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只不过,等到第五天,夏侯惇再来时脸上带着些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无语。
“人变多了。”
曹穗:“……叔父,我听不太懂你的意思。”
又不是恐怖片,人变多了是怎么回事?
曹穗望向就地扎营的一群人,依旧是破破烂烂的小人。
夏侯惇:“每日都会有土兵去清点人数,已经连续两日增加了。”
曹穗听得一头雾水,“和他们不是一伙的?”
若是一块的,没必要如此断断续续加入。
她担心有人想借机生事,“叔父,若是混进来居心不良的坏人,你直接处理就好。”
夏侯惇脸色越发古怪,“他们很乖巧。”
尤其是每次去清点人数时,一个个挤在一块活像是要被一锅端的兔子互相取暖,也没闹着要粮食,就默不作声地跟着走。
若是再这般半路加人进来,他都得重新安排清点人数的土兵,控制好表情也是一门本事。
曹穗放下心来,没闹事就好。
赶路途中曹穗去看过他们,一个个连双像样的草鞋都没有,浑身上下找不出一点值钱的地方,其中负担重物的青壮年也是瞧不出任何壮的地方,和她脑海中壮汉的模样天差地别,脊背基本都被压弯了。
有时候曹家面食做多了,会把剩下的一点面疙瘩给他们,一群人更是丝毫不敢闹腾,都是规规矩矩地领着自已那一口吃的,生怕惹恼了贵人被赶走。
曹穗心中不是滋味,静静地窝在丁氏怀里,只有阿母怀里的温暖才能叫她低落的情绪回暖。
黄丹红得了曹穗的允许,还会在休息时给生病的百姓看病,那副感恩戴德跪着道谢的模样叫一直冷着脸的黄丹红也破功了,无所适从。
何谓叛贼黄巾?
不过一群活不下去的百姓耳!
第8章 阿父在大开杀戒,曹穗在一路刷名声
曹穗这一行的家眷本来行进就慢,带上一群百姓后速度又跌了一个档次,已经到达济南郡东平陵的曹操领着满脸刻着“杀杀杀”的夏侯渊同样精彩。
新官上任,刚到东平陵晚上送礼的就来了,一个个还都知道岔着时辰来,宅邸内灯火未灭,曹操冷眼看着流水般送进来的礼物,金银首饰,奇珍异宝,甚至还有人投其所好送了美人来。
夏侯渊利索地打开箱子扫了眼,“大兄,这些人可真是大手笔,没一件次货。”
明灭的烛火旁却是曹操晦暗的眼神,“吃足了民脂民膏出手自然贵重。”
白日里曹操和济南豪强富商打成一片,礼收了,宴席吃了,好似还嫌不够有排场,又下命令让济南郡十个县令全部赶到东平陵来见见他这位新上任的大人。
其他人只当他是重名利、显官威,十个县令顶多在心中抱怨两句,但接到命令一个个飞速赶往东平陵。
夏侯惇则是已经磨刀霍霍,准备正式开刃见血。
曹操一副要为十个人接风洗尘好大喜功的模样,然后,一顿饭没吃完,当场一口气罢免了八个县令。
十个人都还傻愣在原地,夏侯渊已经让人直接把八个人羁押下去,瞬时间场面沸腾了,有人在喊冤,有人在贿赂,有人则是后台大还在出言威胁,唯有两个幸运儿面面相觑,对着笑眯眯的新相国大人心底发寒。
曹操性格从来都不是委曲求全的,初来乍到便把整肃官场、惩治贪污腐败作为突破口,循序渐进不是他的处事风格,大刀阔斧、嫉恶如仇那就是年轻的曹操的性格特点。
来之前便已经上奏朝廷,获准后迫不及待地动手。
阔斧之大令济南郡震动,本以为只是寻常的一顿宴,谁能想到他基本把济南全部的县令给一锅端了。
第二日上门的人更是要将门槛踏破,曹操一律不见,有条不紊地推进后面的计划。
十个罢免了八个,后续自然要补上去,曹操手里没有这么多人才,但他相信济南郡想要找八个担得起县令的人才还不困难。
招贤选拔的政令发出去,被他整治的贪官恶吏不免为此胆战心惊,有的收敛恶行,有自知之明的直接遁逃外地。
曹操没有赶尽杀绝,他已经犯了众怒,真要全杀了,济南郡剩不下什么人。
百姓们生活没多大变化,只是对新相国所说的招贤讨论两句,至于对未来的期盼,他们不敢轻易希望,毕竟来来往往多任相国,不是无能为力就是同流合污。
总归当官的都是一个样。
曹操没有着急让百姓相信他,后续看到他做实事自然就能了解。
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曹相国正在忧心:阿姊和穗儿怎么还没到?
他人都罢免一轮了,家眷哪怕是慢行也该到了。
曹操越想越不放心,派人快马去接应。
倒是巧合了,夏侯惇也因为带过来的人有点多,需要提前和曹操报备情况,也派了土兵来,双方倒是撞上了。
曹操大吃一惊,声音隐隐都有些劈叉,“你说什么?”
土兵中气十足,声音好似喊出来一般,“夫人一行身后跟着一千多的流民,夏侯大人请相国做好接应。”
曹操只感觉像是在开玩笑,一千多的流民,怎么看都不像是元让的行为,他把人驱赶走都算是他日行一善。
不过,都跟着来了,他总不好将人赶走。
“夫人的队伍明日能到?”
“回大人,明日巳时之前能到。”
曹操挥挥手,很想出现一个贤才能帮他处理这些琐事和政务,但现实是他身边只有一个百无聊赖的夏侯渊。
曹穗已经进入济南郡的地界,越是靠近东平陵她越是心虚,一个劲地往丁氏怀里钻。
丁氏笑呵呵抚摸着她头顶的小揪揪,“害怕什么?”
曹穗不自觉地撅了撅嘴,“阿父会不会觉得我胡闹给他添麻烦?”
本来不到一百人,但后来沿途宣传效果极好,加入的人越来越多。
有一日晚上醒来,就看到在外过夜的百姓一下子增加了一百多人,一个个怯生生地站在那等待宣判命运。
清点的土兵懵了,夏侯惇懵了,曹穗也懵了。
一路走下来,人群就跟滚雪球一般糊里糊涂地越来越壮大,虽说他们识趣没想着管队伍要粮食,但显然他们的数量已经超过本来的队伍。
更何况,曹穗瞧着一群互相搀扶的老弱妇孺,最后丁氏在靠近城镇购置补给时,多购置了一些,还多弄了几辆木板车。
夏侯惇冷着脸把东西给了一群流民,如何分他不管,也是一种考验。
能走到济南郡,证明考验已通过,不老实或是心怀歹念的都被夏侯渊处置了。
丁氏好笑地望着她忐忑的小脸,故意吓唬她,“那你还敢这么胆大包天?”
曹穗在她面前向来都有什么说什么,“唉,人小没经验。”
“扑哧”
小小的人儿一副老成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别扭。
“你啊。”丁氏将这段时日明里暗里补贴的详细记录交到她手里,“有始有终,这些都是他们的花费。”
曹穗不可置信地望着丁氏,试图用她的大眼睛唤醒丁氏浓烈的母爱,谈钱就伤感情了。
丁氏被她看得就要动摇,伸出手轻轻捂住她的大眼睛,不为所动,“阿母相信穗儿定能完美地解决,之前你可是放下豪言壮志说要帮他们,现在不过是半个多月的花费而已,难道穗儿要放弃吗?”
曹穗一点都没被哄到,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唯有的一小匣子小金猪是她最后的家底。
更何况,由于在位皇帝荒诞昏庸,买卖官爵直接是明码标价,钱币系统直接一个大混乱,大家更认粮食布帛。
很伤心的是,她手里一样都没有。
她轻轻扒拉下丁氏的手,“我知道了。”
这次轮到丁氏好奇,“你知道什么?”
曹穗一脸自信,“我不该随便立下豪言壮志,但好在我还有厉害的阿母和阿父能善后,这一路上阿父的名声可是被我宣扬出去了,这些百姓都不知不觉出了大力,阿父怎么说都是得利者,负一点小小的责不过分。”
一边说还一边用她小手比划了短短的一截。
丁氏笑道:“那你就不用担心,用这套说辞对付阿父足矣。”
曹穗又蔫下来,丁氏好笑地看着她小小的一张脸上生动的表情,她还未从其他孩童脸上看到过如此有趣的表情,每日里光是看着她不说话都不觉得寡淡无趣。
曹穗在心里打草稿准备如何应对难缠的阿父,但路总是有走到目的地的一天,虽然早就被告知阿父会来接他们,但远远地透过马车窗见到站在最前方的阿父时,她心底也是难掩激动。
曹操一眼就看到了跟在队伍后面的人群,第一时间先去马车,“阿姊,一路辛苦了。”
丁氏摇摇头,把怀里的穗儿交给他,“这一路最辛苦的当是元让,我不过是动动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