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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姑娘。”歌槿小跑进来,脸上带着笑,“边境又传信回来了。”
  徐清方与宋太傅谈完,虽宋太傅并未明确应下,但也算差不多成了。此刻又见沈祁的信回来,心下高兴,面上忍不住露出一个笑来。
  而听到是沈祁的信寄回来了,林溪吟也自觉安静下来,轻声同徐清说了声,便笑眯眯地小跑回寝屋去了。
  徐清从歌槿手中接过信,三两下拆开来,边往寝屋走边细细读信。
  这封信比前头几封都短些,徐清看着,脚下步子渐缓,原先愉悦的面色却越来越沉。
  第87章
  沈祁此次寄回来的信中除了一如既往地告知她边境发生的哪些事,就是回应她上回寄去的信中说的京城这发生了何事。只是这次,信中对边境的情况简略了许多,只说起沈桉开始有了些动作。
  看完信后,徐清一整晚都在思索京城这能做些什么好帮上沈祁,毕竟沈桉在边境待得比沈祁久上许多,且实打实带着兵马同西陵做过战,知晓的也定然比沈祁多。
  远隔万里,她要想帮上沈祁,就得想办法制造些动静让沈桉知晓以扰乱他。
  许是老天也听到了她的心声,不忍她再多烦忧,第二日一早,徐清派去看顾钟芸熙的丫鬟来禀,道钟芸熙醒了。
  静王府另一处角落的偏房中,月兰正蹲在门外熬药,药坛子支在地上,她一手执扇用力扇起火,一边留意着屋内的动静。
  徐清还未走近便闻到了浓
  重的药味。
  她步子轻,几步走到月兰跟前了,后者才发觉她。她瞧了眼药坛子,问道:“为何不让厨下弄好送来?”
  月兰扇火的东西陡然僵住,目露惶恐,一双眼止不住地左右躲闪,徐清瞧着,眼眸微眯,轻笑了下,语调刻意拖长:“怕我让人下毒?”
  “奴不是这个意思。”月兰听着她这声笑,心下惊慌,弯曲的膝盖重重一落,本蹲着的身子顷刻间已跪了下来,速度之快叫徐清都没反应过来。
  膝盖骨磕在地上,隔着一层布料竟也发出一声闷响,可见她这动作力道之大。
  “不必跪着。”徐清伸手想拉她起来,却见月兰身子一抖,想往后躲开她的手,但又怕触怒她而不敢太过明显。
  手悬停在半空,几息后她慢慢收回手,有些疑惑,“你好像很怕我?”
  “奴不敢。”
  徐清敛了笑,不明所以但也不想与她多纠缠,她今日来是来看钟芸熙的。
  “你继续煎药罢。”
  她说着,抬步准备绕过月兰往里屋走。
  只是腿尚未抬起,裙摆就被一道力扯住,力道之大让徐清有种裙摆要被扯裂的错觉。
  她拧眉垂首,见月兰双手紧拽着她裙摆处的布料,用金丝线勾勒的如意纹在她的手中皱成一团。
  “王妃。”月兰膝下挪动了两步,手中的力半分没减,“我家姑娘今晨刚醒了一会儿,方才又睡了过去,王妃若有事,不如等我家姑娘醒来……”
  “月兰,”徐清沉声,“若想要你家姑娘活着,就放开我。”
  紧攥着柔软布料的手指一僵,徐清感觉到那道力松了一瞬,随即又重了几分。
  “我一直在想办法为你家姑娘谋一条生路,寻死是她自己的选择,人也是我救回来的,你拦我,不过是给她再寻死的机会。”
  徐清站直了身子,伸手触上紧闭的门扉,裙摆上的力道渐松。
  “况且,这儿是静王府,就算我真的要钟芸熙的命,你就算拦了我这一时,又能改变什么?”
  裙摆上的力彻底扯去,月兰的手无力的垂在身侧,方才用来控制火候的扇子被扔在了一边,徐清撩眼,边掌下使力推开了门,边提醒她:“药汁该烧干了。”
  门被推开,发出一声“吱呀——”的长调,床榻上愣神的钟芸熙被这道声唤回了神。
  “感觉如何?”徐清缓步上前,坐在床边,目光落在她仍有青紫痕迹的脖颈间,“可好些了?”
  那日她和沈祁急忙回到盛王府,云华亭下已经没了钟芸熙的身影,亭边的湖水也平静无波。徐清心下一凉,拉了几个下人来问都说不知方才还坐在亭子下的盛王妃去哪了。
  再一转身,就碰见了被钟芸熙支走的月兰。
  月兰见到面色沉肃的二人,也是一惊,再瞥见空荡荡的云华亭,便知钟芸熙支走她的目的。
  等几人赶到钟芸熙的寝屋时,她只剩一口气了,悬空的双脚还在本能地微弱地挣扎。
  “劳静王妃挂心。”钟芸熙垂着眼,面色虚弱,声音因着喉口受伤而嘶哑微弱,“替我捡回一条不想要的命。”
  徐清轻笑了声,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出口的话也像是嘲讽:“你倒是烈得很,一条破布挂上去就想一了百了,也没想过挂念忧心你的人会有多害怕。”
  听见这话,钟芸熙面上的麻木被苦笑代替,唇舌间也满是苦涩:“谁还挂念忧心我?”
  父母将她作傀儡,是拉拢丁氏和盛王的工具,唯一爱护她会担忧她的阿兄也死了,谁还会忧心她呢?
  闻言,徐清抬手替她掖了掖被角,语调淡淡的,像是闲聊般:“月兰在门口给你煎药呢,方才我要进来,她还拦着我,怕我伤害你,我猜想估计是上回我去寻你,刚走你就寻短见,以为是我撺掇你去死的。”
  钟芸熙愣了愣,目光看向半敞的屋门,那里有个身影蹲着,时不时向屋内投来一眼。
  徐清掀眼,认真地看向她:“可是钟芸熙,我是真的想让你活下去的。”
  “我与你还有你阿兄交往不多,但我也看得出来你阿兄很爱你。我上头也有两个哥哥,赐婚圣旨到徐家时,他们甚至说过要抗旨,我和阿姐进京来,他们也时时担忧着,书信是从未断过,就怕我同阿姐在京中过得不好,被人磋磨刁难。”
  钟芸熙目光随着她的话又落回到她的身上,一双看起来麻木到没有情绪的眸中满是迷茫。
  徐清迎着她的目光,续道:“所以,我想你阿兄死时,当也是忧心你的。你没做过恶事,盛王携兵归京,联合你父亲逼宫,这些事你一概不知也未曾参与,要有惩处也是被他们牵连的。”
  “如今我给你一个将功抵过的机会,你可愿意?”
  钟芸熙沉默了片刻,问道:“王妃想要我做什么?”
  “如今你的死讯已昭告天下,除了我和殿下身边的心腹,没人知晓你还活着。”
  说罢,徐清微微一顿,视线落到钟芸熙的小腹上,语调倏然压低,一字一句说的极慢:“宁妃弄死了你腹中的胎儿,你不想去找她报仇吗?”
  屋外的月兰好似已将药煎好,传来了一阵陶瓷相碰的清脆声响,钟芸熙在这阵脆响中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了徐清的意思。
  “你要我,去装鬼魂吓唬宁妃?”
  “是。”
  钟芸熙默了默,“我能知晓为什么吗?”
  她可以去为徐清做这件事,但她想知晓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能带来什么。
  她想被派去做一件事前能对要做的这件事有知情的权利,而不是永远像拉着线的傀儡一般,随着主人扯线而盲目地动。
  徐清点了下头,语气已恢复最开始那般淡淡的调子:“她做了亏心事,禁不起吓,惶恐之下自然会联系她最信任倚靠的人。”
  “是周王?”
  徐清颔首,屋门又被推开了些,月兰端着一碗尚冒着热气的乌黑药汁快步走进来。
  将药碗递给钟芸熙时,她还悄摸侧眼去瞧徐清,又瞧了瞧自家姑娘,见二人面色无异,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静王妃应当没刁难自家姑娘。
  钟芸熙接过药碗,示意月兰出去,后者犹豫了一瞬,还是听话地转身离开。
  这回屋门被带上,钟芸熙将药碗置在榻边的桌案上,掀眼看向徐清,语气比之方才有力气了许多,她认真道:“我愿意去做这件事,随时都可以,只是我想再求王妃件事。”
  “什么?”
  “事成之后,可否再让我见阿兄一面?”
  见徐清沉默不言,钟芸熙眸光一闪,倏然又道:“我还有件事,可告知王妃。”
  徐清没应声,只撩眼探究地回视她。
  钟芸熙似是口干了,有些发白的唇上起了皱,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缓声道:“钟家非世家,全凭当年祖父和父亲全力支持陛下才得以在官场平步青云,是而父亲向来谨慎精明,他既然能被劝动举全家之力协助逼宫,定然是丁氏和盛王手上有什么是他觉得定能赢下这局的东西。”
  “其实……”她顿了顿,脑中开始回忆起来,语速仍旧缓慢,“盛王殿下似乎回过一趟盛王府,那时夜深,我想起白日在云华亭时落了东西,月兰替我去煎药了,我不想假手他人,便想着自个儿去取,经过崔良娣的偏院时,看到附近有道黑影在暗处匆匆而过,我以为是哪个小厮便没放在心上,后来再想,那身影与盛王殿下极其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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