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晚上睡觉前，她收到了一狸之丘的消息。
【一狸之丘：我下个月过十七岁生日。】
【一狸之丘：马上就要比你大四岁了。】
明翡眨了眨眼睛。
【谜玉之树：哇～】
【谜玉之树：那你方便给我一个地址吗？我想给你送生日礼物。】
【一狸之丘：可以。】
【一狸之丘：但是要有来有往，你也要给我一个地址，我会给你回一份礼物。】
明翡有些不解。
【谜玉之树：我的生日还没有到诶，为什么要回礼物呢？】
对方的答复向来直接坦然。
【一狸之丘：你见过姐姐占妹妹的便宜吗？】
明翡的目光在其中两个字上凝固。
……姐姐？
一狸之丘居然把她当妹妹看嘛！
她的惊讶里参杂了一分开心，因为她在孤儿院待的时间太长，在被第三次领养前，她已经成了孤儿院年龄最大的孩子。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自觉承担着照顾者的角色，习惯去包容、忍让、甚至是被忽略、被漠视。
明翡反复瞧了瞧一狸之丘的答复，决定要送给对方一个独一无二的萄面铃铛兰花鼓。
只是，在距离完成萄面铃铛兰花鼓还剩一天时，她意外听到了舒慧与李纤筱的谈话。
李纤筱道：“把她送回去吧。”
舒慧的语气有些迟疑：“这样会不会……”
“会什么？”李纤筱斩钉截铁道，“养两个小孩的成本很高，更何况你身体不好，到时候生育费用一定会在原基础上翻几倍，这时候把她送回去也是仁至义尽了。”
“但是我们在领养她的时候说过会一直——”
李纤筱打断道：“那是因为我们还没有自己的孩子，但现在属于我们的孩子来了，我们没理由再多养一个孤儿。难道你希望我们的孩子出生后，局促地面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吗？”
“还是你很乐意被我们的孩子问，为什么要在她到来前领养一个孤儿？”李纤筱还在继续，“为什么要让一个陌生人进家里跟她争东西？”
躲在门后的明翡瞳孔骤缩，发白的指尖攥紧了衣角。
沉默许久后，舒慧最终妥协了。
“——那还是把她送回去吧。”
撞破两人真实想法的这一晚，明翡反复被噩梦惊醒。第三次惊醒后，她面色苍白地下床做鼓，用尽一晚上的时间加速制作萄面铃铛兰花鼓，才在第二天早上赶工完成。
舒慧与李纤筱去了医院做检查，明翡离开这个从不属于她的家，将萄面铃铛兰花鼓按照一狸之丘给的地址寄出。
完成这件至关重要的事后，明翡沿着湖畔旁的步道，沉默不语地往前走。
步道来往的都是成双成对的伴侣，或是携手同行的一家三口，直到尽头的岭口都只有明翡是单独一个人。
她走的很慢，又似乎每一步都走的很沉重，脸色看起来也不太好，返回步道起点后便在石椅上坐着，如同一个无家可归的流浪者。
中午十二点回到屋里，舒慧单独与明翡坦白了这件事。
她的眼神有愧疚、有难过、有无可奈何、但更多的还是决绝与庆幸。
庆幸明翡是一个听话的孩子。
庆幸明翡在听完后说没关系。
“没关系。”明翡像在安慰自己般又轻声说了遍，“没关系的。”
她十分平静地接受了最终结果，并与对方约定明天就会离开，在房门关阖的那一刻，她没有哭。
可当她登录账号给一狸之丘发消息时，她的视线逐渐被泪水晕得模糊。
【谜玉之树：我有点难过。】
【谜玉之树：……姐姐，我觉得今天有些糟糕。】
一晚上过去了，一狸之丘都没有答复她的消息，且当她收拾好东西再登录sostenitoridellerose时，她发现一狸之丘的账号注销了。
毫无预兆地、彻彻底底地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
明翡使尽全力憋着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她尝试重新搜索，并反复求证是不是自己的账号出了问题，可无论她怎么做，系统都在提醒她——没有意外也没有出错，对方真的注销了。
不断闪烁的红字，令她瞬间泪流满面。
她无声地掉着眼泪，本以为已经习以为常了，早就可以做到不在乎、不留恋、不牵绊、然而眼泪告诉她事实并非如此，她只是被迫习惯、被迫不在乎而已。
天地之大，她再次被所有人丢下，只剩自己孤零零一个人，孑然行走在风雪中。
因此——
时隔近十三年后，再面对祝一峤的询问，此时已经长到一米八三的二十五岁明翡，在短暂地犹豫后，轻声地给出了回答。
“一个朋友。”
说完，她顿了顿，心想这个答复或许还是有些不够全面，便重新思索了一个更加贴切的回答。
“一个……曾经认识的网友。”
而提出这个问题的祝一峤，依旧如掌控一切的执棋者般波澜不兴，只有腕间的信息素手环闪动了下。
——暗涌的信息素在昭示她的…在意。
她注视着明翡问：“只是网友吗？”
第44章 今晚到我房间来（修，请重看末尾）
落地窗外下起了雪。
明翡站在祝一峤的几步开外，忽而觉得有些奇怪。
祝审判长…为什么一直在问这件事呢？
这跟做原版萄面铃铛兰花鼓好像没有太大的关系。
她虽这么想着，但也没有反过来质问祝一峤，而是认真地思考她的问题。
——只是网友吗？
——当然不是。
即使一狸之丘毫无预兆地注销了账号，即使她们自那之后再也没有任何联系，但曾经的点点滴滴都是真的。
分享的趣事是真实发生的。
关心与夸赞是真心真意的。
所有建立在sostenitoridellerose的联系，都是真真切切的。
尽管那段时光很短暂，但带给她的欢欣与快乐，却赶超了过去十三年。所以，时至如今她依然很感激一狸之丘，感激她给她带来的一切。
也因此，她接受所有的好与坏，接受这段友谊的所有结果。
但要如何在一个完全不了解她们的事的人面前，去定义她们之间的关系，明翡没法立即给出一个满分答案。
她抿了抿唇，视线掠至落地窗，声音有些低。
“……对我来说，也不止是网友。”
话音刚落，本来已经去了二楼的雪寻忽然折返，并在恰好听完两人的对话后，适时调侃了句。
“小翡老师这么说，是对那个朋友有意思吗？”
对于雪寻而言，在末世活下去已是难事，很多人甚至根本没有精力去思考明天，所以面对感情，她贯来坦诚大方，毫不遮遮掩掩。
可她没想到，明翡在听到这句话后，脸颊直接涨成了绯色，那张秀丽的脸庞也因此多了分潋姝。
有点儿像纯情的小鹿，会因为害羞而躲起来。
见状，雪寻不禁想，alpha…还会害羞吗？alpha不是一种狂妄又自大，且根本都不知道害羞这两个字要怎么写的生物吗？
“不是。”明翡迅速解释道，“我当时才十三岁，我们只是朋友。”
因为新奇，雪寻继续逗她：“保不准对方有呢？”
明翡非常果断：“没有的。”
雪寻兴味渐浓，还想再继续逗逗就点到为止时，一旁的祝一峤望向了她。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
一个张扬似火，一个冷冽如冰。
对上祝一峤冷然的目光，雪寻挑眉笑了笑，像在暗示着什么。而祝一峤的目光愈加悠远深长，像笼了一层雾的海面。
这场冰与火的交锋，以祝一峤获胜告终。
回过神来的雪寻有点儿吃惊，因为她前不久才在心底修改了赌注答案，毕竟好友对alpha的厌恶绝非虚言，在知悉明翡的alpha身份后，她实在很难再看好她。
不过想到横在两人中间的枣枣，她的惊讶随之消失了。
“听枣枣说，小翡老师喜欢花？”
话题跨度有些大，明翡不解地点了点头。
雪寻重新坐到了沙发上，并让明翡也坐到旁边，抬起右手道。
“刚刚跟小翡老师开了个玩笑，没注意好分寸，开得有些过火了。”
明翡脸上的绯色已经褪去了，她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过火，因为雪寻的语气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恶意。她曾经在孤儿院听过无数比这更充满恶意的玩笑，且没有人会因玩笑跟她道歉。
她温和地笑了笑，乌润的眸子像水里的月亮，兼具明亮与朦胧。
“没有。”她道，“言重了。”
迎着明翡的目光，雪寻的右手指尖生出了一朵白玫瑰，初绽的白玫瑰芬香扑鼻，雪寻将花递给了明翡。
“小翡老师喜欢什么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