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有血。”罗武说道。
  罗文只道:“嗯,我自己洗就好。”
  正好今日干活累了,罗武将帕子放在桌上懒洋洋伸了个懒腰。“行,那我先睡觉了。”
  躺在床上没一会便响起鼾声。
  帕子被一只手捻起,轻轻展开,浅青色的布料上落了几滴鲜艳欲滴的红,好似冬日在枝头绽放的红梅,星星点点。
  指腹拂过,恍然间像是感受到温热,帕子上残留的独特香气扑面而来。
  眼神晦涩难辨的罗文重新将帕子叠上,贴身放好。
  ……
  此次救出小竹子,还有一人功不可没。
  安素雪怕打扰到陈香玉休息,便坐在院子里等季飞白。后门有响动,颀长身影走了进来,诧异看她。
  “你在等我?”
  安素雪回头,朝着他露出一个笑。“嗯,等你。”
  年轻貌美姑娘的脸和记忆里模糊不清的人重合,都是笑意盈盈的说:“等你。”
  季飞白很快缓过神。
  那张笑脸再也不会出现了,现在每日都是愁容满面,生不如死。
  “锅里有热汤,现在虽然天气暖和了,但夜里还是凉的,喝完身体暖和好休息。”
  院里就有桌子,安素雪盛了汤给他,季飞白默默无言的喝汤,拿勺的手指关节处有红肿和破损,若不是她离的近,恐怕还难以发现。
  “我帮你包扎。”她道。
  季飞白刚要说不用,安素雪已经拿了东西过来,他斜眼看她,心道现在对他倒是温柔不少。
  “和人打架了吗?”她随口问。
  季飞白眉梢扬了扬,好笑似的回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伤口显然是碰撞造成的,”她包扎的动作娴熟,一本正经分析,“如果不是你捶墙,那就是捶人。”
  “是指点别人功夫时留下的。”
  说完这句,季飞白有点懊恼,他和她解释这么多做什么。
  “你在教别人功夫?”
  怪不得总是不见人影。
  说都说了,季飞白直言自己在给别人当护院。
  “护院?”安素雪停下动作,抬起头来,显然震惊。
  季飞白的父亲在茶马司当值,虽不知道具体职位,但怎么说也是官家之子,为何突然去当护院?
  “你需要钱?”她猜测。
  “玩玩而已。”季飞白懒洋洋的收回手,将剩下的半碗汤喝了便要转身回屋。
  “对了,我邀请罗文罗武去茶楼听故事,你也来吧,感谢你出手相助。”
  肩宽腿长的年轻郎君头都没回,随意的挥挥手,“再说。”
  ……
  清明这日天刚亮陈山就带着家人去扫墓,安素雪和往年一样主动留下看铺子。
  季飞白像是往常那般起床,推开门便看见安素雪惊慌失措的藏着什么,背过手来面对他。
  “你起来了。”
  晨曦微亮,细微的日光镀在她身上,细腰之后的那截粉白纸往后缩了缩。刚起来的季飞白眼神清亮,似乎能看透一切,安素雪甚至荒唐的想,她藏起东西好像多此一举。
  幸好季飞白没说什么,洗漱之后直接离开。
  安素雪继续忙碌自己的事情,在医馆开门之前做好,偷偷藏在自己药箱子最底层。
  晌午时候谢府的添香来了,安素雪道:“这会儿铺子没人,可否再等一个时辰?我双亲回来立刻过府。”
  谢骧是什么身份?他想让谁来谁就要来,从未出现推诿之况。
  这还是第一次。
  添香犹豫之后还想劝几句,恰逢有老妇人来抓药,安素雪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我先去给徐婆婆看诊。”
  年轻的女医看起来和患者极为熟络,甚至清楚上个月来看诊时的病症。
  老妇人年岁大,身上衣服灰扑扑,胳膊肘上挎着一个竹篮子,放下篮子伸出手搭在桌子上时,添香甚至看见对方指甲里的污垢。
  她嫌弃的捂住嘴,却发现安素雪神色如常的诊脉,并未有半点厌弃之色。
  回去复命的添香怕谢骧生气,便主动说出此事给安素雪转圜。“主子,安大夫菩萨心肠,还望主子莫要怪罪。”
  红袖在一旁说风凉话:“旁人是看诊,我们主子就不是了?按理来说,主子身份尊贵,更该先看。主子,奴婢觉得那安大夫就是没将您放在眼里。”
  第28章
  晌午过后,陈山他们扫墓回来。
  陈山作为族里出众的才俊,此次回去又受到不少夸赞,安杏花抱着小竹子与有荣焉,还有人过来问她累不累,给她拿水喝。
  这在以前没生下小竹子前,是从未有过的待遇。
  其实刚开始安杏花嫁给陈山所有人都不看好,甚至有人告诉陈山不要娶她,毕竟她死了丈夫,是晦气的寡妇。
  那时候陈香玉还小,陈山忙着医馆生意没空照顾孩子,就想家里有人帮忙照料,再能吃上一口热饭。
  陈山长的还算周正又年轻而且还是大夫,不少人想嫁给他,甚至还有黄花大闺女,但他就和安杏花见了一面,便决定娶她了。
  确实她生的好看,但陈山不是因为她的美色,而是因着只有她会在大人不在场时和陈香玉说话,会逗孩子笑,会给她糖吃。真诚的喜欢孩子,而不是只做样子。
  他们成婚那几年没动静,安杏花急的晚上睡不着,陈家族人老是上门讨伐她,刚开始陈山不知情,后来碰到过一次发了怒,才叫那些人安分下来。再后来,有了小竹子,如今安杏花回去村里也不会提前恐惧,腰杆子挺直,别人阴阳怪气她也敢回嘴。
  带回来不少村里新鲜的蔬菜和果子,陈山搬下车,陈香玉拽着小竹子的手领着他进门,安杏花则是先朝女儿走去,问她:“晌午吃饭了吗?”
  “还没吃。”
  今日上午来了两个看诊的,安素雪忙碌起来忘了时辰。
  安杏花从车上拿来竹筒饭,笑眯眯道:“知道你爱吃,特意给你带回来的,快趁热吃。”
  路途遥远,早该凉了才是。
  “你陈叔要了小被,塞里面才得以保温,去后院安安静静的吃吧。”
  安素雪莞尔一笑:“谢谢娘。”
  等陈山从后院来了,她没忘记朝他道谢。陈山性子沉闷,只点点头,招呼安杏花将带回来的咸菜也夹出来一些给她尝尝。
  一顿饭吃完,安素雪收拾东西要去谢府,安杏花将人拽去自己房里,小声道:“安安,你都准备什么了?”
  药箱子就在手边,安素雪便将其打开,露出第一层的五毒贴和纱布等物。
  “这些,都是谢公子用的到的。”
  见女儿回答的一本正经,安杏花便知道她没领会自己的意思。
  “娘说的不是这个。”拉过女儿的手,安杏花若有所指,“除了治病相关,还有其他的吗?”
  不明所以的安素雪缓缓摇了摇头。
  女儿的眼眸清澈澄亮,天真不谙世事的模样。安杏花有点揪心,想到女儿的八字更是难受不已。
  “安安啊,你听娘说。”安杏花语重心长,“娘不是说了吗,四个人,你都要好好对待,保不齐哪个就是你命里的贵人。”
  “娘……”
  “嘘,听我说完,娘知道你不信这些,可试试吧,万一呢?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秋日时就要及笄,等及笄礼之后便要寻婆家了。娘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你能找个好婆家。”
  这件事是横在安杏花心里的一根刺,想起来就会疼。
  安素雪张了张嘴,看见她眼眸转红眼看着就要落泪,于是低垂眼眸说了声好。
  “你从小就懂事,只要找个好人家,娘就放心了。”
  又拉着她絮叨一会,安杏花取了竹筒饭过来,道:“知道谢公子是大户人家,想必什么好东西都见过,这个呢是特色,今天日子特别,吃这个可驱晦保平安。”
  村子里最是信奉这些,安杏花觉得讨个彩头也不错,便多拿了几份,正好派上用场。
  “不止谢公子有,飞白和罗家兄弟多有,城里可不见得吃这些东西,都是心意,到时候你亲自送。”
  安素雪哭笑不得,却也只能应下。
  去敲谢府的门,领路丫鬟只喊了声安大夫就一声不吭,一路走来遇见的丫鬟仆从也俱是不应声,偌大的宅院,像是没有活人气儿似的。
  到了主院,红袖瞥了安素雪几眼,好半响之后才扭着腰道:“跟上。”
  语气硬邦邦,像是指使下人。
  安素雪倒是没在意这些,她更想知道谢骧如何了。几日过去,也不知道五毒贴是否起作用。
  因此开门进屋看见谢骧后,她几乎表现的急切。“谢公子,膏药可有效果?”
  说完朝着他腿上看过去。
  谢骧是什么人?他见过的人恐怕比安素雪吃过的米还多,形形色色,数不尽数。他的出身经历也注定让他轻而易举的看透一个人是否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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