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下坐上那个位置,来日也好留我母子二人一条生路。”
这话说的圆滑,既说先前沈瑜帮沈祁是因着柳青瓷,自个儿是没有野心的,如今沈祁死了,他也没有要争的心,再说柳家没落,也无人可帮沈瑜。
这是示好来的。
丁枣儿暗嗤一声,面上还是装傻,反问道,“本宫不明白淑妃的意思。”
柳青烟不接她这招,直言道:“盛王如今在回京的路上了吧?臣妾记得,当初陛下下旨让周王前去援助,并没有让盛王归京罢?”
语调幽幽,讨好之意不见,倒是有两分威胁之意。
“陛下如今卧榻昏迷,朝中之事该归谁管呢?”
柳青烟站起身,一副准备离开的模样。
她不动声色地扶了扶袖口,“臣妾可以尽己所能帮助娘娘和大殿下。”
丁枣儿自听见她说沈郗在回京路上时脸色便不大好了,陛下确实没说要沈郗归京,此番沈郗乃是秘密回京。
自沈桉被派去边境,沈郗便知这兵权他拿不得了,父皇已对他失望至极,这番下来兵权没到手,倒是失了君心,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如此。
那时他尚在边境时便在想,沈祁尚在舒州,剩一个野心有余能力不足的沈硕,和一个失了母族庇护的沈瑜,根本不足为惧,权衡之下他决定僻一条冒险的路。
这是他秘密归京的心思,旁人根本不知,唯有他母后丁枣儿得了他寄来的密信知晓,并为他早早布局。
可柳青烟一个长居大慈恩寺的竟知晓了。
丁枣儿冷下脸,“你要什么?”
她是不信柳青烟的话的,什么劳什子的无上进心,只求一条生路。沈瑜与沈祁交好,自然也知晓沈祁的人脉线,若沈祁真死了,那些先前支持沈祁的,只会反过来支持沈瑜,只有她那个傻儿子会觉得母族没落的沈瑜不足为惧。
但柳青烟还是只说那句,“臣妾只求吾与吾儿的一条生路。”
许是看穿了丁枣儿的狐疑,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待大殿下日后登基,臣妾可以在大慈恩寺里头永不出寺,若娘娘还是不放心,臣妾也可以随瑜儿一道去封地,再也不回京来。”
“娘娘可以好好考虑考虑,臣妾在大慈恩寺等娘娘的回信。”
话止于此,她抬步往殿外走去,徒留面色难看的丁枣儿在原地思索。
这边柳青烟刚从梧栖宫出来登上马车,她悄悄进宫的消息已随风进到了谢府。
如今谢晟鸣随沈桉去了边境,平素无人与之拌嘴吵上两句,柳闻依还深觉有些孤单。
听到下人来禀柳青烟进宫一事时,她刚放下徐清从舒州寄来的短笺。
“进宫了?”柳闻依回身,看向带回消息的婢女,“可是听闻陛下昏迷,去探望陛下的?”
婢女摇了摇头,低声道,“淑妃娘娘没去探望陛下,而是直接去了梧栖宫。”
梧栖宫是丁枣儿的寝宫。
“梧栖宫?”柳闻依蹙眉,“她去找了皇后娘娘?”
她买通了几个宫人,本意是想盯着丁枣儿有什么动静,不想会来这么个消息。
她垂下眸,视线又落在手中的信纸上。
这是徐清和沈祁遇险后寄来的,大抵是怕二人生死未卜的消息传回京城,她会因这消息而反水,这才特意来信相告。
信中说了案子已查得差不多了,他二人也无甚大碍,一切都只为做戏。
这报平安的信连她都有,想来沈瑜和徐妗也会收到,而柳青烟作为姨母,自当也知晓他们二人平安无事。
若柳青烟只是进宫倒好理解,却是去找了丁枣儿,这便怪异起来。
把沈祁和徐清还活着的消息告诉丁枣儿,让她从喜悦中抽身,故意去气她?
刚想到这个可能,柳闻依自个儿便摇了摇头。
不说柳青烟不是会做出这种事的性子,此时沈祁徐清案子未结,柳青烟就算为沈祁考虑也不会如此做。
不过……
柳闻依在信纸上摩挲了下。
她与柳青烟一道在大慈恩寺生活了十年,早前便觉得有时柳青烟不大对劲,如今更是在这种时候找上了丁枣儿。
前些日子她上大慈恩寺,还特意试探了一番,柳青烟的表现确实是瞒了些事情的。
她长叹一声,右眼皮子止不住地跳,却理不出半点思绪来。
她扬手,将手中的信纸递给旁边的婢女,吩咐道,“去烧了。”
婢女接过信纸,转身走到烛火旁,火舌卷上信纸一角时,有墨迹在纸的背面浮现出来。
她惊呼一声,连忙拍灭了火苗,匆匆走回柳闻依身旁。
“夫人,上头还有字。”
这是徐清特意用醋写下的,遇火即现,为的就是不让他人知晓。
柳闻依重新接过纸,低头快速看过去。
这面徐清写的就多了,大概交代了些有关案子的事情及其间缘由,末了又道在抓着一个十年前逃脱了的温家人,此人对十年前温家人尽数问斩一事怀恨在心,意欲造反,此案应当与他有密切的关系。
温家。
在她幼年的印象中,只知祖父在世时,与温家那两将的父亲是至交好友,平日里往来甚多。只是在十年前林温两家被下罪时,柳青瓷刚死,也是柳家没落之时,她祖父和温家那位好友也早已不在人世多年,两家的情谊早就淡了。
信看到这便没了后话,徐清特地用醋写下这些告诉她,莫非是温家和柳家之间真有些联系,想让她先做些准备?
可徐清言语不详,究竟是个什么意思,柳闻依也不知,思虑之下竟开始有些头疼了。
她按了按脑袋,又强行打起精神将徐清写的信又仔仔细细地从头看了遍。
广济寺,温家人,造反。
柳闻依咂摸着这几个关键,脑中倏然闪过几个片段,有她在大慈恩寺时无意撞见的,也有她幼时还未去大慈恩寺时在柳府中听到的些闲言碎语。
一个念头忽然浮现在心头,拿着信纸的手颤了一下,她立刻吩咐身旁站着的婢女去拿纸笔来。
纸平铺在眼前,柳闻依抬手沾墨,抬笔落下第一句:
“顷诵华笺,具悉所有。唯有一事,观信而后忆之……”
第62章
夜色浓稠,徐清和沈祁分站在牢房一角,被铁链缚住双手和身体的僧人颤颤巍巍地跪在地上,火盆里碳火烧得发红,不远处的刑具上遍布干涸的血迹。
“你们的慈观大师已经被抓了,就关在你们右手边第五个牢房里头。”徐清站在僧人跟前,用力扯了扯铁链,一副蛇蝎心肠的残忍模样,“问你什么答什么,不然这里有的都让你尝一遍。”
说完,不顾僧人颤抖得越发厉害的身躯,偏头冲沈祁使了个眼色。
沈祁从火盆中拿起烧红的铁片,躲在那僧人眼前,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僧人止不住地要躲,却被徐清牵着铁链牢牢控住。
沈祁将铁片又向僧人贴近了些,“你们为何要随温观应一道建广济寺?他同你们说什么了?”
这是他们后来复
盘时察觉到遗漏的一个点,若一开始温观应就说要造反,绝不会有人敢追随,他定是用了别的法子才建起了广济寺。
僧人不答,只一个劲地想躲。
沈祁也不急,将手中的铁片下移,印在僧人垂散在地面的衣袍上,刹那间,空气中传来‘滋—滋—’的微弱声响,伴随着焦味弥漫开来。
“听过炮烙之刑吗?”沈祁冲惊恐抬头的僧人扬了扬眉,“再装哑巴就把你绑上去。”
炮烙之刑,起源于商朝,是一种将人绑在烧红的铜柱上,让其活活烧死的残酷刑罚。因其极为残忍在前几朝就已宣布废除,本朝虽并未明文禁止,但也算是一种不成文的规定在遵循。
僧人乍听这话时面色一白,后自后觉认为沈祁只是在吓唬他,又硬气地不肯出声。
只是一低眼,看见铁片贴着的布料被烧出了个窟窿,边缘火星时隐时现,还在往周边烧,皮肉都有隐隐的灼烧感,僧人还是忍不住心颤。
下一瞬,铁片又动,向上移动,他惶恐抬眼,就见沈祁唇角含笑,手上动作不停地要将仍旧滚烫的铁片贴上他的腿肉。
“等等!”在铁片即将贴上时,僧人猛然出声。
铁片倏然停住,僧人深喘了两口气,“我说……我说……”
沈祁与徐清对视一眼,都有些无奈。
本就不想用酷刑逼供,奈何这些人的嘴巴就像是被针缝上了似的严实得不行,加上温观应那顶了一堆罪还闲适得不行的模样,让几人皆有种被戏耍玩弄的感觉。
况且看他几次对上沈祁徐清还有林小满的态度,徐清想他大概对十年前林温两家同被下罪一事知晓更多内情。
一个心怀仇恨的人不会想在没有完成复仇时就丢了命,温观应的态度告诉他们他还有后手,所以表现得并不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