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某人在队里天天“老四”“老头”“老四头”地喊,谁听谁自卑。
  “这倒不至于吧,年龄什么的,你不就比她大五岁么。”候湛言安慰。
  时渝下意识张口,想说“没有五岁,只大了四岁零三个月”,最后还是忍住了。
  算了,多说无益。
  候湛言接着道:“试着追呗,反正她身边又没别的男的,就算不喜欢,至少也不讨厌你。从概率上讲,你当选的几率比地球上所有其他男的加起来都大,这样你听了有没有舒服点?”
  这种说法虽然离谱,但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时渝抿了抿唇,没反驳。
  安静半晌后,又问他:“你一开始是怎么跟竹音在一起的,你追的她吗?”
  “那不废话,我不追她,就我长的这张脸,江晓竹能看得上我吗?”
  候湛言说到这儿,也懂他是什么意思了,嘿嘿一笑,对他倾囊相授:
  “最开始是我主动问她加的微信,但不能一上来就问东问西的,目的性太强了。先在朋友圈观察一段时间,看看她有什么兴趣爱好,平时说话有什么习惯,爱用哪些表情不爱用哪些表情,再尝试在她朋友圈底下发评论。她要是愿意搭理你,说明至少不讨厌你。
  “之后再从她的兴趣入手,喜欢什么就给她准备什么,送演出票,送动漫游戏周边,送吃的,这个阶段也不强求跟她见面,在后台碰到了打个招呼都行,总之得慢慢来,不能着急。”
  时渝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打断他的滔滔不绝:“你都从哪儿学来的这些?”
  他原本以为谈恋爱这种事情都是水到渠成的,要是相互喜欢,告个白就在一起了,没想到还得钻研这么多心机。
  “多上网看看,多看多听多学,懂不懂?”候湛言俨然恋爱大师的风范,看时渝目光不善地眯起眼睛,又改口,“不过我跟江晓竹那是零基础教学,你比我的起点高太多了,至少你已经有扬姐微信,也实打实相处了一年,不用在那儿猜她喜欢什么。
  “再说女生嘛,肯定都喜欢个子高长得帅的男的。我推测以扬姐的眼光来看,她绝对不会考虑一米八五以下的男的,细狗肯定会被她一脚踹飞,这一点你又碾压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了。”
  “真的吗?”时渝怀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两眼。
  “看我干嘛,意思我不高不帅江晓竹怎么看得上我的呗?”候湛言读懂了,气得发昏。
  “没有,说明女生也不止看外在。”时渝尖锐总结。
  “当然了!而且有一点很重要,刷好感度是需要时间的,你现在就要搬走了,接下来都没什么机会跟扬姐碰面,更得抓紧了。”候湛言忽略他的攻击性言论,又道,“以扬姐的性格来说,不熟的人她理都不理,你要是走了一年半载才磨磨蹭蹭跟她表白,她估计都忘了你叫什么名了,绝对没戏。”
  “这个我知道。”时渝应下,重新转过身,动手收拾落地衣架上的东西。
  候湛言作为军师,出谋划策到这儿也够尽责的了,伸了个懒腰,往他已经两个月没人睡的床上一躺,突然又想起来:“对了,还有一个问题,你要不先打听打听,扬姐她是直的吗?”
  “……”时渝闻言,缓缓转过头来,脸上带着一丝绝望。
  他之前完全没想到还得考虑这一点,但对象是游扬,倒也合理。
  这段时间休假,他们碰不着面,他给她的直播间设置了开播提醒,用小号点进去看过好几次,连这个月的直播回放都看完了。
  游扬的女粉数量倍杀男粉,比他还夸张,弹幕里一水的“老婆”。
  候湛言看他露出这个表情,也懂了,重重叹了口气,颇有舍生取义的意味在:“还是我帮你去打探一下吧,你去问就太明显了。”
  “好。”时渝答应。
  但他想破头也没想到候湛言会是这么个问法,坐着电梯下到二楼,直挺挺地往游扬的枪口上撞:“扬姐,问你个问题。”
  “……”时渝在训练室外听到这一句,心已死。
  游扬虽然背对着他在打rank,但不用看也知道脸够臭的。
  屏幕里的男枪已经杀疯了,闪现到团战里一枪爆头了adc,又怼着剩下的脆皮狂喷。她修长的手指在aq两个键上敲开了花,乒乒乓乓跟过年包饺子剁肉馅似的,头也不抬地回:“有屁就放。”
  “你喜欢男的还是女的?”候湛言零帧起手。
  “你有病吧?”游扬的眉心紧紧地皱起来。
  连一旁的黄沛文都听不下去了:“紧张哥,你干嘛啊……”
  “不是,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是认真在问你的性取向。”候湛言不死心。
  “我也是认真地在提醒你有病就去治。”
  她的每一句都很好地封死了这个话题,候湛言沉默地在她来回踱步,最后问:“所以要是有男的来追你,基本没戏是不是?”
  “我靠啊紧张,哪来的男的要来追扬姐啊,别恶心人行不行?”陈嘉泽在边上听不下去,开口阻止。
  游扬也忍无可忍地开口:“走开,再问别怪我没提醒你。”
  候湛言知道这句话是最后通牒,自己再待在这儿,脑袋开花的风险极高,转身就走。
  “……”时渝看到他出来,也气笑了,“你认真的?这就是你说的帮我?”
  “不是,这也是一种策略。扬姐喜欢男的,你信我。”候湛言拍着胸脯保证。
  “……”时渝给了他一个看弱智的眼神。
  “真的,她要是喜欢女的,绝对不是这个反应,拉拉听到有男的要来追她,会觉得很恶心。你看她刚才那表情,只是恶心我而已,没有恶心异性恋这个设定。”候湛言说得头头是道,还真给他玩上逻辑了。
  “但她刚才一直背对着你,我看不到她什么表情。”时渝平静道。
  “反正你就信我,错不了。”候湛言拍拍他的肩。
  时渝把他挥开,给自己做了一通心理建设后,推门进去,问她:“你这把快结束了吗?我收拾好行李了,时间还早,要不要一起玩《吞噬》?”
  游扬现在听见他的声音,更没什么好脸色,下颌因为咬牙的动作而绷紧,拒绝:“不用了,我不想玩,你走吧。”
  时渝跟她相处了这么久,对她的性格还算了解。当她说这种话的时候,照着理解就是了,延伸或是发散只可能起到反效果,她不是在怄气,也不是在说反话,是现在真不想看到他。
  想到这儿,时渝轻叹了口气,道:“那我先走了,过两天再见。”
  直到身后的玻璃推门再度传来关上的声音,游扬挺直的后背才一点一点塌下来,拿起杯子灌了两大口冷水,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一直忍到游戏进行到十九分钟,对面点出投降,她丢下鼠标上楼。
  不想看到任何人,也不想玩什么破游戏,她只想睡觉。
  但好死不死的,时渝的房间在走廊的右手边第二间,想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必须经过这里。
  而某人又是个细节控,严谨到什么程度呢,连房门上贴着的他的签名跟万年不变的流动卫生红旗也被摘下来,表示他已经离开了,这里随时能够迎来新的住客。
  游扬盯着他的房门看了一会儿,正准备大步离开,却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
  深吸了一口气,她伸手握
  住门把手,用力往下一按。
  果然,门开了,没必要对一间空房间上锁。
  他们房间的构造完全一致,游扬抬手按下墙上的开关,顶灯亮起,映出空荡荡的桌椅和床铺。
  床单还是放假这段时间阿姨新换的,铺得整整齐齐,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出发前往世界赛之前,摄像老师到每个人的屋子里录装箱视频,她当时凑到时渝的房间里来围观,注意到他床头放着的骷髅鲍勃玩具,现在也被拿走了。
  很奇怪,他明明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七年?八年?存在过的痕迹却只需要花两个小时就能整理干净,好像从没发生过似的。
  以至于这一年以来的记忆也变得飘忽不定,游扬抿紧嘴唇,觉得心口有什么地方缺了一块,好像谁往里泼了一盆浓硫酸,变得荒芜。
  这是某种分离焦虑吗?
  可她不觉得自己是这种人,连十三岁离开家到千里之外的安徽合肥读书的时候,她跟家里人也没有这么强烈的分别的感觉,过完机场安检后,头也不回。
  因为那是她妈她爸,他们迟早会再见面的,用不着担心。
  可是时渝呢?他不是普通地离开,不会去而复返,他要退役了。
  这意味着他会选择新的道路,踏上新的旅途,他们不再是同路人。
  明年的tkk将会是没有他的tkk。楼下荣誉走廊上放置着的第二座召唤师杯,底座上数下第四个位置刻着的“four”,将会是他在电子竞技这条道路上写下的最后一笔。
  那他们还能有什么理由再见面呢?他说搬家,请他们去他家做客,可人这辈子会搬几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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