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糊弄走了陈山,安素雪重重吐出一口气,低头瞧见握住自己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皮肉之下肯定是很漂亮的手骨。
  罢了,握就握吧,谁让他是病人。
  第58章
  添香拿来了枕头,意思是让安素雪累的时候靠着用。
  她被谢骧紧紧拽住,没办法分离开,只能守在床边。熬了半宿,安素雪困意上涌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之间,感觉手上的禁锢消失,她缓缓睁眼,却看见手依然被谢骧攥着,而谢骧双眼紧闭,面色已经恢复如常,睡意正浓。
  侧坐在床边累的腰疼,她把枕头位置调整,索性蜷缩在谢骧身侧。
  谢府的大床足足能睡下四个人,她占一角应该没事吧?
  为了方便躺下,她只能面朝着谢骧,闭眼没一会呼吸变得均匀起来,全然不知旁边的年轻人已然睁开眼,眼中清明一片。
  陷入梦魇中的谢骧只记得有一双手拉着他,梦境变幻,唯独那股淡淡药香不变,即使在梦里再次经历三哥上位时杀出的尸山血海,他也能坦然面对,哪怕是梦见他双腿残废,只要能嗅到那股淡药香,依旧会变得平静。
  原来是她。
  谢骧侧头看过来。
  她身量不算矮,但和身材颀长的谢骧比自然不够看,此刻,她就缩在谢骧的腰侧,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像是皇宫那棵百年大树上的小松鼠。
  方才他清醒后下意识松开的手,现在已经紧紧握住她的手,大概握的时间太久,她手心里潮湿一片。
  喜洁的谢骧该松开的。
  他本该立刻松开她。
  可他没有。
  反而用拇指挑开她的手指缝,而后强势的与她十指相握。
  安素雪人生的纤细,手指自然也细若葱白,紧紧扣住时候硌得慌。可谢骧喜欢这种感觉,唇角高高翘起觉得愉悦。
  不知睡了多久,安素雪睁开眼,发现外面漆黑一片天还没亮。屋里放着冰鉴还算凉爽,不过她却热的口干舌燥想要喝水。
  刚要起身,却发现动弹不得,床榻上的年轻男女十指相扣,他从后面环住她的腰肢,像是寻常夫妻睡觉那般姿势,暧昧的让人脸热。
  安素雪额角跳了跳,心道是自己睡觉不老实,怎么从面朝谢骧变成背朝他了?
  若是谢骧醒来就糟了,赶紧小心翼翼的抬起搭在自己腰间的胳膊。
  病后的谢骧清瘦许多,可到底是男人,胳膊宛若有千斤重,她憋红了脸,才勉强将他胳膊抬起来。
  她动作极为小心,生怕吵醒了睡着的谢骧,浑然不知身后的男人早她一步睁开眼睛,饶有兴趣的看着她的小动作,甚至在她就快要从他胳膊底下钻出去的时候,恶趣味的又将胳膊放在她腰上。
  前功尽弃的安素雪并没有恼怒,只是又重复做了一遍而已,这次顺利的从他怀里出来,转过头看床榻上的男人睡的正熟。
  谢骧闭着眼眸,早前的红热褪去,看似恢复如常了。不过安素雪还是弯腰贴近,用自己手去放在他的额头。
  “正常了。”她如释重负的嘀咕一句。
  外面守着的丫鬟听见动静,以为要有什么吩咐,忙小声问道:“安大夫,您需要什么吗?”
  安素雪说不需要,然后便去拿桌子上的茶壶,可惜,是空的。
  她只得去到门口。“能帮我倒
  壶水吗?”
  门口守夜的还有添香,她坐在椅子上睡着了听见动静醒来,忙不迭地吩咐人去倒水,起身过来,透过门缝往里看。
  “我家主子怎么样了?”
  安素雪如实道:“还不错,估摸着早上就能恢复好。”
  添香松了口气。
  现在也不知道什么时辰了,如果这时候回家还得劳烦陈山开门,因此安素雪打算熬到天亮再走。
  水拿来,没想到是热水,安素雪也不好意思再麻烦她们,便将茶壶拎过来,进屋后倒进茶盏里,打算等凉了再喝。
  等待的过程有点难熬,她嗓子渴的冒烟,想了想,还是拿起茶盏,打算吹吹慢点喝。
  之前被谢骧胳膊压着,安素雪的手没了力气,也不知怎么回事,连一盏茶都拿不住,掉在地上砰的一声脆响。
  外面添香小声问怎么了,屋里安安静静,好半响才听见一声嘶哑的声音道:“去取干净的鞋袜来。”
  是谢骧的声音。
  “主子,您醒了?”添香一喜,也没顾上为何是谢骧回答,立刻吩咐下去。
  拿来的鞋袜自然就是之前送给安素雪的那双,添香开门,是一双大手接了过去,添香想要跟进去,房门却砰的合上。
  添香摸了摸鼻子,觉得情况不太对劲,但一时又说不上来。
  岂止是她觉得不对?连屋里的当事人安素雪也觉得哪里不太对。
  方才水杯掉在地上,可能惊醒了他,等安素雪抬眼时候,谢骧已经坐在轮椅上过来了。
  瞧见她裙摆洇湿一片,鞋子也都湿透了,便吩咐人拿来干净鞋袜。
  到这里都很正常。
  不正常的是现在,她坐在凳子上,对面的谢骧坐在轮椅上弯下腰,大掌抄起她的脚踝,便将她的小腿搁在他膝盖上,不等安素雪反应过来,他的长指已经开始褪她的袜子。
  “谢公子……”
  安素雪立刻屈腿想要收回来,可他掌心按住她的脚踝,轻松将人扣住。
  他生了一双狭长的眼眸,像是狐狸似的眼尾出上挑,似笑非笑看着她。
  莫不是他还醉着?
  是了,素日里的谢骧乃是风度翩翩锦衣玉食的矜贵公子,仆从成群前呼后拥,他自己的吃穿用度都是别人照料着,简直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哪会给旁人穿鞋袜呢。
  他一定是醉的糊涂了。
  “谢公子,你身体还虚着,不如去休息,我自己来就好。”
  醉酒的人其实是不大能听懂旁人说话的意思的,安素雪见过喝醉的人睡在街头,搂着大树喊媳妇,也见过哭哭啼啼说自己命途多舛,还见过喝醉的陈山不省人事,摊倒在床。
  但没见过如谢骧这种,要给人换鞋袜。
  谢骧不发一言,掌心贴着凝白莹润的小腿,缓缓往下,那袜子便堆了下来。
  见此,安素雪越发觉得他是在耍酒疯,只能耐着性子,打算等他老实了劝他睡觉去。
  能看出来,他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动作青涩缓慢。待袜子堆在脚踝处时,他将她湿透的绣花鞋脱了,食指勾着袜子边缘往下拽。
  无果。
  他蹙了下眉头,似乎在想为何脱不下来。
  安素雪面色不自在的小声道:“我脚上贴了膏药,大抵是和袜子沾在一起了。”
  谢骧倏地抬眸,眼神直直的朝她看过来,终于吐出两个字。
  “为何?”
  声音沙哑低沉,音色却是悦耳的。
  昏暗的光亮里,他的眉眼璀璨,本就优越的面部轮廓看起来更加深邃,优雅清隽的贵公子。
  “你……认得我是谁吗?”
  安素雪想他一定是醉的厉害,或许把自己当成了其他人也说不定。
  果然,谢骧不曾答话,反而低头继续去脱她的袜子。也不知是否是错觉,安素雪觉得他动作越发小心,也正因为如此,才没叫袜子蹭破她脚上的水泡。
  安素雪随了母亲生的白皙,正是芳华正好的年岁,皮肤凝白似牛乳般。脚上的肌肤薄透,隐隐透着青色血管,修剪整齐的指甲小巧粉嫩,更显得那贴药的水泡碍眼,破坏美感。
  谢骧记得,这是她连日来为他走访老大夫落下的毛病,细皮嫩肉的小姑娘,竟然受得了这种苦楚。
  原本就不平静的心境泛起涟漪,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弥漫,化在喉间,甜意散开。
  拿过干净毛巾给她擦干净,水泡其实差不多消了,不过留下点点红痕,谢骧越看越碍眼。
  安素雪不知道他盯着自己足尖发愣是为什么,不自在的感觉让她蜷缩脚趾,惹的谢骧轻笑。
  谢府准备好的袜子自然是好料子,柔软轻透,谢骧长指往上勾,轻松的将其勾起,徐徐向上,最后落在她小腿处。
  袜子穿好,鞋更好穿,意外的合脚。
  “谢公子,好了。”
  穿好了鞋袜,他还没松手,低垂着眼眸不知道在盯着她腿看还是在思索着什么,亦或者,只是单纯的醉醺醺。
  安素雪出声提醒,好一会,他才松手,她终于踏实落地。
  “天色尚早,你再睡一会。”
  谢骧不说话,抬头看她。
  醉酒之后的谢骧怎么像是小竹子似的还得用人哄。
  安素雪想了想,试探性的问:“你是要喝水吗?”
  “是饿了?”
  “还是要方便?”
  都不是。
  最后,安素雪说出不太可能的一句话。
  “难道你是想让我陪着?”
  晦暗难懂的眼眸轻眨,拽着安素雪的指尖朝床榻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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