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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二人无法,只得再次立刻动身。此刻二人便是抄着小路,一路疾驰往京城赶。
  “先歇歇吧。”沈祁看了眼不远处吃草的马,又转头来看一脸疲态的徐清,“明日一早再赶路,马也得休息了。”
  他们一路赶回钱塘,没歇上半刻,又立刻动身,如今他们已行至云思起一行人之前了,这一路除了让马
  吃草喝水时歇上了一时半刻,几乎是不停不休。
  “再有五日便到了。”徐清阖上酸涩的眼睛,“不知道阿姐和柳姑娘那如何了。”
  “听闻父皇先前便突然昏迷过,不过是说听到了我身死的消息一时悲极才如此,太医开了药后便醒了,奏折送进寝殿里也能处理。但这次倒下得突然,又迟迟不醒,也未曾说过朝事该如何处理,京中会乱也是必然。”
  沈祁叹了口气,也觉得累,但嘴上还在竭力分析局势,“丁氏如今做主中宫,沈郗又还在边境,她定然会想办法把控前朝,等她儿子回来。”
  徐清心中也在想着,她接着沈祁的话续道:“沈桉那也定然会收到消息,他不是个蠢笨的,定会想办法拖住沈郗。京中有我阿姐,有怀王殿下,还有柳姑娘,那沈硕也不是个省油的,想伸手的人多着,丁枣儿想拿实权把控前朝没那么容易,那么多个世家也不会答应的。”
  说完,她又宽慰道:“况且,丁氏有这个想法,宁妃惠妃自然也会有这个想法,后宫免不了相争,前朝世家又在互相较量,多方之间相互制衡,短时间内应当翻不出太大风浪。”
  自皇帝吐血倒下的消息传来,沈祁的情绪便一直不太对,比知晓柳青烟可能是温家人,且这些年一直在算计他时更加紧绷。
  “嗯。”沈祁轻应了一声,也闭上眼靠在树上。
  半晌后,徐清微张开眼,倏然想起二人启程准备东行去钱塘时,叶然特意避开沈祁和宋阳突然找上了她。
  回想起叶然当时说的那些话,她又有些头疼起来。
  挣扎少顷,她终是放弃再深想,左右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也还得有五日才能进京,届时再想罢。
  天色渐暗,不远处溪水潺潺而过,清脆舒缓的流水声对于疲惫的二人而言如同催眠之音般,二人都不再说话,阖眼盘腿后靠在树干上,养精蓄锐起来。
  与此同时,京城外有人身着一身黑,融入黑夜中潜夜入城,直奔宫城而去。
  梧栖宫内,丁枣儿坐在塌上,钟逸承坐在桌旁,相对而沉默。
  殿内燃香的浮烟缕缕,宫人替钟逸承斟了杯茶,又退回角落。
  直到一道身影匆匆而入,才打破了殿内已弥漫许久的沉默。
  钟逸承目光落过去,见到了那本该在边境,此刻却出现在这的沈郗。
  手中还捏着茶杯,面上却沉静,像是心中还在权衡。
  丁枣儿见心心念念的儿子终于到了,起身迎过去,心疼地捧住沈郗的脸,左右看了看,“听说受伤了?如今可大好了?”
  沈郗扯唇笑了笑,“已全然好了,一刀下去斩十个八个乱臣贼子都不是问题。”
  他本就没受多重的伤,不过是特意装样子,免得传回的战报让他父皇觉得他没用。
  可惜了,本想以伤博个怜惜,让他父皇知晓他亦是尽力了,只是手中权力不够,统兵不行,这才一再失败,还受了重伤。
  没想到他父皇直接在大殿上斥责他废物,还派沈桉和谢晟鸣再来分他的权。
  时至今日,他也算是看不明白了,什么他父皇最宠爱他,什么最受重视的长子,通通都是假的,他不过是想像先帝一般,坐山观虎斗,哪个儿子能像他一般踩着兄弟骨血筑成的天梯登上大宝,那谁便能做那个位置。
  如今沈祁案子办的漂亮,即将归京,他父皇定然会更加重视沈祁,届时对他只会更加不利。
  兵行险招,方有致胜之机。
  想到这,他挣开丁枣儿的手,走到钟逸承面前,后者仍在思索,见到他也并未起身行礼,想来他母后已同钟逸承商谈过了。
  停顿片刻,他竟先向钟逸承躬身作揖,“还望大人助我!事成之后,大人便是第一功臣。”
  言下之意,便是好处少不了。
  钟逸承仍是没说话,沈郗也不急,保持着作揖的姿势不动。
  他知道钟逸承一定会答应,他的女儿还在盛王府,刚失了腹中的孩子,也失了个依仗。况且钟家与盛王府之间的利益联系早已密不可分,钟逸承没有别的选择。
  果然,不稍半刻,钟逸承放下茶杯,双手扶起沈郗,道:“臣,自然支持殿下。”
  第66章
  徐清有句话没有猜错。
  丁枣儿意欲夺权为子谋划时,沈桉和沈硕的母妃亦有此想法。
  深夜里,宫城寂静,弥漫着一股难言的焦灼之感。
  宁妃在寝殿中左右踱步,时不时以拳击掌,足以见其心中纠结。
  宫人见她这般,有些心疼,劝慰道:“娘娘,先歇一歇吧。”
  “怎么歇?”宁妃低斥一声,“老五要回来了,陛下这时候倒下,要是……”
  要是真没了,那这位置不就直接落到沈祁手中了吗?
  如今皇帝人尚在,她不敢说出后头那几个字,但未尽之言意思分明。
  “如今桉儿又远在千里之外,”她拧眉,面上浮现一丝后悔,“早知如此,我就不使计让他去边境了。”
  话音方落,她又想起如今沈郗也同沈桉一道在边境,而丁枣儿本就怨怼柳青瓷,也厌恶沈祁,此番她定也不会坐视不理。
  若她得了权,届时沈郗在边境定会对沈桉下手。
  “不行。”她猛然转身,快步走到桌案后头,执笔匆匆写下一份短笺。
  “送去赵府,切记别让人发现了。”
  密信在黑夜中避开巡逻的宫人和守卫,被秘密送至赵府。
  摇曳的烛火下,赵太尉看着信中因心乱而笔力略显虚浮的字迹,思忖半晌,想起前几日得来的消息,缓缓沉出一口气,提笔落迹,又送了封信去周王府。
  赵似娴拿到信,只稍看了一眼,心下又烦闷起来。
  起先因着钟芸熙在周王府小产一事,沈桉去了边境,她在京中也不大敢出门进宫,就怕引了丁氏的注意。
  本想着能平稳着等到沈桉回来,到时这事应当就算过去了。可如今这一遭,若是沈郗夺权登位成功了,来日再算他长子没在周王府这笔账,怕是她连同整个赵家都躲不过去。
  可若是兵行险招,怕也是……
  她面若寒霜,秉着气将信折好,又自己另添一封,命人送去了宋府。
  一夜之间,宁妃的心思随信辗转多地,终是所有赵家人都知晓,也都在权衡利弊了。
  赵似念在寝屋中得了这两封短笺,第一个念头便是做不得。
  不说丁氏和盛王如今定然还记恨着盛王妃小产一事,此番陛下倒下,大家最担心的是陛下突然不行了,这位置会落到归京的沈祁身上,毕竟此番案子办的漂亮,听闻还拔出了颗毒瘤,身上也算是有了功劳的,比之于其他留在京中的皇子,优势自然更大。
  而沈郗在边境一再战败,让皇帝失望难当,甚至另择他人前去取代,算是失了君心。
  若丁氏想夺权,那她首当要对付的便是沈祁。如今沈桉不在京中,那这场角逐中,她赵家就不可掺和太过。
  先不说赵家如今是否真有那能力去做到宁妃要求的事,就算是顺了宁妃的意真做了那先锋,来日成功了倒还好,若是败了,沈桉又不在京中,这谋逆的罪名可就要她赵家一力承担了。
  赵似念如是想着,又垂头细细看了遍父亲写给长姐的信。
  其实信中言辞间已可看出她父亲心中的天平已有倾向,只是去信看看长姐的意思。而长姐亦心中纠结,故而又来信。
  她轻叹一声,刚想即刻
  给长姐回信,忽闻屋门被推开的‘吱呀—’声,她霎时间有些慌乱,匆忙将父亲和长姐的信揉作一团紧握在掌心中。
  再抬眼,就见宋箫面色沉静无波地站在不远处瞧着她。
  那副模样分明是看清了她在做什么,但又因着不出他意料所以习以为常一般。
  她心下顿时有些酸涩,但沉默两息,她还是扬起一个笑,轻柔地问道,“夫君回来了?可曾用过膳了?妾身早些着人在厨下留了饭菜,夫君不若先去吃点东西,再回来好生歇息。”
  她想先支开宋箫,再将手心里的这两封信处理掉。可宋箫看穿了她的心思,一如既往地不打算平和地揭过去。
  他目光往赵似念紧握的双手上一落,沉声问,“你父亲的信?”
  赵似念不答,只沉默相对。
  他忽的嗤笑一声,“我猜猜,这个时候的来信,要你做什么?”
  “是想探探怀王接下来打算做些什么,还是查查静王何时回来,欲做何事?”
  赵似念面上强撑的笑意终于尽数散去,她抿着唇,艰涩地眨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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