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陈山这人温吞,解释说过几日才会有药材。那人不依不饶:“我都说了等着救命!断一天的汤药就多一分危险!陈大夫,你是大夫,这不是见死不救吗”
在场的都是医馆的老主顾,陈山甚至记得他们为何来看诊,甚至记得给他们开过的方子。可现在,这些人联合起来指责他,加之,早上在章掌柜那什么都没得到,陈山再心善老实,也难免生气。
“诸位等不及可以去其他医馆抓药,城里并非只有陈家一个医馆,完全不会耽误诸位治病,请吧。”
“陈大夫,你什么意思?”又有其他人出声,“我们都是信任你的医术才找你看病,这些年都是如此,你一句话就把我们打发到别人家了?再说了,你不是不知道,现在抓药贵,两副药的钱到了别家医馆恐怕只能抓一副,这个损失谁来承担”
“你说话好生没道理。”罗文看不过去帮腔道:“我们并未强买强卖,如今没有药材也非本意,是供货掌柜不守信用,收了定金却将药材卖给其他人,所以才导致医馆药材缺失,你若是真要怪罪,那便去怪章掌柜。”
“是啊,”罗武也上前,“看诊治病,钱货两清,好声好气的和你们解释,你们倒还怪罪上了,说白了,谁也不欠谁的!”
这话就有点重了,陈山性子温和,从未说过这种重话,陈香玉连连点头,觉得罗武说出自己心里话,朝他投去赞许的眼神。
话糙理不糙,怼的方才说话二人哑口无言,真解气!
……
医馆里不少药材都见底了,安杏花说让陈山将医馆关了休息几日,等到药材来了再开也不迟。但陈山怕总来看病的百姓怕花钱不去别人家看诊,到时候病情严重。
“你啊,就是太善良,安安像你。”
夫妻俩坐在屋里叙话,小竹子已经午睡了,陈山便低声笑道:“安安心地善良,是个好姑娘。”
“你也是好人,”安杏花嗔道:“就是有时候太过善良了,不是有句话说‘人善被人欺’,他们呀,就是看你好说话才这般粗鲁无礼的。”
陈山倒是不在意这些,他只在意什么时候能给他药材。早上时候罗文和罗武一个威逼一个利诱,套出实话。原来是有其他人高价将本该给他那份买走了,章掌柜赔笑道:“陈大夫,你看,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不能将药材追回来,所以这次就算了吧,我保证,过几日的药材,先给你留!”
事已至此,确实没办法。
“我一会去别人那看看,尽量早点补货。”
安杏花道:“会不会贵啊?”
“贵也没法子。”
可惜,就算再出钱,陈山也没买到药材。只有城外百姓自己采摘的零星药材,可远远不够。
夜里陈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安杏花也跟着忧心忡忡,全家人只有小竹子还天真快乐,陈香玉和安素雪俱是在吃饭时一声不吭。
“哎呀,也不怪我们。”沉重的氛围让陈香玉吃不下饭,直接撂下半碗饭道:“谁能晓得世道乱成这样?说是商队都不敢出行了,不仅没有药材,就连胭脂水粉都没新货了,都是那些起义造反人的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陈香玉坐在那小嘴倒豆子似的说了一通,心里舒坦不少。安杏花点点头,“香玉说的对,我们也不想这样。我听说堵在城门口的流民又多了不少,粮食再次涨价,你一会跟我一趟,多搬两袋子米面回来。”
家里没车,得出去借车。刚套好车回来准备走,就见季飞白回来了,他是牵着马匹回来的,马背上有两袋子米,两袋子面。
“飞白,你买的?哎呀,花费这钱做什么,我和你陈叔正好要去买呢!”
安杏花嘴上说着破费,实际上已经推陈山让他去卸货了。
季飞白扬起一抹笑:“做事的东家给的,现在出去买贵的吓人,一斗米要八十文。”
他们家人多,一斗米只能吃三四天左右。
“八十?”安杏花扯着嗓子尖叫,“他们怎么不去抢!”
正因为如此,季飞白带回来的米面越发显得珍贵了。陈山上前去卸货,季飞白道:“我来吧。”
说完,轻松的拎起一袋米搭放在肩膀上,穿过医馆往后院去了。
陈山也要效仿,只是刚从马背上拽下来就吃不住劲,砰的一声米袋子落在了地上。
“小心些,”安杏花本想说掉地上有灰,但说出口的却是,“你腰不好,多注意,让年轻人来扛吧。”
瞧着季飞白清瘦,还真有一把子力气。男人啊,得身板子好才成。安杏花看季飞白,怎么看怎么满意,尤其是对方还带回来一包粗盐。
“路过顺手买的。”
“幸亏飞白买了,我差点忘了家里没盐了!”
之前就囤好的米面加上今日的这些,起码够他们一家子吃到冬日里。安杏花挽起袖子,道:“安安,你跟着娘去拿八角放粮食袋子里,防止生虫。”
陈山则是站在那和季飞白叙话,问他做活是否辛苦云云。季飞白一一作答,陈山点头,末了道:“现在外面正乱着,你莫要出城,若是缺钱大可以同我说,你父亲给的一百两分文没动,肯定是要给你的。”
之前就拒绝过了,这次季飞白肯定也不会要。
家里的愁云,好像因为季飞白带回来的米面而消散不少,但季飞白走的时候看的分明,陈山抚着药柜叹气。
原本季飞白该朝南去,但他策马朝着北边走了。
与此同时的谢府,领命而去的李昌带着属下也朝北前行。
罗家酒馆,搬完酒水的罗武擦了把汗,下巴朝外撇:“大哥,走?”
罗文起身,“走。”
三拨人,俱是去一个方向。
第42章
因为药材不全,所以陈家医馆的三个大夫只能看诊,无法抓药。
安杏花摘着韭菜,念叨着:“也好,你陈叔叔能多休息几日。安安你也看见了,他全年无休,去岁除夕时还有病人找上门,他去给人家看病,初一早上才回来。”
在夫妻相处之道上,安杏花
是个聪明女人。
她没有任何怨言,一心一意的照顾陈山,照顾这个家里。她也是真心疼陈山,觉得这是个休息的好机会。院子里,陈山久违的陪着小竹子玩闹,父子俩其乐融融。
这幅画面是安素雪最为喜欢的,会心一笑道:“是,休息几日。”
早上给三个病人看诊之后,只得让他们去其他医馆开方子。其实完全可以去别的医馆把脉看诊,但病人说来这里习惯了,而且觉得陈大夫医术高超看的好。
能被百姓如此信赖,陈山越发着急药材的事情,晌午时候只吃了一口饭,听见前面有吵闹之声。
“爹,不好了,你快来看看。”陈香玉花容失色的回到后院,一看就知道出事了,陈山连忙往外走,安杏花不放心,带着小竹子也紧随而至。
院子里本来在熬膏药的安素雪熄火,擦手后小跑着跟上。
医馆里站了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年轻人,手里捏着一张纸,正在破口大骂。
“大家都来评评理,我媳妇从陈大夫这里看诊,他陈山开的方子,可谁成想抓药回去吃,上吐下泻,嘴里都吐黄水了!”
嗓门大的将附近邻里都引了出来,还有不少路人驻足,很快就将医馆围的水泄不通。
陈山皱眉,表示想看看药方子,那人不给,还说什么怕毁灭证据,不止如此,他嘴里不干不净,气的陈香玉直接和他对骂。
人又多又吵闹,小竹子被吓的嚎啕大哭,安素雪抱起来孩子将其交给安杏花。“娘,你带弟弟去后院吧,这里有我们。”
安杏花帮不上忙,又怕人多手杂,孩子丢了可就遭了,于是退回后院,安素雪将门关好。
“既然让大家评理,总得先看一眼方子才是。”
陈香玉和那人吵的不可开胶,安素雪温声说话,那人哼了一声,随即将药方子递给安素雪。“看就看!”
安素雪大致扫了一眼后交给陈山,陈山点头:“确实出自我手,如果没记错的话,就是今日早上开的方子,来看诊的是个年轻女子。”
“好啊,你承认了是不是?大家伙好好看看,这人是庸医!庸医!”
跟他一起来的人也开始大喊起来,吵的安素雪脑仁疼。
这面的动静自然是传到了谢府,奴仆一五一十的禀告,上首处坐着,正和自己对弈的谢骧淡声道:“小事而已,不必插手。”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再来禀报时,事情已经解决。
“那边处理好了吗?”
“回主子,李大人亲自带人处理,想必很快就能圆满解决。”
汇报时,滚地锦喵喵叫跑了进来,桌子上有几碟糕点,大致是香气吸引了馋猫,它一条腿绑着树枝也没耽误跳上凳子,再从凳子跳上小桌。
“奴婢这就将狸奴赶走!”
侍候的人都知道,主子不是喜欢这只滚地锦,只是闲来无事养着玩玩罢了。也不能说是玩玩,主子甚至没主动看过它,还是今日这只滚地锦自己跑进来,一人一猫才得以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