青且麾下,从小兵做起,这些年积攒不少战功的齐远山被其岳父举荐,临危受命,一路高歌猛进,不仅击退西陵,夺回了城池,还连占西陵四座城。
  西陵无力再战,提出议和。
  文德帝念起幼妹,遂与西陵签订合议,令西陵向大梁俯首称臣,需每年进贡,并上供岁币,且每年的进贡都得是平宁公主带队前来。
  故而战后多年,西陵不敢再苛待沈宁。
  直至今岁,沈宁布满伤痕和血痂的头颅被送进京城,放在梁文帝的桌案上。平和多年的景象再次被打破。
  节后百官还朝,平宁公主惨死的消息传遍朝野。
  “这是在挑衅我大梁国威啊陛下!”有官员愤而站出来,“此番绝不可退忍!”
  此话一出,百官齐应。
  梁文帝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齐行安身上,沉声道:“如今齐阳王缠绵病榻,怕是难以一战,众爱卿可有人能向朕举荐?”
  齐行安手心出了些汗,他想起齐予安临走前说的话,咬了咬牙,站出来,“陛下,臣幼时日日与父亲学武,如今父亲卧榻难起,臣愿领兵,击退西陵,带回公主。”
  “不可。”钟逸承站出来,“齐公子如今尚年少,并无经验,第一战尤为重要,臣以为,齐公子不是合适的人选。”
  “那右相以为,谁是合适的人选?”
  钟逸承:“陛下,齐阳王镇守边境多年,如今病倒消息一出,西陵便立刻前来挑衅,是看我大梁武将极少,认为我大梁无人可用。臣以为,盛王殿下与静王殿下是最合适的人选,二位殿下身份尊贵,自小又在军营学武磨炼,也熟通兵法。若他们前去,一能稳固军心,二能震慑西陵,定能打败西陵,叫西陵不敢再犯。”
  沈祁听到了自己的名号,眉梢一挑,微微偏头,斜睨了钟逸承一眼,勾了勾唇。
  这老东西与柳青祥争斗多年,柳家势颓后,趁机独揽大权,如今又怎会那么好心。
  果不其然,钟逸承微顿,下一息话锋一转,又道:“只是静王殿下婚期在即,礼部也已准备妥当,恐难以远行。”
  话留一半,却已指向分明。
  沈郗趁势站出来,扬声,“父皇,儿臣愿领兵击退西陵!”
  沈祁收了笑,侧头与沈瑜互换了一个眼神,随后也站出来,“国事为重,儿臣亦愿携军前往。”
  梁文帝暗忖几息,目光扫过小儿子,意味不明。
  “右相说得有理。”他道,“静王婚期在即,确也不适合前往,如此——”
  “便命盛王即刻带兵前往边境,协领齐阳王麾下十万兵马,共击西陵。”
  退朝后,沈祁与沈瑜并肩往外走,宋箫和云思起追上来,刚想说什么,后头传来沈郗颇有些得意的声音。
  “四弟,五弟。”
  二人应声回头,就见沈郗行至跟前,装模作样地作了一揖,“大哥我可能赶不上你们二人的大婚了,在此先提前贺一句喜。”
  “祝你二人,美人在怀,早生贵子。”
  说罢,他笑着走开,周遭围绕了一圈有追上他攀谈的其他官员。
  “嘚瑟什么。”沈瑜轻嗤,“皇姑母惨死,他却摆出这副嘴脸,真令人作呕。”
  宋箫拧眉,看着沈郗春风得意的背影,低声道,“平宁公主当年为和平远赴西陵,百姓一片赞颂,如今这般惨状地被送回来,若盛王殿下能拿下第一战,民心倾向他,确实是很大的助力。”
  “本王倒是希望他可以拿下这一局,将皇姑母的尸体带回来安葬。”沈祁冷笑一声,“不过瞧着他这蠢样,还真是让人担忧。”
  “钟逸承那老东西三言两语将本王摘了出去,替他拿下了这个差事,希望他可千万别让我们的右相失望啊。”
  三人说着,往宫外走去。
  云思起见他们渐渐止了这个话头,便出声提起最近发生的怪事。
  “舒州太守前几日报上来一个案子,有些怪异,牵扯颇多,这几日……”
  公主身死和沈郗要出征的消息同时传出来,民间一时哗然。
  徐清得知消息后,几番想约见沈祁,却都被回绝。她与沈祁的婚期在即,只剩一月有余,按理说在这期间是不能见面的,但现下她顾不得太多。
  平宁公主和亲时正是两代君王易位之时,其间种种,难以一言蔽之。这一战定然牵涉颇多,齐阳王称病卧床而未入京已然引起君王猜忌,沈郗此去说不定已受了君令,将伸手架空齐远山。届时沈郗军权在握,怕是难以扳倒。
  且这番与西陵再次开战,文德九年林温三将通敌叛国之事再度被提起,民间说起他们皆是一片骂声。
  她怕林小满知道,还让燕琼时不时带她去摸鱼爬树,连林嵘舟也为了让她不去外头听见这些话,而日日监督她练武。
  她想找沈祁说说这些事,但几封密笺送出去却一直被回绝。最后
  都急得打算再翻一次静王府的墙了,这时候许是沈祁终于感受到了她的焦灼,让姜沿替他送来的一封短笺。
  ——“按礼俗,大婚前不可相见。我知你寻我是为何事,此事不急,可容后再议,且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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