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比如某一个无所事事的下午,看着院子里的人训鹰,更加无所事事地把他和自己画了下来。
  画卷的另一边被火焰灼烧不见的人是自己。
  其实也没关系,她还记得。
  当时的她坐在一只石椅上,要求他一会舞刀给自己看,这幅画很随意地成了对他技艺的打赏。可惜他现在已经不会那样漂亮的刀法了,他用过那柄匕首的手腕后来被他自己斩断了很多次,发疯时清醒时都断过,渐渐地也不如触手灵活,只是能粗暴地拿着刀挥砍。
  所以,那副画是墓穴里为数不多属于他自己的东西,只是带进墓穴之后,盗墓之人却趁他精神错乱外出追猎李老三一家时顺走,烧毁在农村一户普通人家里的炉炕边。
  她把自己没有保护好的东西又重新交给了自己。
  “……”
  相片被小心藏进影子的表层里,和一块保存完好的巧克力糖果珍重得放在一起,他看起来真的很想哭。
  路过刚刚拍完照的情侣拿着相片欢天喜地打闹。
  “走吧走吧,我们去做摩天轮!”
  “你不是恐高吗?”
  “那有什么,来都来了,而且不是说在摩天轮许愿亲吻的话就可以永远在一起吗?”
  “那么俗套的传说你也信,都是商家故意放出来的假消息。”
  “我不管!”
  人群地嘈杂淹没了过往的孤独,手指上的温度那样真实,一种无由来的不明晰的渴望烧得浑身难受,他嘴唇动了动,可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口,将所有的情绪内敛。
  “走吧。去受害者消失的地方看看。”
  他嗯了声,注意力继续随着她往前,最终在游乐园的最深处停下。
  这里似乎毫无线索,除了来来往往的游客和偶然从田埂窜过的猫咪外也没不该有的超自然怪物,诅咒的残渣即便会随着日月更迭而散入虚无,可以她现在的感知能力,不可能什么都看不出来。
  这说不通。
  她相信警方在办案方面的本事,如果没有诅咒的影响,不可能有人能在密布的监控网络和高力度警员部署下持续犯案。
  刚好陈青发来一条消息。
  [陈不悌]:北郊公园这破地方我找过了,啥都没有,你又是啥发现没?
  [乔知遥]:没有。
  [陈不悌]:那还真不好搞,要不然咱们打道回
  府吧,反正严罗那老东西是你的师叔,就算搞不定,看在齐老的份上,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乔知遥没回答,她的视线安静地注视一边的监控,凝眉思索了一会。
  她看过赵子武说的监控,受害人离开监控方向的时候表现很平常,却突然不再出现在下一个监控范围内。
  ……
  一只四足素白的黑猫蹲在石凳上看她,歪了歪脑袋,似乎不理解这个游客为什么不去像别人一起坐那些危险且可怕的项目。
  她扫过那只猫。
  [乔知遥]:我们的方向错了。
  [陈不悌]:啊?
  [乔知遥]:带走他们的,不是被诅咒侵染的生物。
  过了一会。
  [陈不悌]:什么意思?监控里面可什么都没有
  [乔知遥]:是她们自己走过去的。
  [陈不悌]:当谜语人呢?别像挤牙膏似的一阵一阵
  [乔知遥]:打个比方吧。如果你发现路边有一只蚂蚁,正在呼唤你的名字,向你寻求帮助,你会怎么样?
  对面停顿了一会,正在输入中无比简单了五个大字显示她在思考,经过一番不知目的的深思熟虑,她终于敲下键盘,最后十分平静地
  [陈不悌]:噫好恶心,滚远点
  自从向乔知遥揭露自己不是人的事实后,陈青一天比一天放得开。
  [乔知遥]:……总会有胆子大的想去看看的,而且,如果不是蚂蚁,是一只幼小的猫呢?
  [乔知遥]:我大概猜到犯人是谁了。这些日子w市会消停一阵子。你可以四处转转,剩下的交给我的阿诺就好。
  [陈不悌]:这么肯定?算了,不打扰你们两个了
  [陈不悌]:哦对,你和盲眼过去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在地下的时候可疯了,大部分的猎手都怕他,这家伙有时候连同事都吃,怎么到你手里就乖得和猫一样?
  [陈不悌]:这次不许糊弄过去啊
  想了一想。
  [乔知遥]:他从前喊我主上。
  [陈不悌]:……?
  不知不觉,天色又入了黄昏,霓虹彩灯挨个亮起,穿着布偶服的工作人员摇摇摆摆从他们身边晃过去,热情得和她和阿诺打招呼。
  乔知遥也没管接下来那一连串快要把屏幕撑爆的问号,走到先前说过的特色饭店里买了一杯咖啡和一杯热牛奶,牛奶递给阿诺,自己则拿着拿铁慢慢喝,再问:“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没有的话,我们该回去了。”
  她本以为他会说没有的,毕竟这里大部分的设施对于他来说,多少有些太过超前。
  没想到他很闷地来了一句:“…有。”
  “嗯?”乔知遥感到意外。
  胳膊上的触手又冒出来一根,黏糊糊地缠紧她的小臂,简直就像在撒娇一样蹭着让她去摸尖端的牙齿,真摸上去的话,又会收回牙齿软软地含住她的指头,她能感受到从这些触手身上传来的,类似期待又有点苦涩的情绪,像是草莓夹心的纯黑巧克力。
  他抿唇,小心地问:“能去坐…天轮吗?”
  “你是说…摩天轮?”
  “嗯。”
  [许愿…]
  他以为自己的念头藏得很好,但是乔知遥听见了刚才路人关于那个俗套传说的讨论。
  在摩天轮接吻就不会分离?
  的确是商家的小把戏,不过她还真有点好奇。
  如果自己不动的话,他会主动吻自己吗?
  她故意当不明白他的意思:“摩天轮体积比较大,离地距离远,容器密封,阴影遮蔽的地方也不多。”他当时晕机晕得是真难受。
  他像是兀自松了一口气,摇头:“无事。”
  [可以忍。]
  在一片漆黑中,她牵着他走到某个很高大的建筑的下方,不少人兴奋得朝天空指指点点。
  “快看耶,好多星星!”
  “难得,真漂亮。”
  他能感受到夏夜凉如水,或许如他们所说此时群星繁盛,人间喧闹,他鼓起勇气试着克服自己对星光的恐惧,努力让身体放松下来。
  “到了哦。”
  周围的男女走上了一个类似铁皮箱子的东西,然后被这个建筑拉得很高,消失在感知范畴内,归于一片漆黑。
  他被她拉住,有些茫然:“不…上去吗?”
  她似乎摇了摇头,却捧起他的脸:“不用了。只是一个传说,这里也可以奏效。”
  脸颊的纤长的指腹微凉,他的心随之紧了一下,像解释,却发现哪怕不使用不习惯的现代官话,自己也辩无可辩。
  “那么……”她似乎笑了一下,故意拖长音,温热带着清香的呼吸喷洒在脸颊,让人请不自己地屏住呼吸,“你要怎么吻我?”
  他抿住唇,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似乎想去碰她的脸,还是最后没敢伸上前:“我…没想的。”
  [他们说,能许愿。]
  [我还是想您能快乐的活下去,]
  [哪怕带着我这样的累赘。]
  第60章
  最近的沈家也不太平。
  这里发生了两件大事,一件是沈家二爷失去了他的手臂,另一件则重要得多,他们取回了一件失落了数百年的宝物。
  来自一位仙人命格之人的诅咒。
  “就是这个?”一个年纪稍长,和沈常平几分相似的男子双手合十,端坐在靠椅,扬眉看向桌面红布上装着一只闭目蜷缩的章鱼玻璃珠。
  “错不了。这就是泰昌公主的诅咒。”
  “你确定这似乎就是寻常的咒物。”
  在靠椅的对面坐着沈常平,他的右臂以一种不正常的姿势软塌塌地垂落,好像连接这一部分的神经和骨头消失不见。
  “错不了。”
  沈常平以左手触碰了一下失去知觉的右臂,苦笑一声:“可叫我付出好大的代价。那女人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
  “人尚在,诅咒却未散,也算是一种奇观,这力量真是奇异,和寻常诅咒都不同。”沈在安仿佛没听见弟弟的话,目光痴迷于玻璃珠里散开触手的章鱼,“严罗的手段还算不错。”
  章鱼被他过分炽热的眼光看得有些不适,虚弱地睁开眼层扫过一眼他后又合上。
  “实在可惜,世人不识货,居然将不死……”沈在安摇头,眸光参杂讽意,“说成诅咒。”
  他似乎很感慨:“太祖追寻了百年才寻到的长生之术,居然叫一个无知小儿截了胡。”
  一只橘黄的猫趴在他的脚边,听到他这么一说居然跟附和一般地喵了一声。
  “少说废话。”沈常平扬眉,“既然没错就快点用,你应该不剩下多少时间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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