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她阿父真是奇怪,前面的日子安定没见着出生多少孩子,后期金戈铁马倒是一个接一个地往外蹦。
曹穗没管周遭打量的眼光,该吃吃该喝喝,曹操还想要发挥一些慈父心肠,就发觉曹穗根本没时间搭理他,至于剩下的两个女儿,比鹌鹑好不了多少,他这个一年到头见不到三次的阿父还嫌弃小姑娘不像他胆大。
曹穗好悬没知道他内心的嫌弃,不然得怼他两句。
临到年关丁氏越发忙碌,刚回来的曹昂接手了看孩子的重任。
曹穗整日被守着读书练字,小小的脸上充斥着烦恼,眉头就没松开过。
曹昂无奈道:“真有那么不愿意读书吗?”
曹穗否认道:“是写字太难了。”
不是用刀刻就是在布帛上写,哪一种都叫她不舒服,此刻想要造纸的心愿达到了顶峰。
曹昂捏住她的小手,见上面确实有红印,自责道:“是我考虑得不周到,叫妹妹受苦了。”
曹穗反而不好意思,她手上也就是看着红,没一会儿就能消失,“大兄别自责,等到冬日过了,我到你去看我得田庄,还种了很多紫云英,你肯定没见过。”
曹昂顺势停了她练字,问道:“是嘛,那妹妹和我说说。”
曹昂从曹穗那里离开回到生母那,见到她已经显怀得肚子,眉间就先染上愁色。
“阿娘这么冷得天怎么还出门了?”
刘氏本是丁氏带过来的侍女,为人最是小心谨慎,哪怕生了长子也无半点猖狂之举,反而越发小心翼翼。
她见到曹昂脸上露出笑来,“整日闷在屋子里难受,出来透透气。你在女公子那可还好?”
曹昂搀扶着她进门,小小少年虽然稚嫩,但已然能让人感受到依靠,“妹妹性格好连下人都不为难,怎么会为难我这个做兄长的呢?更何况,还有母亲在。”
刘氏比起曹操反倒是更相信丁氏,早早地进门自然知道家中主君的德性,“是是是,夫人教出来的自然不会有问题。”
曹昂见她一派柔顺没有丝毫不满,本来要说的话咽下去,生母的性格他知晓,这般本分安顺就是最好的结果。
“我给阿娘说说在洛阳的事情吧。”突然想到妹妹说在后院日子难打发,想到生母连出门透口气都小心翼翼,曹昂突然就多了说话的欲望。
刘氏脸上闪过惊喜,但转而又小心道:“你在外的事情我帮不上什么忙,和我说没关系吗?”
曹昂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得清清楚楚,“我年纪小在外不过是见世面而已,又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都是些日常,阿娘不嫌无趣才好。”
刘氏连忙道:“你愿意和我讲这些,我开心都来不及。”
曹昂便挑了些在洛阳的趣事说,有的是他亲眼目睹,有的则是他通过旁人的嘴得知,刘氏听得很认真,脸上的笑容也真实几分。
曹昂心中稍显内疚,他过往都没有注意过这些。
结果便是曹穗第二日等来了小少年曹昂的问题一箩筐,曹穗撑着下巴,听着大兄的话,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大兄你虽孝顺,但真的问错人了。
她像是能解决“如何让怀孕庶母开怀”的人选吗?
第16章 完全不一样的过年方式曹穗:门神居然都有下岗危机
曹操终于从政务中脱身,但又没完全放假,还要组织官方的跳傩。
如今过年和曹穗印象中的有许多不同,基本都是围绕着驱邪进行,人们都希望将过去一年邪祟驱除干净,跳傩就是其中一种。
朝廷举行的叫做国傩,庶人举行的则叫大傩。
府里正在除旧迎新做准备,曹穗又被安排给相对清闲的曹操带,她年纪还小,倒是能瞧见来来往往请示曹操的人。
“阿父,跳傩那日我可以去围观吗?”听着很有趣,曹穗还没见过,而且场面还真不小。
先腊一日,大傩,谓之逐疫。其仪:选中黄门子弟年十岁以上,十二以下,百二十人为侲子。皆赤帻皂制,执大鼗。
曹穗没那么讲究,此事又无害,“到时候让你大兄他们带着你。”
他还要亲自主持,自然不能带着一个五岁的女儿在身边。
说着说着他抱着曹穗起身,“往日你都没正儿八经地见过这些,正好今日府里在忙,我带你见识见识。”
曹穗搂着他的脖子避免往后仰,眼睛里闪过好奇,她也想看看这会儿的过年有何不同。
正好有人正在挂门神,门上贴着老虎画像,在门两侧摆上有门神形象的桃木牌,最后再在门梁上悬挂一条苇索。
“阿父,挂的这个苇索是要做什么?”
曹操还走近两步让她伸手就能抓住,“这是供门神抓鬼用的,也叫做‘悬苇’。”
曹穗了然,这会儿的人整得还挺有章法,都请了门神,居然还给配备了武器,或者说抓鬼用的绳子,总不能叫人家门神自带绳子。
想想还怪体贴。
不过,曹穗瞧着忍不住来的俩门神,忍不住问道:“阿父,这两位是谁?”
长得都不太像人,她印象里的门神虽说长得粗犷了点,但人家有正儿八经的名字,太宗陛下手底下两大悍将呢。
曹操耐心地回答,指着挂着的桃木牌,“这两位是神荼和郁垒,《山海经》中曾记载,他们生长在一棵大桃树上看守着鬼门,用苇索抓捕害人的鬼怪,然后丢给老虎吃。到了如今,大家会在岁末旦首祭门神,以求辟除灾厄。”
曹穗听得津津有味,她没读过山海经,但这种生活和山海经扯上关系的感觉十分奇妙。
就是,她望着桃木牌上两位门神,心中感慨:
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想到连门神都要担忧下岗。
两人继续到处溜达,在忙碌的府里十分碍眼,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就父女俩还悠哉悠哉闲庭漫步。
曹穗看到居然还有人在抬一筐篓竹子,好奇问,“阿父,那些竹子是要用来做什么?”
“等到旦日一醒来,就会火烧竹节用来驱赶山臊。”
曹穗懵了,“火烧竹节?”
“爆竹声中一岁除”中的爆竹真就写实派啊。
不过想想也是,填充火药的烟花爆竹不可能在汉朝出现。
只是她没想到会如此写实而已,烧竹节使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曹穗脑袋一歪,“山臊又是什么?”
是后世燃放爆竹驱赶的年兽吗?
曹操抱着曹穗继续逛,一边走一边解答,“传说山臊是一种住在西方深山里的疫兽,一尺来高,如果我们不小心碰到它就会被传染疫病。山臊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害怕爆竹的声音,所以百姓都会在岁首这一日驱逐山臊。”
也是对来年不生病的一种祈愿。
曹穗听得津津有味,这些和她认知里面的许多都有不一样的地方,但大差不差。
父女俩一个好为人师,一个听得认真,一直到受不住冷风才回屋去。
在年末的最后一天正是跳傩的时间,曹操早就领着济南郡的官员去主持露面,曹穗又被转交到曹昂手里,怕有人浑水摸鱼,曹操居然连典韦都派到几个孩子身边。
曹穗见到典韦很是兴奋,“阿叔,我阿父对你好吗?有没有兴趣回到我身边啊?”
依旧是过分的热情和亲昵,典韦顽强地抵抗着女公子的大眼睛亮晶晶攻势,但眼神还是忍不住躲闪了。
“相国对我很好,谢谢女公子关心。”
曹穗也不为难她,被曹昂抱在怀里还不老实,伸出上半身笑眯眯的,锲而不舍地挖墙脚,“那要是阿叔你哪天受不了我阿父了,记得第一时间考虑我哦。别小看我,我有钱。”
典韦露出一个笑容来,“女公子吩咐我,不用钱。”
曹穗立刻笑得整个人都往典韦那边扑腾,瞬间抛弃了帅气的大兄,嘴里还在嚷嚷,“大兄,你好好看跳傩,我让阿叔来抱我。”
曹昂一言难尽地望着“外向”的妹妹,到底是松开了手,看见她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以及惊奇,没好气地拍了拍身边夏侯霸的脑袋,惹得他看了一眼莫名其妙的表兄。
没事打他做什么?
曹穗没去管两人之间的打闹,典韦抱着她的视角完全不一样,基本可以凌驾于所有人的高度,头顶看得一清二楚。
曹穗占着最优视角,笑呵呵地看大型跳傩,大开大合,手里还拿着火把,有种奇妙的味道。
跳完后她就看到一群人举着火把往外城外的方向跑,也就是所谓的“送疫”。
这个过程曹穗被典韦护得安安稳稳,曹昂他们哪怕有人保护也被挤得踉跄凌乱,曹穗却是衣角都没乱,典韦不动如山地站着。
别说没人敢故意撞上来,哪怕是不小心撞上来的也立刻被反弹出去,刚想抬头质问就看到颇有压迫性的身形,默默闭上嘴离开。
大过年的,算了算了。
曹穗看得清清楚楚,冲着典韦竖起大拇指夸赞,“阿叔的体格真傲立群雄,我以后也要努力长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