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池砚不急, 翻看属于“殷念”的东西。
殷演在他手上留了一道魔气, 他自然不能什么都不拿。
挑了些暗九暗十送的礼物又捡了些其他人留给他的小物件,顺手收拾了略显凌乱的屋子,最后捡起了碎落成两半的玉佩。
少年殷念没有原清决那样的身份、也不如以往马甲拥有生存的危机, 他的住处很是闲适放松,连藤椅都是亲手编的,更不像其他魔修住处那边怨念冲天。
院落间没有血腥气与魔气。
池砚望着天空血红色的魔域屏障:“要是天色也能像外面一般明澈,就更好了。”
系统仍在沉默。
池砚:“你不会希望我亲自找答案的。”
手心摩挲的玉佩没能发出往日的金光。
解星河留下的法器没有反应,在这魔域只能靠他自己。
“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系统:“……”
系统:“宿主想回到池砚的身体其实很简单。”
蓦然得到一个好消息,除了意外,池砚没有半点高兴。
理智告诉他,系统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给他带来过什么好消息。
池砚:“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系统:“不用。”
池砚:“让我猜猜,天道需要‘池砚’?”
系统:“……”
池砚:“你我都清楚你只是天道发布任务的中间人,没有任何权限与能力,只能是天道。天道为什么给‘池砚’留下机会?”
池砚:“所以天道的目标是解星河?又或者我现在能脱离天道掌控、游走于各个身份也是天道计划的一环?”
池砚声音渐冷,暗红的天色压抑可怖,魔域阴凉的冷意灌入身体,令他不自觉摩挲指尖,试图寻回些许暖意。
宿主的情绪起伏连带影响绑定的本源数据库,系统连忙出声解释:“宿主多虑了,天道运行有一套独立的规则从未失控,任务失败也总有备用计策,宿主的确是唯一的变数。”
池砚:“你应当清楚我真正想问的是什么。”
系统一顿,不再卖关子,老老实实道:“宿主执行任务的身份是规则之外构建的特殊身体,因而能容纳外来灵体。天道掌控的同时也会给予保护,这也是需要能量换取使用权限的原因。”
“自从灵骨任务失败,天道便不再保护‘池砚’。恰逢宿主绑定灵体后脱离,数据库认定‘池砚’已死,不在数据库中便不必向天道支付代价,只需要靠近躯体,灵体会自发受到牵引从而回归。”
系统快速说完,观察着宿主的反应。
池砚:“你遮遮掩掩就是为了说这些?”
系统:“只是药王谷的东西更特殊,宿主恐怕会先回到原清决的身体。”
池砚不再追问,重新将系统关入小黑屋。
系统却松了一口气。
它还有一个顾虑并未告知。
天道不曾对宿主这个变数下手完全是出于对规则的自信。
构建的躯壳无法单纯以法宝或灵力维系生命体征,但宿主灵体能自由行动说明“池砚”并未被世界彻底排斥。
可除了天道还有什么力量能够维系规则之外构建的躯壳?
系统自发地缩回角落,经过这一遭,它也自觉多话不是什么好习惯,比往日更加乖巧。
池砚脸上的平静渐渐褪去,他站起身不再看向充满殷念回忆的房间,快步走出。
突突跳动的心脏与隐隐的不安感告诉他,没有更多时间了。
“大胆,你是什么人,竟敢擅闯魔尊住处!”
第59章
斥责声来自一旁的仆从。
魔尊在魔域地位崇高, 类似尘世帝王,魔宫洒扫的仆从也不在少数。
在属于殷念的记忆里,殷演不喜仆从望来, 很早就将他们遣散。
这般看来, 这些年也不全无变化。
“你这打扮, 不像魔域修者……你是新来的?”
池砚措不及防:“嗯?”
原在裁剪花草的仆从不等池砚反应, 收好剪子小跑而来,抓住他的手腕往外拉:“不是说好前些日到,怎么迟了这么久?入城之前没提醒过规矩吗?怎么连魔尊住处都敢闯!快些随我离开!”
池砚察觉仆从身上一点魔气都无,竟似普通人, 诧异间来不及解释, 已下意识随着牵引穿过熟悉的园林假山, 渐渐行至一条殷念也毫无印象的陌生路上。
魔域里魔气四溢, 将所有恶念封锁于山体内供魔修修炼, 血红天幕阴森, 宛如尘世间所提及的炼狱。
没有正常的光亮,就连植物也是妖异的色泽。
池砚眼前却是渐渐开阔,多出了不该存在于魔域的色彩。
仆从像是察觉到了池砚的疑惑, 一面引路一面解释:“我们普通人在魔域根本无法正常生活,后山才是魔尊为我们开辟的居所!”
“主殿除了洒扫切不可擅闯,魔尊平日宿在那里,万一被他瞧见了可是要掉脑袋的!修者哪里会在意我们普通人的死活?到时候连解释的机会都不会给你!”
仆从打扮的普通年轻人快步往前走,也许是离了魔宫, 抱怨也不再加以掩饰。
他话中信息太多, 池砚全忘了挣脱,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念叨不自觉跟着他往前。
“正好今日暗一会来帮忙,他跟在魔尊身边, 最懂大人物的想法,具体要做的事你可以问他!他就在柴房。”
“我就不与你多聊了,魔气影响越来越种,栽种的花草也越来越难存活了,唉真让人头疼。”
后背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两下,池砚目送对方离开,目光一转望见了角落劈柴的暗一。
眼前的画面堪称古怪。
这是一处有阳光的地方。
池砚初步推断这是一侧山脉的出口、连接尘世,故而阳光得以映入。
来往均是衣着简朴,没有半点魔气修为普通人。
唯一的一团浓郁魔气来自角落——柴堆前重复劈砍动作,认真又专注的男人。
劈好的木柴被分拣在侧,形状大小具是相似、整整齐齐,像是在完成某种事业。
池砚:“……”
池砚摸不清状况,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
他快步走上前,迎上黑雾包裹看不清面貌的男人:“殷演不是说派给了你重要的任务?”
重要的任务就是劈柴?
平生第一次,池砚对记忆中的殷演产生了怀疑。
暗一低敛着眸,掩耳盗铃地试图削弱自身存在感,直至池砚走到面前问出问题,他才被迫认清已经暴露的事实。
包裹在黑色劲装下的身体猛然一颤。
不等池砚追问,魔气席卷而来,再看已不见暗一身影。
“暗一他一向如此,少言寡语。习惯就好,性子不坏就是腼腆了些。”
拾柴老者体内空盈,不曾修习也不曾练武,只能说比寻常上年龄的老者健壮一些。
他将暗一劈好的柴抱起往屋内走,已然司空见惯。
池砚看了一眼孤零零落在地上的斧子——暗一明明就是在躲他。
池砚从善如流改口询问:“我是新来的,请问需要我做些什么?”
老者:“不就是那间屋子的事。既然你来了,在你之前的人定然又犯了忌讳。已然再三强调过,不可擅动屋内摆设,一切都要物归原位。尊上留了图样,按照画像里做便是,门也切勿关死。”
“几日去一次便可,不需太勤,万不可触碰屋中衣物!”
池砚惊讶看他:“有必要这般小心吗?若是未按图样又会如何?”
“来这地方做事,你的好奇心会要了你的命的。”老者摇了摇头不愿细答,径直进了屋子添了柴火。
此处隐隐形成一处村落,炊烟袅袅,住在此地的人不多,生活却还算惬意。
走开不远,池砚就接连看见许多普通人背着行囊就要进山,对上池砚这个生面孔也是微笑热情冲他点头算作招呼。
提及殷演时,大多态度尊敬,修仙界恶名昭著的魔尊在他们口中像是行善积德的大善人,只是细问又不愿多答。
池砚还是在小村里寻了个稚气未脱的少年,从他口中套出了些话来。
村里人多忙碌,进山出山。就是村间留守的人也多是在编织建造,做些手工活。
抱着硬饼坐在台阶上仰望天空的少年便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观他年岁,池砚估摸着他不是殷演找来干活的仆从,更像村里人的家眷。
听到池砚主动问及魔尊,他眼前一亮,像是终于找到分享的对象,抓住池砚悄声道:“我给你说的这些你可不能同别人讲!也不许告诉其他人是我说的!”
池砚点头在他身旁坐下。
许是白念的外貌太具欺骗效果,少年俨然将他当作了同龄人,得了保证便放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都说魔域就是阴曹地府,魔尊就是地底阎王,魔修杀人不眨眼比之君王更残暴……起初要不是实在找不到吃的,大家怎么也不会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