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是以工藤新一的名义,而不是江户川柯南。
  贝尔摩德终于正眼看他,眼底隐秘的光彩一闪而逝。
  降谷零清了清嗓子,模仿着那位高中生侦探的口吻说道:“it will be cold and bitter,and a good many of us may wither before its blast.but it's god's own wind none the less,and a cleaner,better,stronger land will lie in the sunshine when the storm has cleared.(这风会很冷,很激烈,这阵风刮来,我们好多人可能就会凋谢。但这依然是上帝的风,风暴过去后,更加纯洁、更加美好、更加强大的国土将屹立在阳光之下。)”
  贝尔摩德听着这段流畅的英语,略一恍神,正气凛然的名侦探仿佛就站在她眼前——他自信的神态肖似母亲,让她总有一种直面故人的错觉。
  “贝尔摩德,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你可以申请转做污点证人。”
  贝尔摩德闭上了眼。
  她想起很多画面——下雨的纽约,染血的米迦勒,被三位女神竞相争夺的金苹果。
  她撑着雨伞,嘴角噙着冷酷而悲凉的笑意,对那个女孩剖白:“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上帝吗?如果真的有,世上拼命努力过活的每一个人,不就不应该遭到不幸了吗?天使从来不会对我微笑,一次也没有。”
  在扮演「莎朗」这个身份的时候,她说过很多随口编造的谎言,唯独这几句是难得的真话。
  而在她从高空跌落时,那两位高中生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她的手,将这个「长发的杀人魔」拉上台阶。
  ——我明明想杀了你们,你们为什么还要救我?
  面对她的疑问,工藤新一泰然反问:“这还需要理由吗?我虽然不知道人杀人动机何在……不过,帮助人的理由不需要什么逻辑性的思考吧?”
  她释然而叹,双手像是拨开了隐天蔽日的阴翳,抓住了一缕珍贵的阳光。
  “她说得没错,我的身边好像也有天使。”
  贝尔摩德睁开眼,白炽灯刺目的光芒令她有些不适应。
  她朝降谷零笑了笑,眉眼间带着一丝淡淡的倦意,不复往常的优雅从容。
  “太迟了。”
  降谷零注视着眼前的艳丽女郎,从那张年轻依旧的脸庞上窥见了与之毫不相称的沧桑。
  “这么多年……我也累了。”
  眼看贝尔摩德什么都不肯说,降谷零也懒得跟她耗,打算先从朗姆那边入手。作为组织的二把手,朗姆掌握的机密自然比贝尔摩德更多,也更有价值。
  降谷零离开审讯室没多久,就接到了风见裕也的电话。对方告诉他,贝尔摩德服毒自杀了。
  ——她有一颗牙齿被挖空了,里面藏着细小的胶囊。降谷零走后,她咬破了装有浓缩毒药的胶囊,不到三分钟就停止了心跳。
  “我知道了。”
  降谷零挂断电话,回头望了一眼审讯室的方向,最终只有一声叹息。
  金发的公安警察握着一把短刀走进了审讯室。
  朗姆抬起头来,在他铁灰色的眼底看见了属于波本的乖戾与残忍。
  “朗姆,还是不肯招供吗?”
  降谷零站在不远处,拔刀出鞘,将雪亮的刀尖对准他的右眼。“你当初是怎么审松田的,我现在就怎么审你——不如,先从你的这只眼睛开始吧。”
  “你们警察办事不是要按程序来的吗?”朗姆嗤笑道,“这是要动用私刑?”
  “你不知道吗?公安跟普通的警察可不一样。”降谷零与他四目相对,嘴角扬起的弧度充满恶意。
  “我们公安,最擅长的就是违法。”
  降谷零一手压着朗姆的头部,一手按着刀柄,将刀尖抵在他的眼皮上,冷然道:“我数到三,你再不开口,我就把你的眼珠挖出来。”
  朗姆已经失去了左眼,如果再失去右眼,他就会变成一个彻彻底底的瞎子,这比死亡还痛苦——所以他未必能豁得出去。
  朗姆没敢吭声。他紧闭着眼睛,只听得见自己愈发剧烈的心跳。
  他一边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一边等待着降谷零的宣判,漫长得如同耗空了一个世纪。
  当持刀者终于开口,他听见的却是一个阴寒彻骨的数字:“三!”
  锋利的刀尖倏然刺破眼皮,不断涌出的血红顺着眼角淌落。
  被按在桌上的人浑身一颤,哑着嗓子叫道:“等一下!”
  降谷零并未理会他的呼喊,自顾自地握着刀柄继续往下刺,刀尖穿透了薄薄的眼皮,马上就要扎穿眼球——
  “混蛋,我让你住手!”
  朗姆提高了声音怒吼,几乎要被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逼疯。
  他算是看出来了,波本这个疯子根本就不是想套话,只想公报私仇!不管自己愿不愿意开口,都会被这家伙挖掉右眼!
  “我不知道那位大人在哪里,但其他的一切我都可以告诉你!”
  即将插入眼球的刀锋终于大发慈悲地停了下来。朗姆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过度紧张的头脑迟钝地接收到疼痛的信号,冷汗逐渐浸湿了上衣。
  ——他惶惶抬起眼皮,半边视野被血染红,在那片深不见底的铁灰色里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当晚十一点,结束收尾工作的降谷零回到了医院。他轻轻推开病房的门,意外地发现房间里还亮着灯。
  “松田,你还没睡?”
  松田阵平倚坐在床上打了个哈欠,看起来恹恹的。“白天睡得太久了,晚上睡不着。”
  “是吗?可你看上去精神不太好。”降谷零端详着他的脸色,皱了皱眉。
  “下午的时候有点低烧,已经退了。”松田阵平摆了摆手,“不碍事的。”
  “你自找的。伤还没好就躺在天台上吹风,活该。”
  穿着灰西装的公安嘀咕了一句,展开床侧的折叠桌,把手里的便当盒放上去。“喏,给你带了宵夜。”
  松田阵平触碰着尚有余温的便当,憔悴的容颜增添了几分生动的笑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还没拆开包装袋,就嗅到了一丝违和的气味,狐疑地看向同期,目光定在他袖口沾染的零星红渍上。
  “降谷,你受伤了?我好像闻到了一点血腥味。”
  降谷零帮他打开了关东煮的食盒,轻描淡写道:“没事,之前审了个犯罪分子,这是他的血。”
  第56章
  装在便当盒里的关东煮冒着热气,圆鼓鼓的鱼籽福袋吸饱了汤汁,口感软糯又鲜甜。
  “降谷,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松田阵平抬眼瞥了瞥降谷零,“听诸伏说,你们公安经常加班到深夜,你不累吗?”
  降谷零坐在旁边看着他吃,放松地伸了个懒腰。
  “反正明天休假,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可能是因为长时间开着暖气,室内太过干燥,松田阵平在床上躺了没多久,就感觉喉咙发痒,用被子捂着嘴咳了两声。
  短促的咳嗽未能缓解喉中的痒意,他不想让同期听见自己咳嗽的声音,又抵不过身体的本能,咳得有点喘不上气。
  “怎么了?”降谷零立刻开灯,担忧地查看好友的情况。
  “咳咳咳……帮我、关一下……咳咳,暖气。”松田阵平断断续续道,“空气……太干燥了。”
  降谷零拿起遥控器,关闭了病房里的空调,打开窗户。他蹙眉打量着松田阵平脸上泛起的潮红,神情有些凝重。
  “松田,你好像又在发烧。”
  随着新鲜空气的流通,松田阵平感觉喉咙里好受了一点。但冷空气的刺激又让他鼻腔发堵,脑袋隐隐作痛。
  “不要紧,我吃点药就行……”松田阵平一手捂着嘴,一手伸向床头柜,试图去翻抽屉里的药。
  降谷零从抽屉里拿出几盒药,简单看了看说明书,挑出最对症的一盒。
  “你躺着别动,我去倒杯水。”
  房间里越来越冷,降谷零又去护士站借了一床厚被子,盖在松田阵平身上。
  松田阵平吃了药,裹着厚重的棉被,冰冷的手脚总算一点一点恢复了温度。昏沉的睡意再度涌上,他的眼皮开始打架,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不清。
  “啧,让我说你什么好?”降谷零没好气地瞪着他,“幸亏我没走。”
  “咳咳……谢了啊。”松田阵平努力捕捉着视野里残余的那抹金色,勉强笑了一声。
  折腾到凌晨3点多,床上的人终于睡着了。降谷零不太放心,最终还是没敢离开,他从柜子里拿出折叠床,盖上毯子躺在旁边凑合着睡了。
  早上9点,萩原研二走进病房时,意外地发现降谷零正睡在病床旁边的折叠床上。他猜对方应该是在这里守了一夜,并未吵醒同期,放轻动作把早餐放到桌上。
  过了片刻,松田阵平悠悠转醒。萩原研二凑过去,压低声音问他:“小降谷没回去?不是说好今天早上我过来的吗?”
  “他昨晚买了宵夜带过来,后来见我发烧,就留下来了。”松田阵平回想起来,有点过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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