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游扬：“行。”
  但以上都已经是过去式，时渝这天早上看见她，还会主动跟她打招呼：“起了？”
  “嗯。”游扬点点头，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右眼，登上跑步机。
  时渝注意到她一块白一块红的脸色，从高位下拉的机子前起身，走近认真打量了她一番：“你脸怎么了？”
  “我脸怎么了？”游扬一愣，看向他。
  “这里……这里……还有眼睛，都红了，好像还肿起来了。”时渝伸手指了指她脸上的几块位置，“你早上洗脸的时候没发现吗？”
  “现在还红？”游扬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被他的视线盯着，突然觉得被他指过的几处地方都变得又烫又痒，默默用手背贴了贴，“我早上洗脸看见了，我以为是水太烫了。”
  “这不太可能是烫的……”时渝摇摇头，“而且你眼睛很肿，昨天晚上哭了？”
  难怪她早上觉得眼皮沉沉的，怎么也睁不开眼睛。游扬被这么一提醒才反应过来，嘴上回答：“当然没有啊，我有什么好哭的？”
  “那大概率是过敏了。”时渝在这方面算是久病成良医，“我有常备的药，上楼给你拿吧。”
  “哦，行……”游扬眼睛不好使，连带着脑子也含含混混的，只顾答应。
  等他一走，才忙不迭地从跑步机上下来，凑到全身镜前面，被自己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我去，关公啊我。”
  没一会儿，时渝就回来了，手上提了一袋子药，从里面掏出盐酸左西替利嗪片和各式各样的凝胶软膏，依次介绍：“这是抗过敏的，一天一片，最好睡前吃，有一点嗜睡的副作用……这两支药膏一支止痒一支消炎，你现在可以先涂这支……最近还要忌口，
  少吃海鲜辛辣，你昨天还吃了辣火锅，肯定有影响。”
  游扬听完这一连串的医嘱，抬头问他：“你怎么对这方面这么懂？”
  时渝瞥见她肿得跟蟠桃似的右眼就想笑，双眼皮都被撑得快消失了，偏偏她的眼珠子还在胀鼓鼓的眼皮下面骨碌碌转。努力压着嘴角回答：“我紫外线过敏比较严重，被太阳晒过之后跟你的症状很像，过敏药基本都是用这几种。”
  “这样……”游扬点点头，看着他根本毫无瑕疵的脸蛋，突然好奇，“你被太阳一晒就会变成我这样？眼睛也会肿？”
  “会。”时渝答。
  “那什么时候得把你扒光扔太阳下面试试了。”游扬若有所思。
  时渝听到这句，没好气地睨她一眼，把药挂跑步机上：“亏我还给你拿药，真是好柴烧烂灶，好心没好报。”
  “好柴烧烂灶？”游扬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说法，笑着一歪头，“你还挺有文化，合着你是好柴，我是烂灶？”
  她脸都肿成这样了还有心思耍贫嘴，时渝懒得理她，转身走了。
  --
  tkk首胜过后，团队的运营也显而易见地有了底气，二十四号当天一连发了三条物料视频，包括游扬跟候湛言进队的vlog和定妆照花絮。粉丝在视频下面纷纷评论：【糯米肠，不赢比赛不敢发视频是吧？】
  “糯米肠”是tkk俱乐部的一个黑称。电竞圈的粉丝喜欢用食物指代某个选手或者俱乐部打得菜，tkk英文翻译过来叫“王中王”，黑粉顺势把这个名字延伸成“王中王火腿肠”。有时候比赛打得不好，还会被骂“懦弱”，黑称便由“火腿肠”最终进化为“糯米肠”，去年被叫了一整年。
  在此基础上，还有一些从远古流传下来的电竞黑话，各家战队出了一些不理智的粉丝闹矛盾相互掐架，或是硬要在队伍输游戏的时候“逆风输出”到处喷的，就会被叫做“x杂”。比如tk**丝会被叫做“肠杂”；tn战队全称为“toughnuts（强硬的疯子/坚果）”，粉丝就成了“疯杂/核杂”；wwg即wildwolfgaming，野狼队，粉丝被叫做“狼杂”。
  总而言之，电竞圈的黑称/爱称系统非常复杂，加上互联网人能够熟练运用反语、讽刺等修辞手法，同一个称呼在不同情境下的语义是流动的，只遵循一个核心原则：“赢比赛舆论就是顺风，输比赛就是逆风”。
  所以评论区虽然一口一个“糯米肠”，但基本都是tkk的真粉在发言，游扬入队的vlog播放量更是一夜突破二十万。
  尝到了游扬自带的流量的甜头后，一月二十五号，tkk对阵ps的局内麦克风也马不停蹄地剪出来发了。抛开“肠”不谈，tkk官方给自己起的中文单字代称叫“珏”，赛事麦克风因此起名叫【一骑‘珏’尘】，中不中二另说，主要是帅。
  虽然赛事官方也会在比赛日当天的spotlight（高光操作集锦）里就剪出选手语音，但那种时候节奏紧张，选手们的语音内容全是正儿八经和比赛相关的，没什么乐子可看。俱乐部就不一样了，剪语音都是给粉丝看的，说白了是为了媚粉，该剪的笑料一个不落地放给大家看。
  游扬初来乍到，压根不知道还有这种环节，直到麦歆把视频转发给她，最前面那段就是她的胡言乱语——
  【bo3第一把准备阶段】
  【congrats：哎哟……这游戏怎么还不开……】
  【tequila：这都多久了，你们之前等游戏开都要等这么久吗？】
  【kiven：都要等的啊，我们以前比赛直播你看没看过啊龙姐？】
  【tequila：我都看的回放，哪有这么多时间看直播】
  【nervous（长叹）：唉，都忙，忙点好啊……】
  【tequila：等一下，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我们是不是没吃晚饭啊？】
  【congrats：咋的，比赛暂停，你去吃饭？】
  【micky：刚刚不是给你吃香蕉和三明治了？】
  【tequila（急）：不是，那个就当晚饭了啊？怎么没人通知我啊？】
  【kiven：没通知也没看你少吃啊，龙姐。】
  【tequila：那三明治我就吃了半个，太干巴了，我以为下午茶呢。】
  【nervous：半个也差不多了，主要吃太多了大脑供氧不足，直接晕碳打睡着了怎么办，五分饱反应速度最快】
  【tequila：谁提出的这个五分饱理论？不会是男明星吧？】
  【four：嗯？怎么突然开我？】
  这群人表面在台上戴着耳机一本正经，游扬还染着冷酷的蓝发，结果一听麦克风居然在聊这些，实时弹幕都笑晕了：
  【龙舌兰……泥真的……饭桶】【大胆！】【男明星也是你能叫的？】【笑吐了……龙姐怎么一来就敢开时队啊】【队霸小龙】【想到之前恭喜和小k刚来时候的麦克风了，四哥真的谁都能嘴一句】【男明星是团欺啊笑死】
  偏偏游扬真的很在乎自己的晚饭，还在麦克风里追问：“不是，那以后我们打七点场的比赛都没正经饭吃啊？万一打满三场怎么办？”
  毕智杰打断她的话：“没有什么怎么办，你先把这场给我2：0拿下，拿下了我请你吃。”
  游扬：“说真的？那你请什么？”
  时渝在一旁淡淡接话：“隔壁商场有家拉面店挺好吃的，游扬去了还能免费续面。”
  游扬：“拉面？我赢了就吃这档次？”
  毕智杰终于忍无可忍，用文件夹一拍游扬的椅子靠背：“都别废话了，集中注意力，马上开了。”
  第17章
  一周后
  tkk农历新年放假前的赛程以三连胜完美收官，选手们时隔数月迎来了六天长假。
  游扬做惯了学生，六天假对她来说不值一提。她家离得又远，一来一回都得不少时间，她又讨厌坐飞机，索性在基地待下了，让游岚带上她妈她爸来上海找她。
  洪哲骏平常全年无休，好不容易过年，得跟蒋芃一块儿回南京。听说她打算留在这儿，在她电竞椅旁边转了三圈，唠叨长唠叨短的，确认她真的做好了一个人镇守基地的准备，转头把担子丢到时渝头上：“那行吧，也才六天，到时候真遇到什么困难，你就去找时渝。反正咱们队长家离得不远。”
  “我能有什么困难，你赶紧走吧，别在我这儿念经了，排位呢。”游扬两只手都忙，抬抬下巴让他走。
  “好好好，那时渝，你假期帮我多看着点她，别让她给我一把火把基地烧了。”洪哲骏过去拍拍某人的椅背。
  “行，知道了。”时渝应下。
  tkk二队队员年龄普遍偏小，都要回家过年，训练室的右半部分当晚就成了空桌。候湛言要跟竹音一块儿飞新疆玩雪，陈嘉泽也归心似箭，这俩人第二天一早就赶飞机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基地里就剩下游扬、时渝和黄沛文三个人。
  游扬脸上的过敏一直没见好，今天早上又肿着两颗大大的核桃眼，时渝盛完年糕在她对面坐下，不由多看了两眼：“你脸怎么还没好？”
  “不知道啊，昨天起来本来觉得好了一点，谁知道今天早上眼睛又肿了。随便了，这辈子就这样过吧。”游扬倒是想得开，反正最近没比赛，也不用上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