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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徐清勒住缰绳,也准备璇身,马蹄刚转两步,她垂眼向下看去。从高处看峡中,其实看不清人脸,只能通过盔甲的样式辨别是哪的人。但就是在这混乱的人群,徐清准确无误地看向沈祁。
  明明看不清脸,但徐清就是肯定那个人就是沈祁,也确定他看见她了。
  在明晰的这一刻,心中那根自从踏上边境这片土地后一直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些。
  她勾了下唇,没再停留,纵马飞速下山。
  局势逆转。
  徐清带的人够多,在出其不意地解决了山头之上埋伏的西陵兵将后,围在峡关外的西陵兵将顿时慌了阵脚,直接冲进峡关内,欲图在徐清赶到之前解决峡中的大梁兵将。
  但徐清的速度很快,在徐清带着人堵住峡关出口,再次和沈祁对上视线那刻,西陵兵将被尽数围在的峡关之中。
  峡关内血腥气冲天,鞋底满是黏腻的血液。直至红日西斜,霞光与血色融合,峡关内的动静才渐渐歇下。
  此番西陵损失惨重,谁也没料到会突然出现一队支援,只是在徐清赶到之前,大梁这头已折损了不少人,最后关头还是让西陵那头几个兵将逃了去。
  徐清没打算再让人追,她翻身下马,先将此战结束后就赶忙躲进人群里的林小满揪出来,推到齐行安身边让他帮忙照看,随后快步走到沈祁身边,伸手扶住他。
  方才打斗时她就发现了沈祁脸白得不行,忧心他是不是受伤过重了,赶忙唤了声:“殿下?”
  沈祁确实觉得已至力竭,此刻也不客气地直接将身体都靠在徐清身上。
  听到徐清用满是担忧的语气唤他,他想扯唇露个笑,说句没事,只是刚张了个口,喉头便涌上一阵腥甜。
  身体彻底失了力,意识消散前,他听见好多人在喊他殿下,其中徐清的声音最是清晰。
  第95章
  意识慢慢回笼的时候,沈祁感觉身上一阵乏力,四肢微微酸软,像是睡了很长时间。
  睁开眼,发觉自己在自到边境以来一直居住的寝屋内。
  脑袋还有些疼,因着是趴着睡的,压下底下的半边脸还有些发麻。他撑着身子坐起来,屋内的窗子半开着,风和阳光一道从那溜进来。
  他有些迷茫地盯着那道打落在地上的光影。他记得他在峡中受伤,突然有西陵的兵将自上头落下,然后他看见本该在京城的徐清,再然后……他撑着一口气到最后,徐清扶住了他,他就昏过去了。
  对了,徐清。
  她来边境了,先前来信中她并未说过这事。
  想到这,沈祁刚想掀被下床,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这声动静不大,听得出来人是想刻意放轻动作,奈何这处偏院到底有些久旧了。
  沈祁循声看过去,正撞上徐清看过来的眼神。
  她手里端着个碗,还冒着热气,四目相对,她的动作微顿了一下,下一刻她移开目光,垂眼小心翼翼地端着碗走过来。
  沈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动作,直觉屋里有些安静,心里思索着该怎么先开口。
  直接问她怎么突然来边境了?不太好,毕竟关键时刻她还带着人来支援了,这句实在像质问,搞不好徐清要翻脸的。
  还是问她如今西陵那头可还有动作?好像也不大好,像是在询问下属,等着汇报,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这般。
  直到徐清落座在床榻边,沈祁也没想过该说什么,倒是鼻尖先扑来一阵呛人的药味,闻着便觉得嘴里胃里都发苦,于是第一句话自然而然就脱口。
  他皱起眉,有些嫌弃地看向味道的来源,“这什么东西?”
  徐清闻声,没什么情绪地掀眸睨了他一眼,也不应声,轻飘飘一眼后又挪开,垂头舀起一勺黑乎乎的药汁又倒下去,来回几次,是要快速让滚烫的药汁变得可以入口。
  只是这动作让药汁的味道在空气中更加浓郁了,沈祁不自觉地往后挪动了一下,腰抵着枕头,语气里难掩嫌恶:“好难闻的味道,不会是给我喝的吧?”
  徐清依旧没应声,重复着手里的动作。
  沈祁连问两个问题徐清都不接话,后知后觉她可能是生气了。虽然她进门的时候就冷着脸,但之前二人在一块徐清同他呛声的时候也会冷脸,他也就没往这方面想。
  他又细细打量了一下徐清的脸色,更加确定她此时定然情绪不好,于是屏息忍住那股令他想作呕的味道,又向徐清挪近了些,脑袋凑过去:“你怎么不说话?发生什么事了吗?”
  徐清准备将碗放在床榻的矮桌上,俯身时腾出一只手往沈祁凑过来的脑门上一拍,手背与额前的皮肤相触发出一声脆响,徐清下手没收力,沈祁的额上顿时浮现一片薄红。
  徐清放下碗,没好气:“自己中毒了都不知道。”
  这回轮到沈祁不吭声了。他被那声清脆的“啪”声打愣住,感觉到脑门发红的那块皮肤正泛起滚烫的感觉。
  不止那里,还有脸和耳后,都涌上一股热意。
  耳旁徐清好像在说什么,他却只抬手抚着额前被拍红的皮肤,直到那股呛人的味道又冲了上来,一股温热怼在唇瓣上,他才回神。
  “张嘴。”
  徐清语气无奈,沈祁闻言下意识张开嘴,下一瞬,苦涩的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沈祁想吐出来,但徐清下一勺又怼了上来。
  “不许吐出来。”徐清又送了一勺进他的嘴里,“让你自己一口气喝下去又不说话,我也没用多大的力吧?”
  沈祁听着她的话,张嘴就想说话,却被下一口苦到浑身发麻的药汁堵住了声,他向后躲,徐清手中的勺子又追上,床就这么大,躲也躲不开,就这样煎熬又挣扎地喝完了一整碗药汁。
  他咂摸了下,又被嘴里的余味苦得一激灵。刚才想说的一堆话顷刻间化为一句:“苦死了,有没有什么甜点的东西给我去去味。”
  徐清将碗一放,瞧着他的脸色,方才一直冷着的脸上露出了点笑,她用一种爱莫能助的遗憾语气道:“没有,而且喝了这药
  半个时辰内都不能吃任何动作,也不能喝水。”
  沈祁的表情骤然僵住,不可置信地抬眼,“你……”
  徐清抿着唇挑了下眉,在他的视线中肯定地点了下头,“特意让郎中调的,殿下要长个记性,别往后又中了什么药什么毒的还不知道,幸而这回中的毒我曾见过,不然就殿下那般拖着,还舞刀弄枪跟人血战带着一身伤,早就去见陛下了。”
  “……这般严重?”
  沈祁有些不太相信,他是去了前头与谢晟鸣汇合了才开始觉得身子隐隐不适,但也没多想,谁知晓是中毒了。
  徐清哼笑一声,意思分明地告知他,这毒就是这般凶恶,他差点因这毒死了。
  见徐清起身走到桌旁,老神在在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轻啜,沈祁直了直身子,又问:“你何时见过这毒?”
  徐清斜眸投来一眼,沈祁一顿,“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好奇。”
  “幼时随外祖父来过边境,那时候瞧过这毒。”
  “解药的方子也是那时候就记下来的?”
  徐清放下茶杯,一声闷响,“外祖父记下了,先前整理外祖父遗物时翻出来过。”
  说着,她又起身走向床榻,拿起那空碗,倏然间笑意盈盈道:“忘了同殿下说了,这毒凶恶的很,此药还需服用七日,每日两碗。”
  “……”
  如愿看到沈祁神情再次僵硬,徐清拿着碗转身,“殿下再好生歇会儿吧。”
  见人要走,沈祁赶忙想跟上,因为着急动作幅度略大,扯到了肩背上的伤口,停顿一瞬缓了口气,他才继续起身。
  他还有别的话,别的问题要说的。
  再说他觉得他已经睡得够久了。
  只是刚追出去,却陡然看见沈桉长身玉立地站在门外。
  他面上还带着虚伪的笑,见到端着药碗的徐清和只着了身寝衣的沈祁先是一怔,深深瞧了眼沈祁还有些苍白的面色,他笑了声,“我听闻五弟自回来便病倒了,一直想来瞧瞧,但弟妹说你要静养,这才拖了几日,五弟可好些了?”
  沈祁不知道沈桉先前在他领兵击敌时从宋阳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后者本打算利用此战一举致胜,叫沈祁死在战场上。
  只是棋差一招,如今沈桉又站在了沈祁面前,全因那日他就差一点便能到此前与西陵大将约好的地界,得到接应了,谁知半路杀出个徐清身边的人拦住了他。
  不过沈祁虽不知沈桉曾出逃未遂,但峡中那一战,他们在徐清到前为何被压制,那些埋伏在上头时刻准备取他们性命的西陵兵将,这种种定有沈桉的手笔。
  只是他此前与齐家父子商讨战术时是特意没叫沈桉知晓,还另透露了一条错误的信息,他不知沈桉是如何知晓他们商讨出来的战术的。
  但不论如何,沈桉通敌一事是板上钉钉,此刻见着他,夫妻二人皆没给好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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