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神曲》很快就去拉人建群了，这堆书凑在一起聊天确实够吵的，我先屏蔽了一会儿这个群，然后才加进去：“关于那个法阵，有没有想说的？”
“很明显不属于这个世界，起码不属于这个文明，”这个听上去没什么起伏的声音是《百年孤独》的，“我们都感觉到了排斥感。”
“那些怪物实际上没有生命，它们都是正在活动的尸体，”《物种起源》感慨道，“我现在真的很想试着解剖他们啊。”
《物种起源》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小心蝙蝠侠下一秒把你抓到阿卡姆去。
“老夫观其不似活物，想来应当是有人暗中操纵，”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语气沉稳平和，“此阵应是使其所动之由也。”
我眼皮一跳：“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老夫名曰《道德经》，听闻卡琳小友可闻书语，特来拜会。”
“哈哈……您过誉了，”我猛地一抖，实在有点承不住这本比我大了两千多岁的书，“你说法阵可以是给他们提供动力的？”
“正是，此阵之大，非常人可为也，此人定当不俗，小友若想与他一战，需小心行事。”
会是谁呢？我摸着下巴思考着，会魔法的反派太多了，一时也很难选定人选。
“不过依老夫所想，此人是向着卡琳小友而来的。”
朝着我来的！？我惊得坐直身子。
书灵们突然安静了下来。
怎么，你们是知道什么吗？我迷惑的想到。
“准确来讲，不是你这个人，卡琳，”一直没有开口的《福尔摩斯探案集》这时说话了，“他是冲着【阅读者】这个身份来的。”
“什么……阅读者（reader）？”我感觉自己一不小心被加上了某种设定。
“在刚见面的时候，《神曲》就告诉过你，不是所有人都能听见我们的音，”《福尔摩斯探案集》接着解释道，“能够听见我们声音的人，就是阅读者，即聆听书语的智慧之人与先见之人。”
呃，我没懂，真的。
从刚才开始这段对话就走向了一个奇怪的方向。
“你其实应该有所感觉，卡琳，”《神曲》的声音第一次这么小心翼翼，“当你思考的时候，你应该会出现一些与旁人不同的地方。”
灵感敲击。
我瞬间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我的灵感敲击是因为……我是那个什么阅读者？”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书灵们再一次沉默了。
我呼出一口气，感觉有点头晕。
“文明有自己的运行过程与规律，在此基础上诞生了智慧与思想，我们就是它们的承载物，”《神曲》的声音又恢复了平静，“阅读者……是能够听见我们声音的人类，他出现的时间并不稳定，但每次他的出现，都是因为有威胁到文明自身的事件出现。”
“所以呢？”我压制住声音里复杂的情感，“你想说是文明选择了我去保护它？推动它发展？”
“不，卡琳，文明自有一套运行规律，你的保护与否，推动与否，都在它自身的规律之内，阅读者的存在只是为了让人们更好地度过难关。”
换句话来说，就算没有阅读者，人类自己说不定也能闯过去，但可能伤亡会惨重一点。
“它凭什么这么做？它以什么态度来选择我？”我感觉我快崩溃了，“它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就因为这个该死的灵感敲击，我失去了多少东西！”
我本来可以有和睦的家庭，有爱我的家人，但是因为这个该死的灵感敲击，我失去了我本该拥有的一切，我的生活被他人的恐惧与攻击填满，而来到新家之后，负罪感成为了压死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一切，就是因为一个根本没经过我同意的，硬塞给我的我根本就不想要的能力！
我到底为什么要遭遇这一切！
“我不认为你失去了很多，”《福尔摩斯探案集》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冷漠无情，“你现在也拥有爱你的家人，尽管他们有一层秘密身份，但这并不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因为很明显，你自己也没有太在意。”
“《福尔摩斯探案集》你别……”《梦的解析》试图阻止它继续说下去，但《福尔摩斯探案集》显然打定了主意要把话说完。
“你的灵感敲击让你的生活遭遇了巨大的变故，但同时它也给了你常人所不及的见识，与你同岁的小孩子有99%现在都还在朝着问爸妈要礼物和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苦恼。”
我微微颤抖，没有说话。
“你想要自杀的想法，来自于你对家人的愧疚，你想要帮助他们但是你不敢，因为你害怕失去他们，但是现在看看地面，你的家人就比你正常吗？哪个正常人穿着戏服到处捕捉怪物，打击犯罪？”《福尔摩斯探案集》的语气听起来已经有点恨铁不成钢了，“确实，灵感敲击毁掉了你曾经的一切，但同时，你也得到了新的。而你现在所做的，不过是因为那些你根本就没得到的东西而愤怒，却对你现在所拥有的视而不见。”
“我没有视而不见，他们也是我的家人，只是我……”我的眼泪快掉下来了。
“那么，你现在的想法呢，卡琳？”见我的态度有所软化，《梦的解析》急忙打断《福尔摩斯探案集》的话，“你是准备继续愤怒于过去，还是放眼于现在与将来？”
……真是一击穿心的问题啊。
“你的愤怒是有必要的，卡琳，”《神曲》的声音平静依旧，“我们本可以在你灵感敲击第一次出现的时候找上你，但是我们并不知道阅读者已经出现——或许我们之间的联系并不那么强烈，我也本可以在你第一次跟我们说话的时候，告诉你阅读者的事情，但是我想也许危机没有那么快出现……”
它的声音变小了一些：“我希望在那些事情出现之前，你会先开心地度过一段时光，而不是背负上沉重的压力。”
“我很抱歉，卡琳。”《神曲》叹息着向我表达了歉意。
“……”实际上，我现在并不知道该怎么办。
如果非要说愤怒，我肯定是有的，因为让我遭遇之前一切的罪魁祸首，就在这里。
可我的确也没有那么生气，因为最担心我的人，最爱我的人也在这里。
我什么都说不了。
“……你们真是把我吃得死死的，”我最终哀叹一声，“狡猾的书灵们。”
“这是智慧。”《福尔摩斯探案集》慢悠悠地说道。
“我知道你的能力毁掉了你多少东西，卡琳，”《神曲》的语气平静温和，就像我第一次见到它时那样，“我们不会要求你忘记，也不会要求你来原谅，宽恕是一种美德，但强行要求别人宽恕便是恶魔的行径。所以如果你愿意，请接受我们最真挚的歉意。”
“文明在选择阅读者时，只是将能力赋予对方，却从未考虑过会对其自身产生怎样的影响。鉴于你的经历，卡琳，你完全有资格去怨恨，去愤怒，去破口大骂。你可以去接受这个身份，也可以拒绝它——因为你已经学会了屏蔽我们的方法。”
这句话的意思很清楚，现在是选择的时间了。
真没必要，我在心里叹气，这对我来说根本就不是个选择。
因
为我一定会接下的。
无论是为了什么。
“foreverything.”我呼出一口气，认真严肃地告诉他们，“我同意接下这个身份，但我不会这么轻易地原谅这一切，我只是……不想失去你们。”
“我们也一样，卡琳，”《梦的解析》温柔地说，“我们都很喜欢你。”
……
“看来您在路上经历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全程都很清楚我表情的变化，但是对此一言不发的阿福，在我们到家时说了这样的话。
“还好吧……”我尴尬地笑笑，想了想还是问出了问题，“阿福，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你曾经所有痛苦的经历都是来自于同一个原因，而这个原因的制造者就是你最亲近的人，尽管他是无心的，但依旧为你造成了麻烦，你会怎么办？”
“不同人会有不同的想法，卡琳小姐，我只会说我的观点，”阿福引着我进入大宅，语调平和，“我会原谅他的，这并非是因为对方出于无心，而是因为我不打算沉溺于过去，历史是既定的，不可更改的，与其将自己淹没在回忆中，我想，为自己制造更多新的记忆，也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我沉默良久，最后笑了。
“你说得对，阿福，”我感叹道，“人生总得向前看。”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儿时的阴影不能塑造你，只能使你毁灭，或让你成长。
everythingismovingforward.
一切都在向前。
第13章
我婉拒了阿尔弗雷德让我去休息的请求……呃，应该说是要求，毕竟在经历了这么大的情感波动后，我不认为我还能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