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很多花的名字岑绵都不太了解,不过她好像在花束包装上有些天赋,能准确选出适合的花搭配在一起。
  带她的女生偷偷告诉岑绵:“放心吧,你肯定能留下来。”
  “为什么?”
  她朝一处扬下巴:“哝,刚才的顾客那么喜欢,跟老板一顿夸,肯定会收下你的。”
  一个小时的学习试工后,岑绵真的被留下了,她们确定好下次工作的时间,工资也会从下次开始计算,这次可以送她一束花作为报酬。
  “随便挑你喜欢的。”老太太双手叉腰,手链撞在一起发出脆响。
  岑绵环视一圈,走到那里弯腰抽出几支白玉兰,对未来同事说。
  “请帮我用黑色包装纸。”
  走出花店,她手中的花因为风吹得咔嚓响。
  刚才还好的天气现在又变回阴沉,岑绵立起冲锋衣的领子,将拉链拉到最高,把花往怀里送一点,洁白的花瓣在怀中羸弱地颤。
  她家离学校不远,走路半小时就可以回去,但今天的天公偏不放过她,倏然下起暴雨,完全没给人心理准备。
  一个个雨点在地面砸下水坑,瞬间岑绵全身都湿透,只好先跑去路边咖啡店的房檐下等雨停。
  雨声涔涔,她安静抱紧怀里的花。水珠坠到了睫毛上,岑绵眯起眼揉了几下,睁开时瞥见地砖缝隙里摇曳于风中的小花,她往旁边让了让。
  眼里又落进一滴雨珠,视野中的所有变为朦胧,小花的虚影好似和他留给她的晚香玉重叠。
  水珠从面颊滑下。
  耳边倏然传进来悦耳清脆的女孩对话声。
  “你敢不敢现在冲回家?”
  “这有什么的,一起?”
  她望向远处出神,对面的两个女孩顶着同一件外套冲进雨幕中。
  兜里的手机震了震,孙妍的电话。
  “你那边怎么样呀,最近上学适应嘛?”她问。
  岑绵轻嗯一声,声音短促,还是没逃过孙妍的耳朵。
  “怎么了!”
  电话里孙妍的语气就好像要化身浩克来英国锤爆欺负她的人似的。
  “没事你别急。”岑绵被她逗笑,手背蹭几下脸,“我想你了。”
  “嗐,放假回来呗,还是我现在过去?”
  “不用,你最近不是要忙新店的事吗,我就是突然抽风,你别管我。”
  “那哪成啊……”
  不远处,有人打着一把黑伞转身离去,岑绵偏头什么都没看到,听电话里孙妍分享她们的事情,莞尔。
  这场雨下得急但没维持太久。
  -
  回家岑绵洗过澡冲了个热茶就开始琢磨资料,她决定研究萨拉凯恩的剧作,男性戏剧家从古至今数不胜数,但岑绵觉得尽管艺术家内心都是敏感的,男性与女性表达的感情还是不同。
  她选了萨拉凯恩的最后一部作品《4:48精神崩溃》,先去看了戏剧视频,讲述的是一位抑郁症患者的内心独白,描述了她在凌晨4:48时的精神状态,4:48也被称为是抑郁症患者最痛苦的时间。
  岑绵后来的第二学位心理学就是在这一天决定下来要读的。
  这夜她读了很久的剧本,认真做笔记,反复斟酌,但始终难以与主角共情。
  等躺上床已经接近四点,还是因为头脑昏沉才不得不睡。
  再醒来后这种感觉没消减,反倒更严重。她知道自己在发烧,翻出棉服裹紧自己下楼买药。
  比安卡去买面包碰上从药店出来的岑绵。
  “岑岑,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比安卡拧起红棕色的眉。
  岑绵告诉她应该是淋雨造成感冒,让她别担心。比安卡真的过于热心,一定要照顾她不可,扶她回屋。
  岑绵吃下药躺下,说自己真的可以,让她去做自己的事情。
  “你都生病了,自己怎么能可以,我生病的时候最想家了,会想爸爸的一手好菜,想妈妈的温柔关心,有朋友陪着会好很多的,有什么需要就叫我哦。”
  都说到这份上了,岑绵没好意思再劝她走,说自己想睡一会,如果她想离开直接走就好。
  她很快入睡,陷进另一个世界。
  这里太热了,眼前光束消散开,岑绵环顾四周,尽是清透的海水。
  她好像又回到马尔代夫的海岛,只不过不是上次去那里。
  阳光炽烈,她坐在海上秋千摇晃,言维叶在身后叫她名字。
  岑绵回头,他在对她笑。
  她冲他喊:“快来帮我停下。”
  言维叶几步上前,碧蓝的海水将他眼眸映出湖绿,那双宽大的手仅是握上去,就将秋千挺稳,然后俯下身,他俊逸的面孔越来越近,呼吸烫面,唇瓣的颜色也变得清晰。
  猝然,尽数消失。
  “什么流感预防工作,我怎么没看到你们去别人家,只来我们这。”
  “骗人的吧,我来这里这么多次没听说过有这种事!”
  比安卡模糊的背影挡在她身前,对方好像给了比安卡什么东西,她正低头认真识别,听到她咕哝了声:“还真是医师资格证,好吧。”
  温枪在她眉心停留瞬间,耳边一道声音说温度很高,随后岑绵感觉手背一阵冰凉,然后是刺痛。
  疲惫感压着她眼皮又睡去,直到深夜这觉才睡饱,比安卡什么时候离开她一点不清楚。房间黑暗,她起身开灯看到比安卡留下的纸条。
  “很晚啦,我先回去了,你醒来一定告诉我!”
  岑绵找手机打算发个消息给她,瞧见手背上的止血贴,想起睡梦之中见到的人原来真的来过。顺着这段记忆捕捉到另一张面孔。
  比安卡秒回她。
  【比安卡:哇那个医生还蛮有用的,这么快就见效了。】
  岑绵问医生是她找来的吗,比安卡说不是,对方自称是做流感预防工作的,并说自己之前闻所未闻。
  岑绵也觉得不对劲,说不上来。
  又过一周,感冒几乎全好,只是有些咳嗽。
  她和比安卡坐在楼下的咖啡店外享受美好周末。
  比安卡告诉她最近谈了个英国男人,各方面都算满意,就是说话文绉绉让她受不了。
  说到这,她又好奇起来岑绵的爱情史。
  “你怎么可能没谈过恋爱呢,我的中国朋友不多,但是漂亮女孩我还是能看出来的。”
  岑绵挖一小口蛋糕吃掉,几个月相处下来和比安卡关系近了许多,也不再逃避谈论这种事。
  她承认自己有过一个男朋友。
  比安卡:“只有过一个?”
  “真的,这次真没骗你。”
  “我可以问问你们为什么分手吗?”
  “因为我们都默认会分开,所以才选择在一起。”
  比安卡被她最爱的意式浓缩呛了一口:“你这话逻辑不对。”
  岑绵淡然微笑:“事实就是这样。”
  “他对你不好吗?”比安卡试图寻找她们感情的裂缝。
  “他很好。”岑绵笑得沉了沉肩,“可以说是对你温柔,包容,照顾你于无形之间,很难不动心吧?”
  “当然!”比安卡还是不理解,“这么好的人,最后为什么没在一起?”
  “有的人从出生起就不该有交集,他们短暂冲破规则,现在只是回归正轨。”
  比安卡陷入沉思,蹦出一句:“他劈腿?”
  那抹笑意稍顿,“也不算。”
  “那就是有!”比安卡开始抒发对男人的不满,逗得岑绵一直在笑。
  恰逢这时来了一通国内的电话,岑绵接起来,对面说明是古意公司的工作人员,希望和她继续合作。
  “那部作品我只贡献了一小部分,你们应该跟我曾经的公司谈。”
  对面继续说,是岑绵的一位前同事引荐的。
  岑绵神色一晃,说会深思熟虑后回复。
  挂掉电话后她分别给组长和高梅依发了一条消息。
  一条是直接的感谢。
  一条是转达的感谢。
  第40章
  又缝两年,也是岑绵读博士第二年。
  天气预报说今天风很大,埃利亚刚才打电话说顺路可以来接她。埃利亚就是比安卡的哥哥。
  她从剧院出来时他就已经到了,降下窗向她微笑挥手。埃利亚是很标准的意大利长相,眉眼多情,头发微卷,不过没和同龄男人一样蓄胡须,相比之成熟欠佳,但阳光帅气更多。
  岑绵按住围巾不让它跟随风乱跑,边走边同他挥手,走近些就能看见深邃眼窝下暗绿色的瞳仁,阳光一照就如欧珀。
  “想去吃什么?”他问。
  岑绵惊讶:“不等比安卡一起吗?”
  埃利亚:“她有自己的生活,我不喜欢干涉。”
  岑绵说只要不是英国菜就可以,这句话戳中埃利亚笑点,哈哈笑个不停,他们去了一家意大利餐馆。
  烛光昏暗,音乐清幽,交谈声窃窃带出几分暧昧。
  她已经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女生,知道埃利亚的想法,或许应该试试,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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