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可不管身后其他人震撼的表情,看着池砚躲闪讨好的笑容,就知道自己先前的话基本是白讲。
池砚别说听进去了, 大概也只有他在时会敷衍一二。
“云山门弟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因为那魔气而来?”
解星河轻声应了一声, 伸手捏住池砚的手腕往他体内灌输灵力。
池砚挣了下没挣开,刚想说灵力对这副身体无用,蓦然感觉到自两人接触的地方传来了一股热流。
如同一条温热的水流, 划过身体,将所有的疲惫尽数消除。所到之处,褚甜给的灵丹妙药都无法完全根治的内伤,随着这股热流快速恢复如初。
说是妙手回春,也不为过。
池砚心里一惊,心头血乃人之根本。本源之伤根本不在灵力能够修复的范畴。
他压根不敢想那股热流到底是什么。
池砚挣扎的动作幅度更大,他已经恢复了些精力,除了身上看上去狼狈了些,其他地方都能慢慢修养,不需要那诡异热流也能治愈。
解星河却压根没给他反抗的机会,握住他手腕关节用力,捏得他手腕生痛。
那股热流反而更加汹涌地流入他体内。
“魔气,不是已有治愈之法?我是为调查魔尊殷演的踪迹而来。这魔气背后有他的手笔,不少宗门里都有他的傀儡,放了数十年都未被察觉。”解星河一手压制着池砚的挣扎,一面冷淡地回应身后修者。
尊者解星河很少出世,云山门更为人熟知的是长袖善舞、处事圆滑的陌归尘,对解星河只知其修为品行,很少有人知道尊者实际极为固执,也鲜少待人客气。
解星河话毕,看着三位白发尊者面上隐忍的不悦,也想起了自己此时的身份,生硬地补充道:“这是师父的原话,新任魔尊年纪轻轻手段颇多,喜用阴险刁钻的小人之计,需得好好查清他的目的。”
听他抬出长辈,众人这才心里平衡了些,看着这少年老城,话语让人心梗的小辈,不自觉移开视线,又与虚弱带笑的池砚对了个正着。
众位修者:“……”
看向师尊时有些紧张,甚至手心发汗,也不知道有没有被人察觉。但意识到周围人在看他,池砚立刻摆上了恰到好处的笑容。
执着一柄木剑从各式阵法术诀中闯出生路,做起来可比说着难。
池砚身上随处可见翻起皮肉的伤口。
起初为了让他快些投降,以拉回些颜面,不致命却折磨人的细小伤口可是布满了少年全身。
连带腰腹、胸前,甚至手臂腿部,各处都有不少的大小窟窿。
也是褚甜的造血丸与白念独特的身体素质才让他勉强支撑下来。
现在回过头看,自是惨不忍睹,配上少年苍白带笑的脸,又教人心生不忍。
白念这副皮囊本就年轻。
十六七岁的少年郎,理应在长辈的荫庇下受尽呵护。
受到误会,张狂了些,因着委屈愤怒了些,又有什么难以理解?
反而是他们,一口一个魔修,甚至叫他妖人。
修者们各个红了脸。
各仙门的长老与门主推了几个年轻弟子出面。
但大家到底是自诩修仙者的高雅之人,脸皮一个比一个薄,倒没一人能开口说出那句道歉。
不由分说地将人置于死地,当初说的那些漂亮话如同一个个耳光打在自己的脸上。现在少年说他有根除魔气的办法,再来道歉?没人拉得下这个脸。
“他伤势不轻,不可再多浪费时间了,各位长老门主先去调查魔修。我带他以云山门秘法休养。”
解星河突然开口将众人的目光全部拉到他的身上:“我观他早些时就身受重伤,你们所说的与魔修勾结,或许是受到魔修挟持。”
“三位尊者最好也检查一下自己与门下弟子体内,此番魔气隐藏极深,鉴灵石倒是一极好的媒介。”
解星河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伸手拽着池砚一路离开。
池砚张了张嘴,感受着身体里奔腾的热流与脚下师尊布以支撑的阵法,到底闭了嘴老老实实地休息养伤,时不时试图挣扎一下,提示师尊自己已经好了。
留下众位修者脸色红了又青,青了又白,缤纷极了。
各门派都纷纷找出鉴灵石,开始清查体内的灵力与魔气。
第45章
池砚被解星河牵着, 一路回了玄月门原先安排的住所。
池砚与褚甜放着卧房不住睡大厅的行为,解星河看在眼里,但是顾忌到养伤, 他还是领着人一路进了间卧房。
褚甜静地跟在两人身后, 见两人进了卧房, 自动拐弯给自己找了一间。
直到房门被重重关上, 池砚才意识到师姐今日的古怪。
解星河:“凝神、专注。”
池砚立刻回神,讨好地看向对方。
解云青涩的皮囊不仅没让他觉得别扭,反而在得知背后不是心魔而是师尊后,有些隐秘的期待。
被自己亲手捏就的少年师尊斥责。
池砚突然觉得好像还有点兴奋……?
解星河一路拉着人进了屋子才发现这是殷演当初特意准备的房间。
黑眸愈沉, 他挥袖将那隐藏的地炉尽数摘了出来, 顺着窗户丢了出去。连带着屋子里一些心机摆设, 也一并一股脑地丢出了窗。
咣当的声响持续了一会才戛然而止。
褚甜依旧没有出现。
池砚终于确定, 师姐这不是有点古怪, 可谓是非常古怪了。
他看向窗外, 蓦然意识到不对,果然回头就见“解云”沉着一张脸看向他。
池砚:“那些东西还挺值钱,丢了岂不是有点可惜……”话刚说完, 他就后悔了。
解星河的脸色更沉,本就难以猜测的心思更蒙上了一层布,让人难辨喜怒。
池砚凭借多年经验确定师尊心情一定不好,立马找补:“不是不是,我是想看师姐去哪个房间了, 之前我们一直在一起, 其他客房还没打扫。”
预想中的雨过天晴没能出现,暴风雨反而凝聚得更猛烈了。
慌乱中,一个猜想突然在脑海中渐渐成形。
飞速运转的大脑停了一瞬, 池砚顿了顿才不确定地想要验证心中所想。
“难道师尊是吃醋了……?”
暴风雨快速消退,等池砚还想追击,解星河面上已看不出情绪:“魔尊是怎么回事?”
系统:“他在转移话题。”
池砚心里默默点头附和,面上可不敢戳穿,老老实实回答问题:“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见到解星河面上的狐疑,池砚立马为自己辩解:“我来玄月门是因为仙门大比与秘宝!我来的时候玄月门门主已经与殷演暗中合作!”
解星河声音淡淡,难辨喜怒:“殷演?”
池砚:“魔尊、是魔尊!他们发来用以修炼的灵石里有魔气,我来时很多修者身上已经沾染了魔气!魔修的计划应该持续了多时!我只是无意中成为了他们计划中的一环。”
池砚飞速地思考有关魔气的一切,正当他打算将所有的计划和盘托出。再解释一下心头血的事情,就听到师尊轻轻“嗯”了一声。
解星河:“好好休息。”
满腹解释硬生生卡在喉头,等池砚回神,解星河已为他打理起了床铺。
前一秒因尊者“大扫除”而显杂乱空旷的房间在法术清理下重归干净。
一张动物皮毛的软垫铺覆在床上,白绒绒的软毛一眼就让人心生温暖。
池砚目光不自觉落在雪白的皮毛上,直到身旁人转身离开,才恍然回神一把拉住解星河袖摆。
池砚:“师尊不留下吗?”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去看。
低角度的仰视会增添脆弱感,师尊很吃这一套,算是池砚百试不厌的撒娇技巧。
只是他忘记了,此时他顶着的是白念这副皮囊,不再是让尊者无可奈何的亲传弟子池砚。
面容苍白的少年伪装乖巧,陌生的脸上挂着熟悉的神情。苍白源自他大胆张狂行事带来的后果,陌生的样貌则提醒着过往血淋淋的一幕幕,昭示着他是如何不惜命的一次又一次舍弃自己过往的身体。
解星河眼眸微暗:“门内还有事,我先回去。好好休息,你应当已经想好了对策?”
简单一句话,说得池砚立马老实。
对策是有,前提师尊不能在,不然定要发火。
这么想想,还是等殷演这边留下的历史遗留问题尽数解决,换了身体,他再回去找师尊为好。
见到池砚瞬间老实下来,解星河的脚步反而一顿。
他深深看了一眼套在这副皮囊下的小徒弟,在那双灵动的眼睛望来之前,接着迈步往外走去。
“不论发生了什么,你身后都有我作为倚仗。”
池砚:“嗯嗯!毕竟我是师尊的亲传弟子嘛!”
解星河顿步回眸,听着少年敷衍的语气,轻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