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还真能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啊!”灰羽列夫就这样认输了。
六月初。
全日本高中综合体育大会,东京预选赛,开始了。
他们是种子选手,只用打第三轮,但为了确认自己的选手,也为了观察他们的表现,他们还是要去看第一轮和第二轮的比赛。
几乎能确认自己的对手就是早田实业,他们在常规晨训后,便直接挑了早田实业的第一场就开始看。
去的时候已经是第一局的后半场,早田实业19:8领先。
“哇,简直是虐杀啊。”山本猛虎抱着胳膊抖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你这就怕了?难怪总有一年级觊觎你的王牌位置啊。”
“我才没有!黑尾学长!相反,我现在可是很兴奋呢!”
“会被下面听见的。”孤爪研磨路过山本猛虎,揪着苏枋隼飞的衣摆,跟他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稍微观察一下吧。”
“嗯。”
苏枋隼飞点了点头,这还是他第一次现场看别人比赛。
在下面的视角远不如上面思路清晰,绝对的上帝视角让他能看到更多的东西。
早田实业的球风正如他们的校名一般——踏实,稳定。
所有的得分都是最常规的手段,拦网的手段并不花哨,却让人无从下手。
“真的很严丝合缝呢。”苏枋隼飞评价道,“但是……他们的主攻手,受伤了吧。”
孤爪研磨惊讶,“这个也可以看出来吗?”
他倒是觉得主攻的动作不太自然,但并不算很严重,可能只是发挥不好,没往这方面想。
“嗯,应该是右脚的膝盖,习惯性扭伤吗……还是陈旧性骨伤。”苏枋隼飞仔细地观察着,“不太确定具体,但应该不是新伤。研磨学长,怎么选择呢?”
苏枋隼飞看向孤爪研磨,微笑着,抛去了一个残忍的问题。
第56章
这是一个相当尖锐的问题。
孤爪研磨在收到苏枋隼飞的提问的时候,就将目光重新投向了赛场上。
早田实业已经拿下了第一局。
休息的时候,经理拿了冰袋来帮主攻手给膝盖的部分降温。
苏枋隼飞没有追问孤爪研磨要一个答案。
他也知道这个问题对他们来说很难抉择。
就算是他也一样。
第二局,那名主攻没有先发上场,而是换了一年级的新生替补,大概是觉得第一局拿下,两方实力差距悬殊,可以趁这个时候练一练新生。
只是新生很明显要紧张得很多,开局第一个球就出界,不停地给自己的队友鞠躬道歉。
队长揉着他的头,让他放轻松。新生频频向替补席里看着自己的前辈,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一些支持和慰藉。
可受伤的前辈能做什么呢。
他只握着拳头,用轻皱着的眉头,给这位初出茅庐的后辈加油。
苏枋隼飞手撑着脸,指着下面美好的前后辈互动,“研磨学长,我也要这个。”
孤爪研磨甚至都没出声,只是用着“你脑子哪里有病吗?”的表情看着他。
“不可以吗?可是我也是第一次上场诶。”
孤爪研磨嫌弃地向一旁靠了靠,“可以吧,你去找小黑要是就是了……夜久学长也可以,我不擅长这种事情。”
孤爪研磨一边躲开,一遍嫌弃,恨不得把自己蜷缩在椅子上,团成个球。
苏枋隼飞掩着唇轻笑了一声,没有再难为这位前辈。
场下,就算早田实业换了个新人,两个队伍之间的水平差距依然是难以拉齐的。
他们本就不是以进攻见长的队伍,没了主攻手,他们的拦网系统依然坚不可摧,另一个队伍根本无法从他们的等手中拿到分数。
尽管他们的记分牌在涨,却有三分之一都是那位新人主攻手紧张的失误。
“要是我在下面的话,已经打不下去了吧。”苏枋隼飞捂着眼睛,有点不忍心看下去了。这样无望地比赛,坚持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但你不会让队伍走进这样的无路绝境,不需要做这样的假设吧。”
苏枋隼飞挪开手,孤爪研磨只是在看着比赛平静地说出一个事实。
他们的网前扑救很好,他们的拦网虽然厉害,但也不是没有继续比赛下去的余地。
苏枋隼飞从学会排球的第一天起,就尝试救下网前的球。
“说的也是。”
第二局结束,早田实业以无可置疑的分差胜出。
一方欢呼,一方抱头痛哭。
这就是输了就没有下一局的比赛。
败者离开了球场,而早田实业则换衣服,去了另一半场,准备下一场的比赛。
为了更好的观察他们的比赛,他们也换了位置。
苏枋隼飞找了比较后方的位置,为了更好的观察那名主攻手的情况。
可惜的是正后方是早田实业的应援,绝佳的位置他们这些来刺探军情的家伙可不会被放过去。
音驹的大部分为了看更完整的比赛情况,都留在了侧面看台。
倒是孤爪研磨跟了过来,坐在苏枋隼飞的旁边。
“研磨学长不是才刚拒绝过我吗?还以为你不会跟过来呢。”
“你这边比较安静。”
初赛的关注度并不高,早田实业这边虽然有学生应援,但两边没什么人。
比起说没什么人,孤爪研磨可能只是嫌弃音驹那边太吵了。
只从这边看过去,就能看到山本猛虎又在压着灰羽列夫教育。
第二局的对手不好对付,大炮型的猛攻王牌对早田实业的拦网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威胁,他们没办法再用实战去磨练新生。
老将还是要肩负起老将的责任。
那位主攻手,早田实业的四号,将手中的号码牌交给了垂头丧气的新生。
“抱歉,前辈,我没能让你多休息一会儿。”一年级的感情浓烈,只才到这个时候,就已经红了鼻子。
苏枋隼飞听到他们微弱的对话声,通过他们之间的动作拼拼凑凑。
“没关系,浅野,你已经很努力了。”高大的主攻手给这个只抽了个子还没有练好肌肉的后辈一个狠狠地拥抱,毅然决然地走进了赛场。
他的出现确实提高了早田实业的得分率,即便拦网不那么有效,对方依然无法抢出太多的分数。
可苏枋隼飞也能看出,他越往后打,就越注意他的右腿。无论是弹跳还是扑救,都显得不那么游刃有余。
“陈旧性骨折,伴随肌肉疲劳。骨折应该好了,但骨头长的不是很好,所以才会格外小心,然后发力不好导致了肌肉的问题。”苏枋隼飞念着这世界上最残忍的宣告。
对体育生来说,伤痛是一件很残忍的事情,连你的对手都会不由自主地同情。
如果他真的针对他的话,苏枋隼飞甚至自信,他有百分之八十的概率能够拿下这一场比赛。
只这一瞬间,他都能想出十几种方式让早田实业失败。
可这十几种方式里,没有一种,能让早田实业的四号全身而退。
“这也是经验吗?你也受过伤,还是把别人打伤过?”既然彼此都清楚底牌被掀开,孤爪研磨也就直接问了。
“受过,也把对手打伤过。”苏枋隼飞也没继续隐瞒,反正他什么都知道了。
他习惯于针对弱点,深度打击。
受伤之处,本就是应该被重点关照的。
可这和以往不一样。
“研磨学长,我承认了,我认输了。”苏枋隼飞往后一靠,普通人的世界想要生存下去,真的很难啊,樱。
“什么?”
“我做不到,我是一个只会机关算计的坏人。”苏枋隼飞望着天花板,他的耳畔是球落弹起的声音,伴随着旁边应援团的欢呼声与叹息,“我想不到一个不做坏人也能胜利的方式。”
他轻轻地从椅子上往下滑了一点,这个角度看不到比赛场上,就能掩耳盗铃,假装不清不楚,“从我看出他受伤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输了。”
他跳不出这既定思维模式的漩涡,目光被那受伤的膝盖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就算赢了,也胜之不武。
“没关系吧。”孤爪研磨看了一眼苏枋隼飞,突然想到他这个学弟好像还格外小一点,就像之前那样,看上去再怎么成熟的小大人,总会偶尔透露出一些符合年龄的脆弱。
孤爪研磨没太去研究苏枋隼飞所来之处究竟是个怎样弱肉强食的世界,他不好奇,也不关心,他在乎的只有眼前的事情而已。
“你又不是音驹的大脑,不用思考这么多。”
即便他也不想承担这个过于沉重的责任,但在没有苏枋隼飞之前,这原本也是他要一个人去负责的事情。
“不如说我还要谢谢你,幸好你看出来了,不然我要是制定了什么让他受伤一辈子的计划,我也会在后悔中度过余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