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好在她记忆力强,把每个人的身份都背了下来,天亮后跟竹音这个恶魔库库把信息全报了,在恶魔的指导下披上不在场的士兵的皮,完全取得了好人阵营的信任。
  原因无它,游扬一个新手,又长了张正直的脸,还做出自爆“士兵”这种利好恶魔不利好好人的无脑举动,那她铁好人。
  于是大部分时间,游扬都混迹在各种好人的讨论当中,皱着眉头,顶着迷惑不解表情,然后转头给恶魔报点。
  竹音玩这种游戏也是老绝活了,跟剩下两个坏人利用她的通风报信,硬是给调查员做坏了身份,一个接着一个刀走场上的镇民。
  时渝收拾完餐桌过来围观时,场上已经只剩下四个幸存者,偷偷凑到游扬身边,问她:“你是好人还是坏人?”
  “……”游扬其实没有品出这个游戏的好玩之处,加上刚才喝的一瓶多的啤酒逐渐上劲了,脑袋晕乎乎的,转头给了他一个百无聊赖的眼神。
  时渝一看她这表情,也懂了,听那头候湛言还在激情输出自己的逻辑,力证竹音就是真正的调查者,忍俊不禁地一挑眉。
  十分钟后,竹音在夜晚自刀,邪恶阵营中最后剩下的游扬成为恶魔。
  白天,郜谨潮终于在候湛言声嘶力竭的劝说下大义灭亲,刀掉了她女朋友。viki随后宣布:“场上仅剩两名玩家存活,邪恶阵营获胜。”
  “啊?!“候湛言天都塌了。
  下一秒,他跳到郜谨潮身上,抓着他狂摇:“草啊!是你!你是红唇披送葬者的皮对不对!草草草!我居然会信你,我真是疯了!”
  “滚啊!你能不能动动脑子,我就是送葬者!”郜谨潮直到现在总算把逻辑盘明白了,转头看向游扬,“龙姐,你是恶魔对吧?真绝了——我们居然一直都没有怀疑到你头上,你不是从来没玩过吗,不会连这也是演的吧,其实你比谁都会玩?!”
  “……”游扬到头来成了这场游戏的大恶人,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努了努嘴,“没有,我是间谍,竹音死了我才成恶魔的。”
  “草啊!扬姐!亏我这么信任你!”候湛言没想站在自己身边的全是狼,看看游扬再看看竹音,仰头倒在沙发上,“不活了,你们女人太可怕了,我再也不想玩《血染钟楼》了……”
  “那龙姐,你不会一开始就把我们的身份全背完了吧?我们相当于跟恶魔明牌打啊,这怎么玩?”梁博阳还在努力复盘。
  “嗯。”游扬老实地点点头。
  “靠,真崩溃了,下把绝对不能再让龙姐抽到狼……”其余的好人阵营的人闻言,一片哀嚎。
  “扑哧——”时渝在已知游扬身份不做好的情况下,站在她身边看他们玩完了后半局,忍不住失笑。
  “笑什么笑。”游扬没好气地觑他。
  “笑你玩得好。”时渝对她弯弯眼睛,居然还在疯狂给她拉仇恨。
  “不管了不管了,下一把吧,下把我也玩个恶魔爽一爽。”候湛言已经重新坐直,紧锣密鼓地催促viki发牌,开启第二轮厮杀。
  游扬闻言摇摇头,抬手揉了揉后颈:“我不玩了,休息一会儿。”
  “怎么了吗?”时渝看她起身离开,回想她刚才的表情,担心是不是不开心了。刚准备跟上游扬的脚步,就被她叫停:“你跟他们玩吧,要不我走了少个人。”
  “那你呢?”时渝问。
  “我随便找个地方躺着就行,不用管我。”游扬拎走茶几上的气泡水,发现自己走路都打飘,好像还真有点醉了。
  可是不应该啊,她家里人都是千杯不倒的酒量,她姥爷游龙就不用说了,就连最菜的杨清泉都能喝六两白酒。
  时渝是不是在那个该死的啤酒里下蒙汗药了?
  “好吧,客房在那边,你累了的话就睡会儿。”另一头,时渝已经被众人裹挟着去抽新的身份卡,不放心地叮嘱。
  游扬“唔”了声,找到他说的那扇门,推开走进去。
  房间里的灯亮着,床铺也铺得整整齐齐,显然是他特意给准备给客人休息的。但游扬不想弄乱他的被子,绕到一边,在落地窗前坐下,屈起膝盖,俯身给窗帘拉开一道缝。
  地暖开着,热度一阵阵透上来,但玻璃是冰凉的。隔着一面窗,两边高楼的灯光璀璨,上海十一月末的夜色尽收眼底,一侧公园的绿化带化为浓重的暗色,车流像玻璃管里的钢珠,在暖黄的路灯下缓缓流动。
  游扬眯缝着眼睛看底下的景色,一点醉意使得目之所及的霓虹灯光都叠出了重影,大脑完全放空后,心头反而漫上来沉甸甸的感觉。
  房门外,客厅里的人声吵吵嚷嚷的,第二轮游戏已经开始,不时能听见有人拖着拖鞋跑动的声音,大概又在进行什么紧锣密鼓的私聊。
  好无聊……
  或许更准确一点,在无聊之上,她觉得有点孤单。
  人越是多,这种感受就越是被放大。她原本还以为来了tkk之后,自己这种奇怪的性格有所好转,从阴暗的独行动物变得稍微能够拥抱一些热闹了,结果还是不行。
  她跟外面这群人所连结的纽带是如此脆弱,尤其在时渝搬出基地后,她对这一事实的认知变得尤为深刻。
  中午起床跑步的时候,她不会再碰见他;吃饭的时候也不会再坐在他旁边;训练赛bp的时候,她习惯性地转头去看他的位置,会猛地发现那里居然坐着一个她完全不认识的人。
  所以没必要跟外面的人相处得太好吧,反正最终也是离开的离开,退役的退役……没有人会一直陪着她,她在这座繁华得近乎妖异的城市,一直都只是单打独斗的一个人。
  游扬想着想着,慢慢合上眼睛,太阳穴一阵一阵发眩,寒意顺着她的手掌透上来,她的小臂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过了一会儿又平息下去。
  再也不会喝酒了,居然会越喝心里越堵。
  ……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游扬一听就知道是时渝,只有他会用这种敲鸡蛋的力度敲门。
  果然,他随后问:“我能进来吗?”
  说实在的,在别人心情不好的时候敲门是最可恶的行径。回答声音太轻了他听不见,但要答得太中气十足,又大大破坏了她此刻悲春伤秋的心境,搞得游扬更烦躁了。
  忍了半天,还是只能扬声:“……进来吧。”
  时渝从门后探头,发现她并没有在床上躺着,而是坐在窗边,这才走近,在她面前坐下。犹豫片刻后问:“你今天心情不好吗?”
  游扬闻言,意味不明地盯着他看了两秒,想说罪魁祸首居然还好意思问她这种问题。但面上只是哂了一下,回答:“没有。”
  “那你今晚怎么都不说话?还一个人坐在这里。”时渝歪了歪头,想错开她眉骨落下的阴影,看清她眼底的情绪。
  “我本来就没那么多话。”游扬别过脸,避开他的视线。
  但时渝说到底是个细心的人,要不是有所察觉,也不会来找她,主动道歉:“对不起,今晚人确实太多了,加上我也才搬进来一周,还不是很熟悉这儿,没有照顾好你。”
  “……”游扬一扯嘴角,想说你也知道,但到嘴的话就成了,“我需要你照顾吗?”
  “好吧,”时渝垂眼笑了一下,带点自嘲的意味,“也是。”
  场面一下子因为她这句话冷下来,过了半天,某人才又别扭出一句:“都知道人多,干嘛还要请这么多人?还把自己忙得团团转……”
  时渝闻言,嘴角忍不住翘了一下,把话抛回去给她:“那你觉得我只请哪些人来比较好?”
  “……”面前的人翻了个白眼,不接茬。
  房间里暖融融的,游扬穿着灰色的连帽线衫,发尾乱蓬蓬地耷拉在脑后。或许是因为空间紧凑了一些,他能闻到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酒味,忍不住问她:“你刚才喝酒了?”
  “我喝没喝你看不见吗?”游扬把下巴枕在膝盖上,反问。
  她的语气总是这样,习惯了之后就不觉得带刺,连跟他置气听起来都很可爱。时渝忍着笑回:“看见了。”
  游扬一拳又打在棉花上,火气不知不觉消了大半,没话找话道:“那你干嘛不喝?”
  “你们都喝了,一会儿我得开车送你们回基地啊。”时渝答。
  “谁要你送,路上到处都是代驾,”游扬“嘁”了声,又忍不住添上一句,“再说你也不是tkk的人了,以后少来我们基地。”
  这话一出,气氛显而易见地凝固了几分。时渝沉默移开视线,良久后终于进入正题,问她:“林宇尘这几天试训的情况怎么样?”
  游扬不答。
  今晚他一直不提这事还好,陈嘉泽他们也都不提,就好像有人替代他进入tkk这种事是如此顺理成章。
  可现在他还是问出来了。游扬的喉间一紧,一瞬间涌上来太多情绪,她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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