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话头被截断,云思起侧头看了眼挤过来的吴屹,自觉往旁边让了些。
徐清从沈祁身后走上前,抬眸与之交换了一个眼神,目光转而看向地上的尸体。
不巧吴屹胖硕的身躯正好挡住那尸体的脸,又听了他一耳朵谄媚的话,心下厌烦,身旁沈祁刚嗤出一声,她已直接冲着吴屹喝出一身:“让开。”
吴屹还有一骨碌献好的话在肚子里没说,被这一声喝得一愣,人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听话的让开。
书生的尸体完整的出现在眼前。
看清脸的那刻,徐清眉心微蹙,总觉得眼前这张脸有些熟悉。
这人与蔡若明不同,他身上伤不多,一眼看去只有脖颈处有一条血线,应当是被人抹了脖子。但他身上的麻布衣裳除了领口处有血迹外,左肩却也有一团深色。
就在徐清和沈祁细细打量这具尸身时,云思起淡声道:“此人身上共有两处伤,脖颈处
伤口不深,应是在凶手出手时躲了一下,左肩伤口颇深,伤及心脉,是致命伤。”
“寺里的僧人说,此人这几日皆会来此听讲。”
吴屹回了神,闻言立刻接话,“是啊是啊,这的僧人还说,这书生前些日子来听讲时,还找上他们说看见有人劫持了一姑娘,想来……或许是被灭口了?”
说着,他扭头看向一旁的陈煊真,像是想寻找些认同。
自徐清沈祁来后,陈煊真便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二人这时候才发现他竟也在。
沈祁微眯了下眼,忽而问道:“本王记得陈公子在准备科考,前头见面忘了问,此番来舒州可是求学?”
先前陈煊真离开京城时,陈家已对外放出大公子前往舒州探望外祖的消息,沈祁亦有耳闻。
先前的蔡若明,眼前的书生,都是在准备科考的学子,恰好陈煊真也是。他来舒州查案,陈煊真又得了消息巴巴凑了上来,他心中隐隐有些怀疑,这番问话不过是试探。
陈煊真向前一步拱手,“回殿下,煊真此番来舒州一是为了看望外祖,二来确实为求学。”
话至此一顿,又道:“外祖带煊真拜访几位大儒,受益颇多。”
“噢。”沈祁颔首,随即又有些疑惑地问,“舒州有大儒?本王只知杨老在此,竟不知还有其他大儒。”
“有的。”陈煊真轻笑,面上是一贯的谦卑,“这些大儒久居舒州,名声传得不远,殿下不知道也是正常。”
“本王这些日子养伤,读了本书,正好有疑问,不如陈公子告知我这些大儒是何许人也,本王也好上门拜访。”
沈祁好似忘了地上那具尸体,也好像忘了是来查新线索的,就这般与陈煊真闲聊起来。
陈煊真不明所以,但在沈祁兴味盎然的目光中还是报出了几个名字。
徐清听着,侧头向身后静默的姜沿递了个眼神。
…………
“查到了。”
姜沿走进来,将记着几个大儒名字的纸平铺在桌上。
“杨老带着陈大公子去拜访的这几位大儒,其中三位是隐居在舒州,这些年几乎已经不出山,是看在杨老的面子上才出手指点一二。另外两位,如今正在舒徽学堂作先生,陈大公子也因着这二位,在舒徽学堂求学过一段时日。”
舒徽学堂,便是蔡若明、曾既元求学所在的学堂。
徐清听着,拧紧眉心。
方才她听沈祁向陈煊真追问,便知他是怀疑到陈煊真身上去了,当即便使了个眼色让姜沿去查。
这一查,还真有些联系。
“殿下怀疑陈煊真与案子也有关系?”云思起看着那张纸,眉峰隆起,面色不太好看,“若真是如此,恐牵涉杨老,那这案子便不好查了。”
“也不一定。”沈祁轻点那张纸,“陈煊真只在舒徽学堂待过一阵子,学子众多,他不一定认识蔡若明。”
明明是他先怀疑先试探,如今查到些苗头了却又改口,大抵也是考虑到了陈煊真背后的杨老。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
好半晌,徐清重新拿过那张写了大儒名字的纸,掀眼看向沈祁。
“我有一计,可试他是否与蔡若明惨死一案有关。”
“但需殿下配合。”
第54章
舒徽学堂内有朗朗书声传来,恰如徐清上次来时一般。
沈祁站在门外,有些迟疑,“你确定这样可行吗?”
“试探一番罢了。”徐清见他墨迹,直接抬手推了他一把,“况且殿下昨日不是同陈大公子说了,有问题要拜访这些大儒吗?顺势而为。”
沈祁不设防,乍被她一推,顺着力就往前走了几步。
学堂外有书童候着,见有人上前来,主动行礼问道:“这位公子有何事?”
他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心中还没准备好,先回头去瞪罪魁祸首,却见人笑眯眯朝他招手,“殿下好学,妾晚些来接殿下。”
说罢,毫不留情地转身便走。
沈祁咬咬牙,回身前眼前的书童还保持着作揖的姿势等他回话,连忙轻咳一声,“我……咳,听闻曹谏先生学富五车,通览古今,特来拜访。”
书童直起身,细细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
方才离得不远,他听见那夫人唤他殿下,霎时间书童便想到最近京城里来了贵人查案,查得还就是舒徽学堂里一学子的死。
他又弯下腰,一手推开学堂大门,一边将人引进去。
“殿下随我来。”
沈祁听见他的称呼变了,不过他此次来也没打算要隐瞒身份,就这般大摇大摆地跟着进去。
不远处,徐清坐着学堂对面的茶楼上,看着学堂的门阖上,沈祁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云思起收回目光,见徐清抿茶吃果一派悠然的模样,心情也放松了些。
“王妃应该同王爷细说的。”
徐清斜乜他一眼,“他这人警惕得很,我怕他打草惊蛇。”
云思起闻言,默然不语。
沈祁确实警惕,书童在前头引路,他一边跟着一边不动声色地四处打量。
行至一屋前,书童才停下。
屋门推开,入目书册成堆,但房内无人,书童回身解释道:“先生尚在讲学,还请殿下静待片刻。”
说罢,见沈祁并无异议,便退了出去,到前头讲学堂去知会先生去了。
人走后,沈祁扫了眼成堆的书册,本想寻个地先坐下,毕竟徐清只说让他来,也没细说,就让他自己看着办,剩下的交给她,他得想想见到人要说些什么。
刚转个身,随身而动的衣袍拂过一叠拢好的书册,一息间,沈祁尚未反应,书册已倒了一地。
他心下无奈,矮身去拾。书册落地,不少都直接散开,一眼过去,每本书上都有密密麻麻的批注。
起先在拾书时只是随意扫上两眼,再看却觉实在通透,不知不觉竟盘腿坐下,拿出一本细细看起来。
这些书大多他幼时在宋太傅手下听讲时已看过,如今翻来这些书也不过是看看曹谏留下的脚注。
正看到那句“将欲败之,必姑辅之。将欲取之,必姑与之。”时,门外传来一道脚步声。
沈祁从书中回神,偏头去看。
来人看起来方至知命之年,着一身粗布制成的衣袍,却不显得脏贫,自有几分儒雅之感,想来这人就是曹谏。
沈祁将书阖上,单手撑地起身,与曹谏相互见礼。
“让殿下久等了。”
沈祁手上还拿着方才看的那本书,闻言笑道,“不算久,我看先生的注解看得已不知时辰是何时过去的,鸿儒硕学,先生果然不虚此名。”
曹谏矮身将那叠沈祁草草叠好的书册移开,听到沈祁夸赞,笑着摇了下头:“殿下过誉了。”
沈祁瞧见他的动作,这才察觉自己竟忘了将人家的书册还原归位,实在失礼。赶忙抬臂搭了把手,“方才无意弄倒,一时看入了迷,竟忘了整理,失礼了。”
“无妨,是草民屋舍太过杂乱,草民平日自己呆在这也时常弄倒书册。”
曹谏不甚在意,借着沈祁的力,将这叠书册叠在另一打上头,经久起皱的书页不平,让这有半人高的书册看起来摇摇欲坠。
曹谏也不再管,引着沈祁坐下,才问道:“不知殿下是如何得知草民,前来又是为了何事?”
虽然沈祁方才不吝辞色赞赏他的学问,道他是声名远扬的鸿儒,但自己的名气如何,他自个儿还是知晓的,若非有人在静王面前提过他,静王是绝不可能知晓他的。
沈祁也不同他兜弯子,直言,“前些日子受了伤,在屋里头读书读出了些疑问,是陈大公子同我引荐先生,这才冒昧来访。”
曹谏面上有些受宠若惊之意,“承蒙殿下和陈公子看重,殿下且说,草民定知无不言,倾囊以授。”
沈祁笑了笑,视线又落到手中的那本书上,思索片刻,才道:“这几日我读的也正是这本,里头有句‘将欲败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