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他原本因即将到来的秘密任务而惆怅的心情因她的搞怪而烟消云散。青年配合地和她一捧一哏:“那么请问尊贵的土豆勇者,您来异世界的任务是什么呢?”
  “嗯。为了让当年刺了我一剑的卷心菜骑士付出代价。你有见过他吗?他的头发是黑色的卷起来的,带着墨镜,看上去不像骑士像流氓。太好了他撞上来了——。”
  呼呼,稻川秋眼也不眨地往旁边绕了几步,躲过往她方向跑的松田阵平。后者正面目狰狞地盯住她身后的萩原研二:“快出来!躲在这家伙后面算什么好汉!”
  萩原研二一只手扶着稻川秋的肩膀,一边“咔嚓”,接着凑过来把相机屏幕递给稻川秋鉴赏:“好凶。好可怕。小秋在野外遇到这样的猛兽一定要远离噢。”
  稻川秋若有所思:“其实我觉得驯服野猫也是很有趣的挑战。”
  “野猫哪有家猫可爱,对不对?喵喵喵喵喵喵?”
  萩原研二张口“喵”了两声,还没等稻川秋反应过来,他就为了躲开松田阵平的袭击,呼啦啦地跑了。
  “……”
  稻川秋摸了摸耳朵,疑惑:“刚才我听到了猫叫?喵喵喵?真的假的。”
  诸伏景光笑了:“你听错了,不是猫叫。”
  “但我真的听到了……?”
  “你真的听错了。其实是汪汪叫。汪汪汪——”降谷零逗她。
  他是犬派,曾经在中学时长期喂过一只流浪狗,因此汪汪叫得很逼真。稻川秋默默伸手挼他的头发,喂喂!这个手感也很像狗狗啊!
  她没忍住多摸了两把。
  诸伏景光也把脑袋伸过来,声音带着笑意:“汪汪汪。”
  这是也要顺毛的意思吗?
  管它是不是呢。反正脑袋都伸过来了,她摸摸也是理所当然的。稻川秋伸出手,哇呱,她感觉自己进了狗咖,而且还是免费的那种、一进门就被两只汪汪蹭裤腿的那种。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饶了一圈回来,发现居然被偷家了。怨种发小对视一眼,放下恩怨,扑了过去:“你们偷跑啊!可恶!等等我们!”
  给朋友顺毛……嗯,这是朋友之间的义务吗?
  稻川秋一边顺毛,一边陷入了沉思。但不久,沉思被打断了,她发现自己遇上了世纪难题。
  “你更喜欢猫,还是狗?”
  面
  对四双极具压迫感的眼睛,稻川秋琢磨了一下,表示:“两个都一样喜欢,不可以吗?”
  “不可以。一定要选出更喜欢的那个——”
  “如果一定要选的话,”她顿了顿,冷酷无情道,“那我就两个都不喜欢了。”
  等,等等?众人大惊,犯规啊!这个答案怎么能算数!
  第34章
  闹闹腾腾的,在毕业典礼开始之前,几个人到底被伊达航镇压,在樱花树下拍了一张合照。
  稻川秋不太想站中间,但她身边的位置不知什么时候成了大热门,几个大猩猩挤得她难受。
  这就是太受猫猫狗狗们欢迎的难处吗?
  稻川秋把磨牙棒吃了十分之一,拍手:“我有一个好主意。”
  “什么主意?”
  女生往后退了两步,打量面前的樱花树。这么多年来,这棵树不知送走了多少届学生,长得高大而繁茂。
  她看准了一根树枝,没怎么犹豫,便攀了上去。
  动作太快,几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爬到一半;不敢伸手拉她、只能在下面催促她下来,这人把阻止当成呼声,爬得更快了。
  她坐到树枝上,垂下两条腿,满意地晃了晃,像只鸟儿整理自己的羽毛,垂下的眼睛里的笑意像是清晨的露珠,不多,却又亮得晃眼。
  “就这样拍吧,”她说,“这样我离你们所有人都很近。”
  警校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这确实是个不错的方法;而且,毕业典礼快要列队过去了,时间不多了。
  萩原研二借来三脚架,固定好了相机,倒数十秒的时间里,他飞快地奔向正在等待着他的同伴们。
  “跑快点啊研二!”
  “来了来了!”
  “咚咚咚。”
  萩原研二听到自己的心声如雷。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他大声地和同伴们一起倒数节拍。
  “茄子!”
  他们同时咧开嘴角,露出一口大白牙,闪闪发光的笑容,被定格成了纸张上永恒的回忆。
  他们每个人分到一张相纸,萩原研二将属于自己的那张塞进了钱包的最深层。
  后来时间似乎过去了很久,也许已经有五六年,七八年……总之,是很久很久的时间了。相纸经不住时间的蹉跎,泛黄、变脆、似乎吹一口就会变成破碎的月亮,振翅飞走。
  萩原研二常常摩挲着这张相纸,凝望着在五个人身后的樱花树上的身影。
  在青年们大笑着的时候,她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容。这笑容穿破光阴,如同神王奥丁的永恒之枪冈格尼尔,拥有可怕的魔力,直直地穿透萩原研二的心脏。
  稻川秋,稻川秋。
  他摩挲着她的面庞,思念就像是冬天里呼出的水蒸气,像是夏天冰块杯外渗出的水珠,春天时潮湿的呼吸,秋天那阵吹过自己额发的风。
  ——无一不在提醒着他,关于她的一切。
  而此时此刻,青年尚且不知未来的别离。
  他听到远方教官的吹哨声,“快快快,集合了!”急急忙忙跑过去收起相机。女生从樱花树上跳下来,又恢复了那副慢吞吞的怠懒,理直气壮于自己的特权,看着他们狂奔的身影,鼓劲儿:“快跑快跑,小心被教官抓住喽。”
  这家伙!净说风凉话啊!
  他们奋力挥动手臂、迈开步子,往前加速狂奔。既奔向即将到来的毕业典礼,亦奔向后来跌宕起伏的人生。
  克劳特利催促:“快点。还要多久?”
  百事吉暗骂催催催,催命吗?手上的动作却不停,很识时务地帮他切换了大屏幕。
  完成了这一切后,他把控制权交给克劳特利,拉上连帽衫的配帽,没有继续待下去的意思,“你真要这么大张旗鼓?”
  克劳特利恹恹道:“你这句话问晚了两个月。”
  言外之意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想后悔也没法了。
  “随便你。别把自己玩死了就行。”
  百事吉知情识趣,推门准备离开,无心掺和他和琴酒的恩怨。
  克劳特利从前在德国活动得如鱼得水,后来琴酒被暂派到他的地盘上。
  强龙和地头蛇,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不妙的是,克劳特利是个“知识分子”,完全无法招架琴酒这种行动组精英。两人半年里几次交锋,均以克劳特利落败告终。
  克劳特利因此怀恨在心,多次给琴酒下绊子;琴酒不胜其烦,顺手也给克劳特利整了点麻烦。这次把克劳特利调到警察学院“卧底”半年就是他的手笔。
  百事吉曾经和克劳特利共事,知道此人面上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实则是个一言不合就杀人的阴郁神经病。
  读了几年博,这人的医学知识学到了狗肚子里去。治病救人?见鬼去吧,克劳特利只会用毒杀人。
  坐半年的冷板凳,放在旁人身上也许忍了就忍了;克劳特利不会。这个疯子弄不死琴酒,就一定会迁怒——
  比如说现在,被迁怒的悬在了生命线上的数百警校生。
  百事吉倒不觉得数百条人命有多贵重。多稀奇呢,他觉得克劳特利不把这毒散出去弄死全东京就不错了。这人一向很疯。
  他唯一感兴趣,或者幸灾乐祸的是,闹出这么大动静,组织八成得派人擦屁股。这人是谁呢?
  琴酒——?
  “差点忘了。你去转告琴酒。”
  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名字,百事吉回头,克劳特利正弓着腰坐在桌前、头也不抬,然而,他说出的话蕴含的信息量将百事吉砸得头晕目眩。
  “——如果他想知道公安的‘眼’是谁,最好马上来。过时不候。”
  公安的“眼”?
  百事吉失声道:“喂,你不会是说……”那个我们追查了很久也没有捕捉到痕迹的幽灵吧?
  克劳特利淡淡道:“如你所想。好戏快要开场了,你要留下来看吗,百事吉?”
  “……不了。呵呵。”
  百事吉看着克劳特利脸上的神色,只觉得毛骨悚然。天呐神经病要杀人了。
  他把连帽衫的带子拉紧,将自己的脸藏进帽子里,这给了他一点儿安全感,能勉强流利地说:“我会转告琴酒的。”
  至于他自己,作为情报组,百事吉最明白的一点反而是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既然如此,他当然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去想,才能活得更久,不是吗?
  毕业典礼的大屏幕下,数百名学生黑压压地站在一起,等待着流程的进行。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