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沢田纲吉手忙脚乱地去接,听到她声音的时候愣了一下,错过了接住
  的好时机。戒指掉在地上,珰的一声轻,滚了几圈落定,他急忙抓住攥紧,又顿了顿,才说:“嗯……嗯。”
  他的声音低得像小兽的呼吸:“这也很正常啦,哈哈,毕竟怎么看,我们都很难赢……诶。”
  他呆呆地看着落在自己头发上的手。这只手很不客气地搓他的脑袋,像在搓一只傻猫,把他搓得昏昏然。
  “不是因为不看好你们,”稻川秋说,“只不过我身上没有火焰,注定不可能和彭格列指环共鸣。”
  “可是……”
  “你们所以为的我的火焰,其实是我的异能力。……忘了吗?我说过了,我是来自异世界的游客,异世界可都是像我这样的异能力者啊。”
  稻川秋笑了一下:“我可是在努力地调整我的异能力……”
  她止住了话头,没有说完:“总之,去邀请你的同伴吧,就像giotto那样。你可以的,对不对?”
  “……”
  沢田纲吉呆呆地吐出一口气。
  ……对。他听到听到自己这么说。听到自己胸腔振动的声音,像小气泡,迫不及待地往上涌,咚、咚咚。
  第89章
  求问指环争夺战中最可怕的是什么?
  如果问沢田纲吉这个问题,他不会回答和varia作战,不会回答现场恐怖的机关,也不会回答其他不着四六的答案。他会心如死灰地道,“并盛中学……作为指环争夺战的场地……?”
  “没错唷。你还要在并盛中学将云之戒指送出去。怎么样,蠢纲,是不是觉得心里油然而生责任感?”
  责任感没有。大难临头、形容憔悴的感觉倒是一股脑儿往上涌,把人衬得脸色发青。
  沢田纲吉花了一晚上接受这个恐怖的答案,第二天,他拜托山本武和狱寺隼人陪自己一起去送戒指。
  他一个人真的不行啊!!!上次风纪委员长将他抽飞的感觉还历历在目,沢田纲吉苦中作乐地想,云雀恭弥哪怕转行去干蹦极——指手动使人蹦极——也肯定很有前途。
  “总之,拜托了!”他双手合十。
  狱寺隼人当然义不容辞,山本武挠了挠脑袋,慢吞吞提出疑问:“但是,我们该去哪里找委员长啊?”
  ……啊。
  作为风纪委员长,云雀恭弥称得上忙碌,神龙见首不见尾,没人知道他具体的行踪。如果一定要算,那他早晨偶尔会在天台上看着三两的学生走去校门,限定咬杀。问题是今天的早晨他不在。
  “那就只能到处去找了……”
  沢田纲吉庆幸地松了一口气。能推迟一点就推迟一点:谁会迫不及待地送上门找抽啊?
  三个少年放学之后便没有马上回家,而是在校园中游荡。期间有人同山本武打招呼,他也举起手臂哈哈回应,只是在对方邀请他去打棒球时说了不。
  “抱歉,我有重要的事去做。你们打吧。”他的笑容热情又疏离,把仍想再劝的人都堵了回去。山本武说一不二,软绵绵的劝语有什么用呢?众人识趣地离开,只是忍不住议论。
  “山本还真是狠心啊……说退部就退部。”
  “偶尔还会回来和我们打几场,那也不错了。毕竟他一直在的话,棒球部所有人都被他压着,真是毫无出头之日。”
  “啊啊,话是那么说,可是果然还是很想念他在部门里的时候……”
  路人的声音并不大,被风稀释之后零零碎碎。沢田纲吉知道山本武已经有一段时间不去参加棒球部的课后活动了:更多时候他们几个一起行动,但他不知道他已经退部。
  “就这样退部了吗?”他情不自禁道,“是不是太莽撞了……”
  “我没有那么多精力同时兼顾两件事,”山本武笑着解释,“就像打棒球一样,一定要全神贯注在面前飞来的球上——其他东西都变得不重要了。想要一击必中,就要舍弃其他。”
  山本武从来不会主动说这些东西。因为在他看来,这是理所应当的。想要什么东西,在出声之前就要先动手,小心翼翼地收网之后再忙着庆祝也不急。他道:“而且偶尔我也还会回去打两场。现在的状态就很好。”
  他确实很满意现在的状态,沢田纲吉见劝不动他,只好作罢,三人在校园中游荡,夕阳影斜,参加课后部活的学生陆陆续续离开,空荡的建筑开始回响他们的脚步。
  “嗯……也许在天台?”
  “但是天台不许随便上去吧……”
  “不上去怎么知道他在不在?走吧,阿纲!快跟上狱寺。”
  “喂你这个棒球笨蛋,放开十代目!十代目身边的左右手位置是我的!!!”
  三人打打闹闹地爬上螺旋楼梯,走上了天台。门虚掩着,没有锁,沢田纲吉咽了口口水:“委员长不会正好就在吧……?”
  这样不就是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找死吗!
  他犹豫再三,最后战战巍巍地推开了门,毕竟他总觉得reborn就在暗处看着他,保不齐突然给他来一发死气弹,“拼死也要上天台——!”什么的,到时候可就丢脸大发了!
  门推开的声音很小,他轻轻地探出了脑袋。山本武和狱寺隼人也和他一样,拿出了最高警戒,三人叠成一团,去看天台上的人。
  “……”
  出乎意料,天台上有两个人。
  作为风纪委员长常驻地的天台,平时不会有人来,显得冷清空荡。夕阳已下行,太阳被高楼啃掉头角,余下的晖光铺在地面上,反射出粼粼。
  但现在有人在逗鸟。
  云雀恭弥斜倚在栏杆上,目光左移,属于他的小宠现在正躺在另一个人的手心,啾啾啾地大叫。
  “说多少次了是秋不是啾,”稻川秋戳它脑袋,“你是真不会还是故意的?”
  “啾啾啾,”黄鸟歪着脑袋看她,没感受到怒意,当即高歌一首,“绿茵葱郁的并盛,不大不小中庸最好……”
  “你不会真的不知道你跑调了吧,”稻川秋满脸吐槽的欲望,看在是它的份上好歹忍住,听完了它唱的一曲:八个调有七个跑得干干净净,崎岖不平,青藏高原。
  她给它鼓掌:“唱得太好了,奖励你。”
  她从口袋里掏磨牙棒,平等众生地分发。云豆张大嘴去啃……啃不动,绿豆大的眼睛转过去看云雀恭弥。
  云雀恭弥:“……”
  “它啃不动,”他提醒她。
  “你不是它的主人吗,快点对它负责,”稻川秋把磨牙棒递给了他。
  云雀恭弥并没有拒绝,接过来将之碾碎,铺在手心,向云豆招了招手,动作很有几分熟练。云豆抬着脑袋看看稻川秋,又看看主人,似乎有点犹豫不决,稻川秋便笑了。
  “不知道是谁躲了我一个月,现在这么黏我,好傲娇啊,你说是不是?”
  云豆飞进校医室是个巧合,但她看到它的时候就很喜欢,追着它好久,后来又认识了云雀恭弥,两人有那么一点喂鸟的交情,云豆是牵线人。
  云豆可不管什么傲娇不傲娇,用脑袋蹭她的手。
  她调侃着,把云豆戳得滚了个圈。黄鸟原地站起来,啾地叨了她一下才飞走。这一口毫无威力,只让她觉得痒,弯起了眼睛。
  “乖一点去吃饭,”她说,“我要走了。”
  云豆扑扇翅膀飞
  向云雀恭弥的动作便止住了。少年将它笼住放到自己肩膀上,它便站着,眼睛控诉地看着它:你要走了?你这就走了?
  “明天再来看你,”她承诺。
  云豆仍然很不满意,但被主人笼住了飞不走,只好看着她走到门边,猛地一拉,咚地从门后摔出三个人来:“哎哟哎哟哎哟。”
  山本武沢田纲吉狱寺隼人三个一并儿滚了出来,像从袋子里滚出来的花生,滚得昏头昏脑。稻川秋全然没有自己恶作剧成功的错觉,她正经道:“哇,偷窥。”
  “不不不不是偷窥哇!”
  “那就是偷听了。”
  “也不是啦!!!”
  沢田纲吉被她两句话闹得满脸通红,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我们是来送云之戒指的……不小心、不小心看到你们……”
  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在预定的场景之外看到了预期之外的人,就像是兴冲冲地推开门以为自己回到了家,却发现门外是茫茫一片大草原:总之不像他想的那样。
  沢田纲吉知道稻川秋认识云雀恭弥。但他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熟稔——当然了,这已经称得上熟稔,不管是对稻川秋而言还是云雀恭弥——有一种无法插入他们对话的默契。
  其实对方和谁来往,又哪里是他能控制的呢。人连自己这一辈子和谁往来和谁断交都控制不了。所以什么也不能置喙的、但心脏里漫出的酸刺的感觉,仍然像是初秋的青果一般,酸涩涩。
  “嗯……没想到你们关系这么好……”他支支吾吾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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