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他越这样,安杏花越难受,终于有一天忍不住,安杏花抱着季飞白嚎啕大哭。
  “飞白,安安她死了,她掉下悬崖死了!”
  “婶娘,我会找到她的。”
  不管如何,季飞白都坚信安素雪还在人间,他不相信那么鲜活的一条生命于世间消散。
  安杏花哭声绕过高墙来到隔壁,院里坐着罗家兄弟,俱是一脸悲哀。
  “怪我。”罗文突然发声,“如果当时我直接跳下去找安安,或许她就不会被水冲走。”
  安素雪的死对于他们来说,有凌迟之痛。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罗武低头,泪珠子打湿布料。“大哥,也怪我,没有保护好她。”
  往后一生,他们都将活在对安安的愧疚里,夜不能寐不得解脱。
  ……
  不知道宁镇山有什么手段,三日后就召唤了季飞白,给他一封信。
  “这里就是你母亲的消息。”
  冷静沉稳的年轻人,此刻急切打开的动作泄露了他的情绪,一目三行扫过,季飞白面色大变,他像是不敢相信,又看了一遍。
  董岩站在他身边,悄悄扫过信件,心里一咯噔。
  季飞白的亲娘,死了?
  不知道怎么安慰失魂落魄的年轻人,董岩咬咬牙,把自己私藏的好酒拿出来一坛子给季飞白。
  “酒能忘忧,一坛子都给你了!”
  夜深人静,季飞白坐在院子里,身边是未开封的酒。他仰头看向一轮明月,清醒着感受极致的痛苦。
  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两个人。
  一个死了,一个不知所踪。
  第82章
  举办完及笄礼的安素雪,彻彻底底成为了大人。
  十几年来,她兢兢业业做事,坦坦荡荡做人。从未想过有一天,会遇见个说话不算话的人,而且这人竟然是谢骧。
  明明之前说好了,她在他身边照顾五日,五日后让她回家。可他没有,他不放她走。夜里睡觉,门外还守着茉莉和紫鸢两个丫鬟不说,廊道里也有巡逻的侍卫,稍有风吹草动就引得他们注意,根本逃脱不得。
  赶路的时候更不用提,她一直和谢骧乘坐一辆马车,那人看着清瘦,一次她假意下车方便想逃脱,被他轻松的握住腕子,力道大的惊人。
  不成,再难也要想办法,她总要回家的。
  她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只知道这几日没有地方落脚,只能在荒郊野外露宿,幸好有一辆马车可以遮风避雨,但……
  她转过头,看向躺在马车门处正熟睡的谢骧,面若冠玉的青年睡颜依旧清隽,可他直挺挺的横在门口,她要怎么出去?
  半点睡意都无,安素雪咬唇倾听外面的动静。她知道夜里会有人不睡觉守卫谢骧,想要离开,就得避开那些侍卫。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安素雪手心里汗津津的,半响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起身,轻手轻脚的朝着车门处去。
  就快要到车门处,然而想要出去,就必须跨过躺在那的谢骧。
  安素雪缓缓起身,先将左手探过去,然后又慢吞吞的跨过左腿。事情发展极为顺利,安素雪缓缓吐出一口气,接着从谢骧身上过去,再小心翼翼的去掀开车帘。
  山野清风凉爽宜人,夹杂着草木花香迎面扑来,安素雪面上一喜,正要下车时,忽然觉得腰间一股大力,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往后去,再然后,天旋地转,待一切停止时,她身上一重,抬眼便对上谢骧幽深的眼眸。
  “你你……”身上的分量不轻,独特的清雅香气萦绕,安素雪脑子发懵,又因为要逃跑而心虚的说不出话来。
  谢骧两只手撑在她耳侧,发梢垂下,扫过她的脸颊,有些发痒,安素雪不敢看他,闭眼睛扯谎道:“我想去方便。”
  “是么?可你在一个时辰前刚去过。”
  声音离的越来越近,呼吸如兰,气息交缠。安素雪偏过头,忽然觉得唇角处似乎有温热的触感,但转瞬即逝,随后身上的重量卸掉,谢骧竟然撩开车帘。
  “不是要方便么?我陪你。”
  银白的月光像是爬山虎,从帘子缝隙悄悄爬进来。面皮薄嫩的姑娘涨红着脸,窘迫的起身,贝齿咬着红唇,两只手不知所措的捏着自己的衣袖。
  “我自己可以的。”
  谢骧一言不发,但这几天的相处下来,安素雪明白他的意思。
  她先跳下马车,为了方便谢骧行动,轮椅就在车旁,他坐上轮椅后跟着她,守夜的侍卫看见谢骧急忙喊人行礼,谢骧只微微颔首。
  远离驻扎地,安素雪转过身,见谢骧跟在不远不近的位置。
  “还麻烦谢公子在此稍等。”
  她特意看了一眼那些守夜的侍卫,兴许是得了谢骧的指使,并没有靠近,谢骧也停下,看着安素雪往树林深处走去。
  “忘了提醒你,这片山林里有野兽。”
  也是巧了,他刚说完,便听见一阵嗷呜的狼鸣。安素雪吓的脸色煞白,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
  “快去快回。”他又说了这么一句。
  从谢骧身边逃走还有很多机会,但要是被狼叼走,那可真是什么都没有了。安素雪想的明白,没敢走太远,听见林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她头皮发麻,连忙走了出来。
  眼神清明看透一切的谢骧故意笑着道:“结束了?”
  安素雪点头,小跑着来他身边。
  ……
  有时候谢骧不在马车里,会去后面的马车和黄鸿年他们商讨事宜。
  今日收了消息,才得知他们走了后,宁镇山带着人将城池占了。
  黄鸿年笑眯眯:“城里大半的粮草都被我们运走了,他只是占了个空壳,什么用都没有。”
  之所以能这么快收到消息,是因为谢骧留了人照看安素雪的家人,因此风吹草动也被传了过来。
  谢骧并未将宁镇山放在眼中。
  “一个莽夫罢了。”他眼里尽是蔑视,“王仪那边可有消息?”
  “殿下,我们的探子说,王仪是真心投诚,一直在等着和殿下汇合。”
  谢骧手指点了点桌子上的舆图:“从王仪所在的雁城往前一路直行,如果顺利的话,两个月内直逼京城。”
  车里的众位幕僚顿时振奋,若谢骧登基,在场的人从龙有功,将来加官封爵不在话下。
  他们已经出发一个多月了,并未着急赶路,甚至谢骧还有心思带着安素雪游山玩水,如果她喜欢哪里,便会在哪里多停留两日。这让幕僚们摸不到头脑,但又不敢直接问谢骧,只能来找黄鸿年。
  “殿下是什么意思啊?为何迟迟不和王仪汇合?就算要考验王仪,应该也够了吧?”
  “是啊,黄先生,你位高权重和殿下亲
  近,不知殿下可曾和你透露过一言半语?而且赶路多有不便,我们现在看似安全,谁知道会不会碰上乱党?到时候殿下身份敏感,恐怕情形不好。”
  黄鸿年摇着折扇,云淡风轻道:“殿下心思尔等莫要揣摩,只需要等待便是。”
  不过,他们还是朝着雁城越靠越近。
  “若加紧速度,约莫两天两夜,便可抵达雁城。”属下李昌来禀告。
  谢骧颔首,叫队伍停下修整,就在附近的一处小村落里落脚,明日一早再出发。
  小村里没有那么多空房间,最好的一间房肯定要给谢骧住的,没想到他开口道:“安安,今夜你和我在房间里住。”
  “我去和茉莉住就好。”安素雪直接拒绝。
  谢骧也并未加以劝阻,安素雪松了口气。
  可等到她去旁边房间看的时候傻眼了,房间只有一张床不说,因为前几日下过雨,这间房漏水,地上尽是泥泞,好好的软底鞋迸溅了泥点子,安素雪蹙眉提着裙摆,站在门口不肯进去了。
  茉莉不大好意思:“姑娘,不如你今日就去和公子睡一间房吧。”
  只有一张小床,茉莉和紫鸢睡着都拥挤,没法再加第三个人了。安素雪说没关系,她再想办法。
  知道红袖对她不算友好,她直接去找了添香,谁料也是这种情况。整个队伍除了安素雪之外,便只有她们四个女人,她也不能去找黄先生那些大男人去。
  思来想去,好像只能和谢骧一间房了。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谢骧手不释卷,不过半响也没翻动一页。他在等,等人来敲门。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敲门声迟迟不来。
  捏着额角,谢骧唤来红袖:“她呢?”
  “回禀主子,安姑娘去马车里睡了。”
  谢骧气极反笑。
  就这么不愿意和他同处一个屋檐下?
  其实马车布置的宽敞舒适,他们露宿野外时候也会睡在马车里,没什么不适合的,安素雪睡的香甜,全然不知道有人一夜未眠。
  翌日天不亮,安素雪就起身,掀开一条缝隙往外看,鸡未鸣人未醒,正是好机会。
  马车里什么都有,角落里有个斗柜,打开后她迅速的取出文房四宝,开始在纸上写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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