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脆弱,比新制的宣纸更加轻薄光润,翻覆几下便不堪再用。那被她觊觎已久的小腹绷紧,咽喉无助地仰起,是被掌控命门的猎物,忍到极致只剩断断续续的啜泣和呜咽。
  越是单薄,越想掌控;越是懵懂,越想侵占;越是脆弱,越想……破坏。
  她的目光有如实质,仅是注视着镜中的窦谣,就令他心底浮起不安。
  他能感受到……吕妙橙在看他。
  心底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诫他,专心涂药,千万不要抬头。毕竟这样的视线,他前不久才经历过,几乎能生吞活剥了他。
  如今他向吕妙橙坦白了身份,以身体为代价换取她的帮助和庇护,那也就意味着,他今后不能拒绝她。
  漫长的、永无止尽的磋磨。
  令人胆寒战栗的寒梅香,会彻彻底底将他浸透。
  窦谣怕极了,可他已经迈出第一步,没有退路。
  他忧心忡忡,为吕妙橙穿好衣袍,正想去抱一床被褥,腰身突然被揽住,视线一霎时天旋地转。
  “尊上!”
  “叫错了。”
  吕妙橙将人打横抱起,放到床榻上,脱了鞋搂过去。怀里的人抖得厉害,似乎想起了极为折磨的事情,她忍住笑,右手覆上窦谣的腹部,停在腿根。
  “阿谣,”她贴着他的耳垂,“你鞋子没脱。”
  “你喜欢穿着鞋睡觉?”
  惶惶不安的心脏骤然沉下来,窦谣仓促地蹬掉鞋,背对着她蜷起身体。
  他悄悄朝着里侧挪了一点,结果吕妙橙横在他腰上的手一拽,分寸的距离又被填得严丝合缝。
  “从前在闻倾阁里的时候,你可不是这样的。”吕妙橙张口咬住他的耳垂,每探一次舌尖,他便不由自主地轻颤一下。
  平日里费尽心机勾|引她的美人,此刻可怜得像一只雏鸟。
  片刻之后,她大发慈悲放过窦谣,一翻身和他背对背躺着。
  吕妙橙想要他。目的是达成了,可窦谣对她的畏惧愈来愈甚。也许真是之前把他折腾散了的缘故。
  这不能怪她,她克制不住啊。
  翌日晨间,吕妙橙一行人畅通无阻地出了王宫。沿途有护卫相送,那些蟪人再不敢上前围猎,只是走过一处树丛时,探路的护卫猛地抓出两个脏兮兮的人影。
  即使浑身都像是在泥潭里滚过,发丝间插满草叶,吕妙橙仍旧一眼认出了她们。
  几日不见,意气风发的高铎悦和习姜变成了两个泥人。
  这二人也是目瞪口呆。
  都说出门在外,人各有运,可是吕小姐他们这运气也太好了吧?
  “吕小姐?”习姜率先喊道,“救命救命!”
  狼吞虎咽地吃着小医师递来的食物,习姜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讲述了她俩的悲惨境遇。自从被蟪人冲散之后,她俩游荡在村落之外的山林里,照着地图走了半日,认错路掉进沼泽。好在反应及时,捡回两条小命。
  这之后就一直在绕圈。
  和她们的经历比起来,吕妙橙这一行人算是不虚此行。
  闯禁地寻药,进王宫见渊王……高铎悦听到后面,肠子都悔青了,恨自己当初没跟着他们。最后又听闻祝少侠的“意外”死讯,她的心绪才平静下来。
  无论如何,保住性命最重要。
  只是这一趟无功而返,估计师父她老人家会把她骂个狗血淋头。
  渊族护卫将众人送到毒雾外,才返回王宫。
  一行人走了半日,再次经过那间废弃庵舍。隔着数丈远,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便冲天而起。
  “属下前去探路。”
  沂水拔了剑,信步踏进院中,染血的双戟倚在座椅两侧,凛地端坐于成堆的尸体中,见他进来,心情颇佳地打招呼:“沂水,好久不见,我是来迎接尊上的。不知道是谁走漏了风声,引来一群江湖人守在此处,我已经清理干净了。”
  一地的尸体,死状惨不忍睹,沂水蹙了蹙眉。
  凛地此人,行事雷厉风行,一心忠于尊上,但手段却很残忍。
  可以说,整个闻倾阁,手上人命最多的便是她。
  凛地办事时,总会像这般“清场”,守着一地尸体等尊上回来。杀的人越多,她便认为自己的差事办得越好。
  尊上表面不说什么,但沂水猜测,她并不赞许此等行径。
  尤其是现在她失了忆,还是别让她看见为好。
  想到这里,沂水对她催促道:“尊上的车驾备好了吗?她此行有些疲乏,需要休息。”
  “遵命,”凛地起身,对着院门外躬身行礼,而后转头打量着他,“你似乎……和尊上的关系变融洽了?”
  沂水不置可否,跨过血水汇聚成的小溪走出门去。
  ……
  一别多日,庭院里的积雪尽数消融,红梅开得明艳,不过这也是它盛放的最后时光了。
  风尘仆仆地踏入花园,迎面扑来一只健硕的黑影,吕妙橙早有防备,弓下腰接住大雪。黏腻柔软的舌头舔舐了她一脸,大雪喷出阵阵白汽,皮毛暖烘烘像个火炉。
  吕妙橙揉了揉狗头,突然发觉大雪的身体不如
  从前紧实。
  它现在可是一只十六七岁的大狗,和她的年纪一样大了。
  她心里不免怅然。
  一睁眼便是六年后,斗转星移,这六年的时光就被她一觉睡过去了。
  也不知浮萍村是怎样一番光景。
  还有老娘和爹爹的墓,讨债人……吕妙橙打定了主意,休整几天就回村子里看看。
  村民们还会记得她么?他们知道小村子里出了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吗?
  想到这里,吕妙橙竟觉得忐忑起来。
  这样的情绪一直持续到晚间,吕妙橙决定先派人去打探一下浮萍村的情况。窦谣怕她也就罢了,若是自幼熟识的村民们也对她避如蛇蝎,那滋味可不好受。
  沂水告诉过她,有一支隐身匿迹的暗卫日夜巡逻在寝殿附近,这些是她一手养起来的亲卫,绝对可靠。
  至于怎么见到她们——吹一声哨子就行。
  吕妙橙推开窗,站在窗下吹了一声,张望窗外,等着藏在外面的暗卫现身。
  哨声过后,窗外并无人影。
  “奇了怪了……”
  她两手撑在窗沿朝外望去,走廊、门口、屋檐、庭院……都没有出现疑似暗卫的身影。
  “主人在看什么?”
  一道清越的声音骤然从后脑响起,吕妙橙吓得骂了一句,猛地回过头来。
  身后的黑衣少年局促地低下头,道:“是属下冒犯了。”
  她看着年纪不过十六七岁,脸庞的稚气尚未完全褪去,眼睛浑圆,晶亮得像鹿子。
  年岁不大,单是隐匿气息这一项,算得上是一把好手。
  “你替我去打听一件事。”吕妙橙压低声音,同她讲述关于浮萍村的位置,交代好任务之后拍拍她的肩膀。
  “遵命。”
  黑衣少年的语调异常欢快,仿佛吕妙橙不是在交给她任务,而是在跟她交代自己的宝库位置。
  她的身影一弯,猫儿似的弹跳而起,顷刻间跃上房梁翻出去了。
  实在是敏捷,相当完美地契合了“暗卫”二字。
  敞开的窗户灌入冷风,吕妙橙立即将其掩上,搓了搓手向里间走去。窦谣在用晚膳时说什么,第一次是他服侍不周,今晚他要给她显露一下……技巧?
  虽然不抱期待,但吕妙橙还是存了一丝幻想。
  她绕过屏风,浓烈得呛人的脂粉香气铺天卷地而来,窦谣身上缠了几圈雪白的绫子,满头的珠钗折射出耀眼的光芒,吕妙橙被晃了眼,抬起手遮住。
  仔细一看,他不仅鬓发间插满了发饰,就连脖颈、手腕、脚腕也统统戴上镯子,叮当作响。
  “尊上,你……可还喜欢?”
  他说话间,吕妙橙只觉得脂粉气更重了,禁不住打起了喷嚏。
  他这是在玩哪一出?
  第29章
  吕妙橙捂着鼻子坐过去,用食指勾了勾他胸口缠着的绫子,“你是如何把自己捆上的?”
  “没捆上,”窦谣的左手从背后伸过来,绫子的两端都握在手里,“只是绕了几圈。”
  “你脸上这层粉……”吕妙橙轻轻地戳了戳,指腹便沾了白。这股气味属实呛人,她立即去一边备好热水的铜洗前拧了帕子,仔仔细细给他擦干净。
  窦谣瞪大了眼。
  这层妆是沂水所说过的,“尊上最讨厌的东西”,他还信誓旦旦地说只要他染上这脂粉气,吕妙橙绝对碰都不会碰他一下。
  不过没关系,他还有绫子缠着。
  据说吕妙橙不喜欢束缚太多的东西,有人曾为了讨好她,献上一柄名匠铸造的匕首,但因为那匕首缠了几圈丝带,吕妙橙至今也没打开。沂水观察过,但凡是裹了丝带的东西,她都不爱碰。
  光滑柔软的绫子在皮肤上游走,吕妙橙从他手中捏住一端向外拉出,酥麻的痒意从身体各处一齐激发,窦谣来不及遏制,急急地喘了一声,忙抓住绫子:“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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