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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少顷,石门完全升起,露出石门后世外桃源般的安宁所在。
  花团锦簇中,立着一块石碑。
  碑上赫然题着三个字——“百花谷”。
  所以,这里才是真正的百花谷?
  所有人愕然之际,陆晓怜一马当先,大步迈出去,站在明媚阳光中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回过头来朝他们招手:“应该就是这里了,我们往前走走。”
  第40章
  这里确实是个鸟语花香的好所在。
  可没人有心思听鸟赏花,伏在钟晓肩头的贺承气息越发微弱,齐越掐着他的手腕几乎要摸不出他脉搏的起伏,几乎是到了命悬一线的要紧时刻。
  陆晓怜心急如焚,马不停蹄地往前走,急着找到神医的踪迹。赵戎津不似她关心则乱,冷静许多,行进中不忘观察周围,防止机关暗箭骤然伤人。他们二人之后跟着齐越、钟晓、金波等人,各司其职,步步紧跟,连金波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断后。
  陆晓怜拿剑削断半人多高的拦路荒草,硬生生开出一条路来。
  她不知道被七步岭和鬼斧岭圈起环抱住的这块区域有多大,也不知道名声在外的神医到底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她来不来得及找到神医救贺承。
  一颗心在希望与绝望间上下起伏着,她不敢深想,只能埋头赶路。
  “陆姑娘当心,前面有人!”行进中,赵戎津忽然伸手扣住陆晓怜的肩膀,将人往后拉回半步,用眼神示意她当心前面密密匝匝的半人高草丛。
  陆晓怜停下脚步,却并不闪避,将剑收到身后去,朗声开口:“是神医前辈吗?”
  草丛里的人并不说话。
  陆晓怜又道:“晚辈青山城陆晓怜,带我师兄前来求医。”
  草丛中依旧一片沉默,过了许久,终于有个苍老的声音飘出来:“庄荣是你什么人?”
  庄荣是青山城掌门陆岳修的师弟。正是他年轻时在外游历,行至湘城周边,遇见带着弟弟流浪的小乞儿贺承,发现这个五六岁的孩子根骨奇绝,是习武奇才,把贺家兄弟带回青山城,才有后来名满江湖的贺承。
  许是因为有这一层关系,即便贺承拜入陆岳修门下,可这些年来仍与师叔庄荣关系匪浅,庄荣待他,甚至比待自己的徒弟钟晓、贺启还要亲厚许多。
  陆晓怜摸不准草丛中的人为何认识庄荣?与庄荣究竟是敌是友?
  她不敢说太多,只简要答了一句:“他是我师叔。”
  草丛里的人又问:“是他让你们来这里找我的?”
  “是,也不全是。”陆晓怜捉摸不透他问这些的目的,答得异常小心,“师叔曾给我师兄一本书,我们是按书上的指引来到这里的。”
  “书?什么书还能指路到我这里来?”
  草丛里的人疑惑自语,顿了片刻,他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只见草木间枝叶横斜晃荡,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后,一位头发发灰,留着两撇八字胡子,看起来比庄荣略年长几岁的男子站到陆晓怜面前。
  “您便是神医前辈?”
  刚刚从草丛里钻出来的神医一摆手:“神医不神医的,之后再说。小丫头,我问你,拿了庄荣那本书的人,今日也来了吗?”
  陆晓怜心一横,点头道:“来了,便是我师兄。”随即,她向来人抱拳行礼:“我师兄受了重伤,命悬一线,求神医前辈救救他。”
  闻言,神医的两撇胡子抖了抖:“怎,怎么又命悬一线了?人在哪儿呢?我看看。”
  陆晓怜侧身让出一条路,神医踩着遍地杂草,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贺承身边,搭上他腕上寸关,只稍稍探了脉搏,他的脸色就变了:“带着他跟我来,快点,再迟些就真救不回来了。”
  通往神医居所的路崎岖难行,好在钟晓底盘功夫扎实,背着贺承每一步都走得四平八稳,小心翼翼将人扶到神医所住的竹屋中躺好,钟晓才勉强松下半口气。
  将病人安顿好,神医不急着给贺承把脉,反而转过身来,将所有同行之人的手腕摸了一遍后,一手拉着陆晓怜,一手拉着钟晓,站到贺承床边。
  他探了探钟晓的手腕,摇头自语:“不行,你这内功路数跟他还不能算是一家,不仅救不了命,反倒会要了他的命。”他松开钟晓,又去捉陆晓怜的手腕,眉头依旧拧着,语气烦躁:“小丫头倒是跟他练着同一门心法,可功力也太弱了,能管什么用啊!”
  听到这里,陆晓怜还没来得及沮丧自责,便听得一个女声由远及近而来:“南门迁,你在那里絮絮叨叨什么啊?不是去药圃了吗?怎么就回来了?到底有没有给我的草药浇水……”
  说话的声音和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停在门外。
  众人转头,与一名穿着素色衣裙的妇人四目相对。
  江湖传闻,百花谷中住着神医夫妇。
  想来,这位妇人也是神医之一。
  金波站在门边,离得最近,学着陆晓怜刚刚的模样,乖乖巧巧地自我介绍起来:“前辈好,我们是来求医的。”
  那妇人愣了愣,没顾得上回应金波,急忙伸着脖子往房里看,眼见南门迁全须全尾地站在床边给人诊脉,松了口气。之后才顾得上仔细打量一屋子的人,一改方才风风火火的模样,挂上客气的笑容,客套道:“你们能找到这里来,也不容易。”
  金波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却又说不出什么,嘿嘿干笑两声,算是回应。
  倒是屋里的南门迁听见妻子的声音,转过身来朝她招招手:“阿妩,你快来,这个人不大好,我想用你的药笼试试,你来看看行不行?”
  潘妩拨开人群走进去,搭着贺承的手腕沉吟少许,道:“可以一试,但——”
  南门迁没让妻子说完那句转折,他抬手覆上她的手背,捏着她的手指,在贺承腕上挪动几寸,摸到浅浅一痕两三寸的旧伤疤。
  潘妩眼瞳一震,猛然抬头,看向南门迁。
  南门迁无声颔首:“尚有一线生机,不能不试。”
  南门迁与潘妩既是神仙眷侣,也是同道知音,南门迁长于医治,潘妩精于制药,两人联手自是锦上添花。潘妩年轻时,忘了是为了救什么人,用湘城紫竹编了一只足足能躺下一人的熏笼,在熏笼底下铺上药材,用碳火烘着,能令药气穿透肌理直达病灶,确实救了不少灌不进汤药,化不开药力的病人。
  贺承被送到南门迁面前时,只剩一口气将将悬着,用潘妩的药笼最好不过。
  夫妇二人头抵头凑在贺承床前商议了片刻,南门迁先抬头,朝陆晓怜招手,将人喊到贺承身边去:“我要在药笼中为他施针,但准备药笼需要时间,他未必能撑得住,你来护住他的心脉。”
  往贺承身上打进一脉内息的事,钟晓在南州城里便做过。
  那时他还不知道这人便是他的贺师兄,也不知道他经脉里有伤,没轻没重地将内息灌到他的经脉之中,将人冲撞得当场呕出血来,险些要了他半条命。
  想到这里,钟晓忙出声提醒南门迁:“前辈,我师兄经脉受损,恐怕受不住。”
  南门迁嗤笑一声,横了他一眼:“我给他诊了半天脉,会发现不了?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挑这个功力平平的小丫头来护住他的心脉?非得是与他师出同门的内息打进去,才不至于令他经脉中的内息奋然抵抗,反而加剧他的伤势。”
  陆晓怜点头,只问他:“要我怎么做?”
  “不难。”南门迁并起两指,自贺承腹脐处,顺着经脉寸寸往上探,最终将手指抵在他心窝处,“我一会会施针,让他的经脉脏腑都休眠,处于几乎停滞状态,你要做的,便是从这里打一脉内息进去,旁的不必管,但务必确保他的心脉不可断绝。我和阿妩准备药笼大约需要半个时辰,也就是说,你得护他大约半个时辰,能坚持吗?”
  “能!”陆晓怜毫不犹豫,“便是耗尽我的内力,我也会护住师兄。”
  得了她这句话,南门迁定下心来,从身上摸出一方布包,在床边的几案上展开。
  一旁的潘妩与他配合默契,已经从袖中取出一把艾绒,送入几案上的小钵中点燃。南门迁细细挑选了一枚银针,在点燃的艾绒中淬着火,片刻后,手腕一翻,稳稳刺入贺承肋下某处穴位。
  只见贺承微微一震,口唇间幽幽吐出一口气,单薄的胸口竟再不见起伏。
  陆晓怜脸色发白:“师兄……”
  南门迁眼皮一掀,语气严厉:“愣着干什么?赶紧护住他的心脉。”
  经南门迁提醒,陆晓怜回过神来,心知此刻是救贺承要紧的时刻,忙伸手抵在贺承心窝处,自丹田中提起一脉内息,缓缓打入贺承体内。
  许是南门迁那一针的原因,又许是贺承当真已行至末路油尽灯枯,陆晓怜将一脉内息打进去,只觉得他体内竟然空空荡荡,没有一丝阻拦,由着她这一脉内息长驱直入,径直抵住他的心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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