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言维叶温声“嗯”了声,“要抱吗?”
  岑绵哼了声,意思是不用,头钻进言维叶怀里更深,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亮了,是订票成功的短信。
  “你不在北京过年?”
  岑绵终于坐了起来,“春节不都和家人一起么。”
  她没细说自己没有家人,就像他没告诉她他的家人一样。
  “你呢,春节在哪过?”她问。
  “回美国陪我妈,然后再来看看他,希望那时候你也回来了。”
  -
  2012年的年三十在二十三号,岑绵十六号就回去了。
  言维叶送她到机场,“落地记得来电话。”
  岑绵牵起言维叶双手左摇右晃:“记得啦,年后见。”
  ……
  她在行李盘找到行李,刚从到达口出来言维叶的电话就到了。
  “到了?”
  萧山机场人总是很多,言维叶的声音混进人流,像老式收音机里传出来的电流声,听不真切。
  “嗯,刚拿到行李。你的电话来得也太巧了。”
  听起来言维叶在家里,那边很安静。
  “自己在家里会无聊么?”她问。
  “嗯。”言维叶声音懒散“正在看着你送我的礼物,睹物思人。”
  “我才走两个小时,还没到煽情的时候呢。”
  突然手机里出现震响。
  “怎么了?”
  “没事,蜥蜴把笔推掉地上了。”
  “小金和小黑都跑出来陪你啦?”
  这两个名字是岑绵起的,她说怎么养着人家不起名呢,于是便赐了个名,言维叶由着她。
  她推着行李差点撞到人,手推车发出尖锐的音。
  “你先忙,有空打给我。”言维叶应该是听到了。
  岑绵说好,手机叫了辆车回到妈妈留下来的老房子。提早一周回去也是因为太久没人住,要回去打扫。
  小区没太多变化,除了门卫室翻新了一遍其他和以前一样。在小区里
  很少能见到年轻人,长椅上零星坐着些聊天的老人。
  相比起北京,杭州枝叶繁忙的景象不会带给人太多悲情色彩。
  岑绵咬紧牙提着行李箱经过层层楼梯,箱底的轱辘撞在台阶上会发出很大的声音,可是没办法,她已经尽力了。
  走走停停终于爬上来了。生锈的铁艺防盗门拉开时吱呀乱叫,推开两道门扑面而来的陈旧灰尘味道和霉味。她去拉帘开窗,幸好今天天气不错,阳光照进来屋子里也就没那么阴了。
  她来来回回出去好几趟置办东西,一下午将屋子卫生收拾得差不多,又去超市买了些吃的,回来正巧碰到对门邻居,邻居不是以前的奶奶了。
  “是岑绵吗?”邻居门开了一半回头问。
  “您是?”
  “我是李老师的女儿,小时候见过你后来在外地工作有了家庭很少回来了,再来你家已经没人了。这次回来收拾东西,也是巧。”
  “李老师是搬去跟您一起了么?”
  女士摇摇头叹了口气:“今年夏天走了,她那会还提起你呢。”
  岑绵有些恍惚,喃喃:“去年过年她看起来还很矍铄。”
  “是啊,人老一病总是来势迅猛。”
  印象里妈妈和对面的邻居关系不错,上大学后再回来李老师也总喜欢给她带些自己做得吃的。
  女士说先进去了,祝她春节快乐。
  “春节快乐。”
  岑绵今天有些累懒得做饭,打算煮个方便面加些小菜,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寒酸。
  厨房燃气灶上的锅咕嘟嘟冒泡,成为整间房子里唯一的声音,家里的电视太久不用已经无法工作。
  室外温度在夜里有所降低,窗子上被热气蒙上一层“薄纱”。
  外面响起很大一声防盗门的声音,估计是李老师的女儿走了。
  岑绵的高阶版方便也煮好了,端碗的时候她还被烫了一下,急忙捏了捏耳朵缓解烫到的疼,找来手套戴上端。
  没吃几口孙妍突如其来个视频电话。
  “嗨出来玩吗?”
  岑绵睁着鹿眼,不疾不徐先咬断嘴里的面,再来片萨拉米:“我不在北京,回杭州了。”
  “还是在杭州过年吗?”
  “嗯。”
  “言维叶没陪你一起啊。”
  “我又不是小孩,什么都让他陪。”
  咣当!外层防盗门好像被人撞了,紧跟着是一串急促脚步声。
  “怎么了?”孙妍看岑绵踟蹰地看某个地方。
  “好像有人,可能是邻居上楼不小心碰到了吧,最近大家办年货都提挺多东西。”岑绵放下筷子,“我去看看吧。”
  她打开里面的木门,徒留锁得严实的防盗门,左右张望一番什么都没有。
  “估计就是不小心。”这么说为了让孙妍放心,也为了安慰自己。
  “要不我这几天过去陪陪你,和我爸妈说去旅游。”孙妍还是有些不放心。
  “不用啦,马上就过年了你别折腾了,年后想来玩再来。”
  孙妍爸爸喊她吃饭,孙妍朝外招呼一声“马上”转头对岑绵说:“那行,有事打电话。”
  深夜岑绵洗完澡出来发现错过了言维叶电话,她钻进被子回拨回去。
  “很晚了,你还没睡啊。”
  “突然太安静不习惯。”
  岑绵轻声笑了。
  “家里住得舒服吗?”
  岑绵低头扣扣手指,开始扯谎:“还不错,就是晚上太冷啦。”
  “空调不好使就找人去修,或者再买……我过去吧。”言维叶说。
  岑绵猛地抬起头,夜晚氛围下的困意完全散尽。
  “别担心啦,我能照顾好自己。”
  岑绵换了个姿势躺下,叫他名字:“言维叶,我对面的邻居奶奶去世了。所以人总会离开,有天总会独留自己面对生活的对吧。”
  “岑绵,回个家就打算把我甩了是吧。”
  “嗯?”岑绵反应一下,噗嗤笑了出来。
  “怎么,相亲去了还是哪个发小找上门了?”言维叶声音依旧慵懒,但听起来比刚才洋溢了些。
  “你心里到底有多少假想敌啊。”
  “很多。岑绵,把我钓到手就别想跑了,知道吗。”
  不知道是否因为晚上的原因,言维叶说话沉哑得像砂砾。
  岑绵知道他是故意逗自己开心,“我看看啊,今晚翻谁的牌子呢。”
  “好啦。”她说着说着突然想起言维叶总爱做噩梦,她不陪着说不定又会严重。
  “你是不是又喝酒了。”
  “睡不着,喝了点。”
  “希望你别再做梦了。”
  言维叶轻声笑了,他笑起来声带轻颤,震着岑绵耳膜发痒:“别担心了,睡吧,晚安。”
  经过后面几天的努力岑绵终于把家里装点的有些年味,她在外面叫了几道菜,自己做了八宝饭和春卷。坐在餐桌前,偏头看着岑母的照片:“妈,春节快乐。您看今年的氛围怎么样,希望您喜欢。我马上就要毕业了,这几年的奖学金一次没落下,您别担心我。我小时候牵累了您,现在您在那边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楼上的春晚放得声音很大,隐约能听到主持人字正腔圆的讲述声,随即引来一片大笑。
  突然有人敲门,岑绵怔忡但没过去,门又响了。时断时续。
  她轻轻放下筷子,蹑手蹑脚趴到猫眼上看了很久都没看到人,又坐回去继续吃饭了。可是刚坐下没多久敲门声又响了。
  岑绵打给物业没打通,又在拨号盘按下110三个数却没拨,她担心不是坏人大过年的叫警察来一趟麻烦人家,便想着打开里边这扇门隔着防盗门看看外面的情况。
  她极近小心地拉开门,没有人,正要关上门时,倏尔有人蹿出来,应该是没想到她没开外面的防盗门,刀的轨迹很慌乱,但还是划伤了她的脸。
  岑绵感觉面上一片滚烫热流,急忙关上门拨通报警电话,她手控制不住地逗,按了很多次都按不准。岑绵拼命咬紧下唇,安慰自己冷静,然后终于拨了出去。
  警察送她去医院做了伤口处理,又回警局做了笔录,告知小区太过老旧楼道没有摄像头,需要些时间。
  笔录完成就没有岑绵的事了,可以回家。
  折腾完这一切,已经快一点了。
  “叫你亲友来接吧。”警察看出她精神还处于惶恐之中。
  听到警察这么说,岑绵只是点点头,像被抽走提线的木偶,任何动作都变得憔悴无力。
  面对屏幕上未接通的几条言维叶的电话,岑绵犹豫该打给谁。
  而言维叶又打了过来,岑绵扣着手机边缘听铃声一遍又一遍重复,周边工作的警察纷纷投来视线。
  岑绵忽然意识到自己打扰到别人工作了,匆匆接起电话找到个安静的位置。
  “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言维叶的嗓音就像药引,触动她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情绪翻起斑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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