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他和松田阵平在网上查找过,但关于这个部门的资料少得可怜,简直让他们以为那天晚上看到的证件是假证。
  他们猜测那是个机密部门。想要进入,恐怕不能通过普通渠道。
  他不抱希望,青年却顿了一下,半晌露出了敬畏的神色:“……你是说那群疯子?”
  “疯子?”
  “啊,就是那群不把自己的命当命,也不把别人的命当命的疯子。”青年想起了什么,又局促地推了两下眼镜,“你们难道是想加入那个部门?”
  青年好心劝告:“最好不要。”
  “为什么?”
  “刚刚说了吧。他们不把命当命,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青年道,“如果你想找刺激的话,一定要考虑清楚;为了待遇什么的进去也不用想了,这个钱,除了高层,其他人都算得上是有命赚没命花。”
  “上次我被派过去帮忙拆弹,路上的时候拿到的图纸,明明复杂得要死,结果到了地方的时候,炸弹已经拆了……喂,假的吧,那个人走出来的时候什么防护都没有做。……她居然是徒手拆的弹。”
  青年想起了记忆中的一瞥。
  记忆中的那个人身影模糊,眼睛却被侧耳的符文折射而来的光斑照亮,怀有夏娃般的魅力,使人无法挪开眼睛。
  金色的符文像是振翅的蝴蝶,撞进他的喉咙,在他的胃里振翅。后来他刻意想忘掉这段记忆,但总也忘不掉。欣赏、痴迷、畏惧、诸如此类的情绪填在他的心脏……他深深后退了。
  他狼狈地抹了把脸,把眼镜扯歪了。他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好了!别再想了!
  他硬邦邦地止住了话头,发出了最后的劝告:“如果你想好好生活……那就不要加入那里。相比起他们,拆弹的性价比还高一些。”
  性价比高?这是个什么形容?
  萩原研二还想问些什么,青年已经逃也似地推开门跑了,好像回忆起这事对他而言是件恐怖经历一样。
  得到的信息廖廖,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个部门确实存在,且里面的成员都是“疯子”。
  “说了跟没说一样,”萩原研二看着青年的背影道,“……结果反而更想进去了。”
  松田阵平不得不提醒发小:“你最开始考进来,只是想找份稳定工作吧?危险性太高的话,千速姐知道了岂不是要把你撕成两半。”
  萩原研二道:“和拆弹比起来也没什么区别——老姐听了都一样会把我撕成两段。”
  他笑了:“但果然还是不能这么快做决定……去问问他们吧。”
  松田阵平不自然道:“又没到毕业的时候。这么快定下来干什么。”
  “诶?我倒是以为小阵平一听到邀请就会迫不及待答应呢。你本来就喜欢拆弹,不是吗?”
  “拆弹哪里不能拆。刚才他不是说了吗,他也被借调走了……那个部门肯定还差一个拆弹专家,不是么?”
  “所以,松田你们没有马上答应,也是想进对策部吗?”诸伏景光问道。
  “嗯……有这个想法。”萩原研二大大方方道,“不过,不知道那个部门缺不缺拆弹方面的人手。如果不缺的话,接下来的时间里我就得努力了。”
  努力往别的方向发展,争取成为全方面人才。
  对于这个问题,内部人士稻川秋想了想,得出结论:“其实也不太缺。”
  “山崎精通拆弹;人手不够可以从**处理班借调;顺便我也拆过几次,还挺好玩的。”
  虽然有过猜测,但到了确定的时候,却无法淡定以对。
  降谷零努力绷住往下压的嘴角:“……你也拆过?”
  稻川秋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将磨牙棒咬得咯咯响。她无所谓道:“啊。有几次借调的人来得很慢,我正好在附近,就过去帮忙了。”
  在进入警校前,稻川秋不只是窝在自己的公寓里。她当然也会外出、有一些社交生活、晒晒太阳——具体表现在去便利店买酒、拒绝搭讪、和收货员确认新品上架的时间。
  有一回,被围剿的基地正好离她当时居住的公寓不远。她提着两瓶酒路过,看到熟悉的服装特征,便走过去问要不要帮忙。
  被问的人吓了一跳,并没有认出她来,还以为是什么嚣张的犯罪分子,警戒地上下打量不明来客。直到她表明了身份,才半信半疑道:“里面的炸弹……很麻烦。你,呃,您有拆弹经验吗?”
  不年不节,没有庆典,她已经很久没见过烟花。炸弹算不上替代品:它不该爆炸的,然而等待着生死一刻的热烈,同样是一种
  绚烂。
  女生舔了舔嘴唇,弯着眼睛说,有。让我来。
  自火药问世以来,炸弹类型层出不穷,因此衍生出了炸弹狂魔、拆弹专家之类的职业。越是精妙的炸弹越是让人头疼,但有人教过稻川秋:绕过所有的迷雾,找到致命一击的弱点……就是这样。拆弹就是这种简单的东西。
  如此浅显道理,当然谁都会懂。所以人类畏惧的想来也不是拆弹的步骤多寡,而在于炸弹迸发时的狂热光亮,可能摧毁的性命数量。
  稻川秋也许不是天赋卓绝的好学生。但死亡对她来说却不是个威胁。
  这次的炸弹,拆除难点在于无法掌握的、微妙的平衡。稍有不慎就会爆炸、哪怕是最精于此道的好手也会畏惧,偏偏炸弹周围的信息极为重要,他们无法不管不顾地任由它引爆,只好等待**处理班的人过来。
  稻川秋把酒递给面前的警察,后者有些慌乱地接过,傻愣愣地看着她的背影走进了炸弹范围之内。
  “等等……”他反应过来,想劝阻。
  女生挥了挥手:“保管好我的酒。这是最后一批了。”
  看上去屋里的炸弹还没有她的两瓶酒重要。
  后来,这个放稻川秋进去的警察被山崎樋骂得狗血淋头。“她想进去你就让她进去?她出了什么事谁来负责?你吗?你负责得起吗?”
  “可是她说……”
  “三言两语就被牵得摸不着北。你可真是对策部的好精英。”山崎樋冷笑,“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警察闭上了嘴,不敢再狡辩。
  回想起来,他也觉得莫名其妙:对啊,为什么他会听信路人的三言两语,就这样把人放进去了呢?倘若她是敌人,那这就是任由敌人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如果她只是路人,那么把路人放进炸弹范围内,简直是能够让他直接被停职的失职行为。
  警察出了一身冷汗。
  偏偏——当他又想起在夜色中自己看到的那双眼睛时。
  “……”
  他不得不承认,即使再来一次,恐怕历史也会按照她所想的偏移,不会有一丝改变。
  对于小警察而言,那是如同鬼魅降临的、堪称奇幻的一晚。
  对于稻川秋而言,却只是很普通的一天晚上。如果一定要找出点惊心动魄的剧情来,那大概是她提着的那两瓶酒——瑞泉的一个即将退市的口味,她买到了最后的那一批。
  也因此,她托着下巴,口吻平淡:“后来我再没有喝过那个口味的酒。但说实话,确实不太好喝。我买只是因为以后它就绝版了。”
  所有人:“……”
  所以重点是酒而不是炸弹吗?
  稻川秋接着道:“如果你们想进对策部的话,可以找长谷川,她可以给你们开推荐信。”
  长谷川莲并不常驻警校教学,这只是她的副业。在对策部里,她的等级并不低,给几个警校学生推荐信对她而言很轻松。
  萩原研二笑道:“为什么要舍近求远?”
  他凑近过来,给稻川秋比了个wink:“拜托拜托,我想请小秋给我们开个后门。拜托了!可以吗?”
  稻川秋歪头:“你是想贿赂我吗?”
  “没错,”他从口袋里摸出什么,放到了稻川秋手上,“我能用这个来考验干部吗?”
  稻川秋看着手上的磨牙棒:“……”
  天呢,这群大猩猩突然变得好聪明,好狡猾。
  “羊毛出在羊身上不叫贿赂,”她淡定地说,“不过你想要推荐信的话,我可以给你写……算了。还是你写完了给我签名吧。”
  这人已经懒到连写信都不想亲自动手了吗!
  萩原研二摸了摸鼻子:“只是说说而已。虽然小秋同意了,我是很高兴啦……”
  他无奈地弯弯眼睛:“但是如果真的靠小秋进去,岂不是会被说成吃软饭的小白脸?”
  青年夸张地打了个寒战,抱起手臂:“我身心脆弱,被这样说的话可是会难过得恨不得跳河的。”
  松田阵平:“你还身心脆弱?”
  “咚!”他被拐了一手肘,吃痛之下终于后知后觉想起了什么,于是也眼神漂移了:“不过你说得也对。要是真当小白脸了,岂不是要被人毒舌死。呵。”
  诸伏景光跟他们一唱一和:“所以为了不被说是小白脸,我们只能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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