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一曲终了,在场的皇帝、裕亲王和李德全都有几分意犹未尽。
  就连曾老也感觉浑身轻快了不少,忍不住盯着那古琴看了又看。
  裕亲王刚得了这古琴的时候,还让曾老上手试过一回。
  曾老当初弹奏的时候,压根没有这样的感觉,只觉得古琴的音色不错,却也只是如此。
  但是这古琴在苏澜手里,却弹奏出截然不同的音色来。
  果然古琴是古琴,在琴艺高的人手里,才会发挥出它的绝妙来。
  皇帝不由感慨道:“听闻古时有古琴‘焦尾’,也是用梧桐木做造,却是烧焦了一部分的梧桐木,音色却也是仿若天上之音。”
  “不知道这古琴跟‘焦尾’相比,谁更好?”
  当初蔡邕逃亡,到了吴郡,偶然遇到农人在烧一块梧桐木做饭,却发出猛烈的声音。
  他一听就知道这是一块做琴的好木料,就跟农人讨要。
  可惜这块梧桐木放进火里烧了一会,尾巴烧焦了一部分。
  蔡邕用这块梧桐木做琴后,果然音色美妙绝伦。
  只可惜后来这古琴失踪了,再也寻不到。
  有人说是蔡邕临死之前把这最满意的古琴毁掉了,也有说后人用它给蔡邕陪葬了。
  更有说盗墓贼挖开蔡邕的坟墓,偷走了古琴“焦尾”。
  众说纷纭,只是后世再没人遇见这古琴了,实在可惜。
  苏澜却知道,焦尾其实被白泽历练后带回天上去了。
  这古琴的尾巴那烧焦的一块,她看过无数遍,自然记得清楚。
  于是苏澜说道:“比起‘焦尾’,还是这古琴更好。”
  古琴“焦尾”是不错,却到底是凡人所做,但是哪里能比得上神兽白泽亲手打造的呢!
  皇帝听着就笑了:“你这话仿佛见过‘焦尾’一样,似乎还用它弹奏过?”
  苏澜还真弹奏过,因为白泽爱琴,所以她这个当学生的自然也别约束着学琴几百年了。
  当然这时候不能说实话,苏澜只笑着含糊过去:“毕竟‘焦尾’再好不得一见,还是这古琴更实在。”
  裕亲王深以为然,点头附和道:“不错,传说中的,还是不如眼前的实在。”
  苏澜只弹奏一曲,却也足够了。
  曾老这时候突然上前行礼道:“不知九福晋能不能指点老夫琴艺?平日老夫也能为王爷弹琴凑趣。”
  他年纪不小了,对琴艺依旧想要更上一层楼。
  自己不行,不还有儿子吗?
  儿子不行,不还有孙子吗?
  曾老感觉自己有点厚脸皮,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要是福晋能看看老夫家的小子们,谁有学琴的天赋,那就更好了。”
  裕亲王对皇帝笑道:“老曾在我身边多年,对琴艺跟我一样痴迷。他家中的孩子我大多见过了,天赋却不如老曾。”
  他不由有些遗憾,要是曾老的子孙争气点,曾老这琴艺就能继承下去了。
  苏澜要再看一遍,曾家要是实在无人能用,另外再挑人当曾老的徒弟就是了。
  这事倒是不难,她一点头,曾老就火速把家里的小子全叫了过来。
  年纪从三四十的,到十岁左右,再小的还没学琴,或者只学了几天,也就没叫了。
  曾老想让他们一个个弹奏一曲,苏澜却感觉太费时间了:“他们都带着琴吧?一起弹就行了,我都能听见。”
  闻言,曾老只好让子孙们商量,选出一手琴曲,然后一起弹了起来。
  年纪大的弹奏的时间长,自然更加熟练。
  年纪小的对曲子不熟悉,虽然不是磕磕碰碰的,却也会弹错那么一两个音。
  一个人弹奏的时候不显眼,所有人一起弹的时候就十分突兀了。
  年纪最小的弹错了两回,眼圈一红险些要哭起来。
  还是被曾老瞪了一眼,他只好擦掉眼泪继续弹奏。
  九阿哥听了一会,那么多人一起弹,都能浑水摸鱼了,实在不知道苏澜能听出什么来。
  而且他没感觉谁更出色,不由看向身边的苏澜。
  苏澜却盯着最后头,忽然问道:“曾老,最后边站着的人怎的手里没琴?”
  曾老一看,才察觉到来的人当中,有人居然没带琴,不由面色难看了起来。
  他千叮万嘱让人都带琴来,用惯的琴才能更顺手,表现得更出色,这人竟然没带琴,是忤逆自己的意思吗?
  “那孩子听闻十分顽劣,不爱弹琴,估计就是过来凑数的。”
  苏澜却笑着道:“府上应该有不少琴,正好我手里这琴给他用,跟着弹奏起来,才算公平。”
  不然所有人都在弹琴,只有他傻站着,确实不妥当。
  曾老年纪大了,老眼昏花,要不是苏澜提醒,还真没看见最后这个傻站着的子孙。
  他吩咐身边的侍从,把古琴送过去,对方原本一脸麻木,接过古琴的时候却小心翼翼,眼底透着惊喜。
  对方很快坐下,然后聆听了一会,很快跟上了其他人的节奏开始弹奏。
  曾老原本还担心对方不爱练琴,要是出差错就麻烦了,于是认真往他那边听了听。
  他忽然“咦”了一声:“这小子有点天分,要不是平日懒惰,还能弹得更好。”
  苏澜比曾老要眼尖,一眼就看见那少年手背上有伤痕,还是新的。
  估计是因为受伤了,琴艺才退步了一点,却比其他人还是更好。
  她摸着下巴,想着凡人一直如此,总是嫉妒有天赋之人。
  这孩子估计不是不爱练琴,而是无琴可用。
  看他的样子,也不是第一天被人毁掉了琴,还伤了手。
  九阿哥很快也看出点端倪来了,挑眉道:“看来曾家也没想像中那么太平。”
  曾老原本就是个普通的琴师,家里也稀疏平常。
  只是裕亲王爱琴,听过曾老的琴曲后叫人到跟前来聊了聊。
  这一聊,裕亲王对曾老是一见如故,只觉得找到了喜欢琴曲的知音,把人带到王府上来。
  曾老的身份虽说依旧还是琴师,却是裕亲王的琴师,那自然非比一般。
  曾家也因为他变得不一般,原本家里跟着曾老学琴的人寥寥无几,如今是子孙们只要不是学不会的,几乎都跟着学。
  再说了,曾老年纪大了,以后肯定需要带其他人进王府来伺候裕亲王,给裕亲王弹琴,他们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曾老也是个大方的长辈,愿意提拔后辈,可惜一个个没能被裕亲王看中,这又能怪谁呢!
  裕亲王对琴音非常敏锐,很快就察觉到最后加入的少年,琴艺比其他人都要好一些。
  他也发现少年手背上的伤痕,微微眯起眼道:“好了,就弹到这里吧。”
  裕亲王挥挥手,示意众人下去。
  曾家人面面相觑,还以为这次能在裕亲王面前露脸,一个个都鼓着劲,谁知道最后还是都没看上。
  他们行礼后一个个退下,裕亲王跟管家低语了两句,这才笑道:“皇上,我看中一个苗子,听着还不错。”
  皇帝刚才也在屏风后,曾家人没看见他,只以为屏风后只有裕亲王。
  他不由奇怪道:“既然喜欢,怎的不把人留下?”
  “留了,只是不确定,所以还是悄悄留一下。”
  裕亲王说完,那少年就被管家带了来,看得出他很紧张,低着头,有些手足无措。
  “你叫什么?”
  裕亲王一问,那少年结结巴巴回答道:“回王爷,草民叫曾儒。”
  裕亲王点了下头,又察觉对方看不见,于是说道:“那你再弹一次,换个曲子。”
  曾儒应下,依旧是刚才的古琴,低着头很快认真弹奏起来。
  这次换了琴曲,就连对琴音不敏锐的九阿哥都察觉出不同来了。
  他小声问身边的苏澜道:“这小子刚才是藏拙了?”
  苏澜轻轻点头,她刚才就感觉有点不对劲,果然如此。
  裕亲王也听出来了,不过他能理解。
  因为曾老的关系,曾家上下卯着劲努力学琴,就为了能够继承曾老的衣钵,成为裕亲王身边新的琴师。
  可惜几年下来,暂时还没人被裕亲王看中,那他们依旧有机会。
  位子只有一个,他们削减脑袋想要抢,当然要先排除地位最低,性子软好欺负,但是天赋却好的人。
  这个叫曾儒的少年,显然最符合这些条件。
  未免被欺负得更厉害,他就只能藏拙了。
  但是曾儒藏得很巧妙,水平不算低,却会比其他人高上那么一点点。
  没有天赋的人听不出这个差别来,只以为曾儒已经渐渐跟其他人的水平一样了。
  可是像裕亲王和苏澜等人,一听就能察觉出差别来。
  曾儒选的是一首难度颇高的曲目,苏澜就忍不住笑了。
  是个知道抓住机会的少年,不算太笨。
  裕亲王也是这么觉得的,听过后感觉这少年的天赋不错,算是有点小聪明,就暂时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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