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折磨成这副模样都没松口,换她来问就更问不出什么了。
  但她现在是堂闻倾阁主,问不出话来不要紧,手段不够残忍,不是令下属起疑么?
  吕妙橙忍着恶心,又仔细观察了一下。
  根本不给她发挥的空间啊。
  一旁的凛地恭维道:“以尊上的审问之法,定能令她吐露实情。”
  好家伙,“吕妙橙”还擅长审问!
  就在吕妙橙绞尽脑汁想对策时,刑架上的女人忽然抬起头来,问道:“吕妙橙?你终于来了……”
  “就算是你,也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任何东西。”
  说话就容易露馅,情况不明时,吕妙橙选择保持沉默,绷着面部表情和她对视。
  女人等了半天也没得到吕妙橙的回应,有些恼怒。就如同两个人打架前,一个人摆好架势放了狠话,结果对面站得像村里最直的那棵树一样。
  她咬牙切齿道:“你怎么不说话?吕妙橙,你什么意思,难道我不配被你审问吗?!”
  “我可是月蚀门少主,你凭什么蔑视我!”
  吕妙橙歪打正着,得到了有用信息:被审问之人是闻倾阁死对头,月蚀门的少主。
  至于要从她嘴里套出来的话,那肯定是有关月蚀门主的情报,比如她有什么弱点,爱吃什么,喜欢娘还是爹……打住,想得有点远了。
  眼下亟待解决的事情,就是如何提出第一个问题。“问什么”至关重要,这决定了吕妙橙会不会就此露馅,惨遭属下反杀。
  可是她的确不知道该问什么。
  问:你家门主最近有什么打算?
  哎呀,不行。
  问:你到底说不说,说不说?!
  有点太毛躁了。
  吕妙橙思来想去,凛地汇报时曾说这月蚀门少主在绝食寻死……她一挑眉,诶,有了。
  “你,现在就想死么?”
  出乎意料的问题。
  凛地吃惊地瞟了自家阁主一眼。
  月蚀门少主哼笑道:“我求之不得。”
  “好。”
  吕妙橙略一点头,“来人,端一碗米糠过来。”
  “……啊?”凛地愕然,但还是对牢房外等候的手下重复了一遍她的话。
  不多时,一碗米糠递到凛地手里。
  吕妙橙一指刑架:“塞进她嘴里。”
  月蚀门少主清清楚楚听见了她的命令,声嘶力竭吼起来:“吕妙橙!你这个疯子,你怎敢如此对我!”
  凛地卸了她的下巴,举起掺水的黏糊糊米糠往里灌,整个地牢里都回荡着杀猪般的叫声。
  一碗灌空,月蚀门少主胃部一阵痉挛,她张大嘴,吐着舌头,凛地见状立刻躲开。
  “呕——”
  她吐了。
  吕妙橙不慌不忙的吩咐:“把地上的东西扫起来,继续灌。”
  “她吐多少遍,这碗米糠都得给我咽下去。”
  “……是。”
  凛地也有点想吐。
  如此反复几轮,月蚀门少主紧紧闭着嘴,身躯颤了又颤,最终还是完全咽下去了。她脸上涕泪纵横,眼神呆滞:“我……我不要、不要再吃了……”
  吕妙橙心说也不至于这样吧,知道你们城里人讲究,但米糠掺的是水不是尿,有什么好难受的?
  第一次乖乖听话咽了多好,你看,这不是自找苦吃嘛。
  大雪不吃东西时,吕妙橙也是这样做的。
  月蚀门少主缓了缓,哑声道:“我说,我告诉你,求你别再让我吃那东西了!”
  凛地瞪圆了眼。这也行?
  “我月蚀门现已归顺雍王,她最近在寻找一个叫作‘兰霞泓’的东西。我不知道她在哪儿。”
  啊,原来不是问月蚀门主,而是问雍王的吗。
  吕妙橙沉下脸。
  一个江湖上的杀手组织,追查雍王踪迹,是接了大活儿?杀亲王,那得收多少酬金啊,啧啧。
  等等,杀皇室会被举国通缉,吕妙橙可不想和朝廷叫板,什么雍王,什么兰霞泓,她才不去找呢。
  闻倾阁发展到这规模,何必找死。
  “恭喜尊上!”
  身侧爆发出一道声音,惊得吕妙橙一个趔趄,好险没一屁股坐下去。
  我这个闻倾阁主都没激动,你这个护法瞎叫唤什么?
  她没理会下跪的凛地,心不在焉道:“本尊有些累了。”
  回去的路上,吕妙橙迎着料峭春风,面无表情,直到踏进温暖的寝殿,看见坐在卧榻上绣花的窦谣时,悬起的一颗心才安稳落下。
  “妙橙,”他起身迎接她,贴心为她取下披风,“没有暴露吧?”
  长出一口气,吕妙橙搂住他的细腰,用脸蹭他漂亮的颈项,“窦谣……我可以叫你阿谣吗?”
  “可以。”
  “太凶险了。”她贪婪的吸着美人身上散发的馨香气息,一双手极不老实地摩挲他敏感的腰际,引得窦谣喘息声渐起。
  二人在卧榻上相拥坐下,窦谣依
  偎在吕妙橙怀里,柔声问她:“地牢里的人,妙橙可认识?”
  吕妙橙满脑子都是亲嘴,但窦谣用一根指头按住她的唇,于是她只得回答道:“我不认识,那个人说自己是月蚀门少主,然后我就问了她一点问题。”
  “月蚀门少主啊……”
  他的手指放下,吕妙橙就当他是默许了,凑过去亲了亲那双花瓣似的嘴唇。很软,比她想象中更软。
  一触即分,窦谣又问:“那妙橙打算如何处置她?”
  “她已经招了,那就关着呗。”
  “她、她说了?!”
  窦谣的情绪格外激动,就连声音也不自觉高了不少,他的眼瞳里满是错愕和难以置信。
  “我知道这很难相信,”吕妙橙笑着说,“我喂她吃了一点米糠,她就招了……真没想到。”
  “米……糠……”
  花瓣似的双唇褪去了血色,然而吕妙橙对此一无所觉,用力搂紧了美人,手掌从他修长紧实的大腿抚上。刚摸到,窦谣就条件反射般站起来,连连后退,撑在一旁的柱子上干呕。
  吕妙橙想去扶他,窦谣摆摆手,道:“我有些不舒服……你不用担心,我独自出去透透气就好了。”
  她不明所以。自己刚才太心急了吗?
  可是美人在怀,血气方刚的吕妙橙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啊。
  匆忙逃出来,裘衣都没来得及穿,窦谣跑出几十步,伏在殿外的栏杆上大口呼吸着冷冽的霜风。风头如刀,吸进去就在胸腔里乱窜,又痛又冰。
  他对闻倾阁主吕妙橙说谎了,无论是昨日的吕妙橙,还是今日的。
  窦谣本是月蚀门少主武攸身边的一个侍从,自从一月前武攸设伏反被擒拿后,他便自请去闻倾阁卧底,造了个假身份。昨晚好不容易混上吕妙橙的床,她愣是没碰他一下,今早起来她又失忆了。
  武攸于他有救命之恩,窦谣愿为她牺牲自己的一切,哪怕是身体。月蚀门中有不少人垂涎窦谣的美色,妄图占有他,可武攸不仅保护他,还许诺日后会给他找个好人家。
  窦谣问过她原因,武攸说他很像她夭折的幼弟。
  而现在,吕妙橙,居然敢灌她吃米糠……那根本就不是人吃的东西!吕妙橙这个疯子、变态,即使失忆了,也依旧凶残。
  他不想细水长流取得她的信任了,他决定趁她失忆,今晚就在床榻上杀了她!
  第4章
  午后闲来无事,吕妙橙在寝殿里翻看“吕妙橙”的物件。除了一些金银玉器之外,这间偌大的寝殿里就再也找不出其他的东西。
  书案上有“吕妙橙”练字的帖子,她拿起来一看,竟然和自己的字迹一般无二。
  村野里长大的孩子本该是不识字的,吕妙橙却在五岁时被娘提溜着按在桌前学写字。那时的老娘病情不太严重,叼着一杆烟监督她一笔一划认真练,窗外鸟儿叽叽喳喳,吕妙橙只抬头看一眼,就被她用烟杆打手背。
  爹爹在她习字那一年暴病而亡,老娘消沉起来,熬了两年后也下去找他了。
  自此,无论窗外的鸟雀如何聒噪,吕妙橙练字时也不会抬眼去看。她知道这一次抬起头,不会再有人用烟杆拍打她的手背。
  老旧的木桌断了腿,吕妙橙修不好,只能在长凳上练字。白日里要赶集种地,干各种农活,练字的时间越来越少……夜里点灯费钱,她没法练。
  渐渐的就搁置了。
  这里的“吕妙橙”有心练字,为何字迹跟她一个只练了不到三年的人一模一样啊?
  这张书案的大小倒是和草屋里的三条腿桌子差不多。吕妙橙无意中看了一下四条桌腿,不由得愣住。
  有一条桌腿,上边某处的颜色似乎和其他的不大一样。她伸手去摸索,指尖扣上一个凹陷。
  “哐当”,身后传来门扉开启的声音。
  窦谣牵大雪出去玩了,寝殿里只有她一人。
  吕妙橙好奇地走进暗室里,门扉在身后自动合上。无边黑暗中,“噗嗤”,一点火光燃起,随即,几十盏灯烛一齐照亮了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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