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可如果没认出来的话……
真的能认不出来吗?虽然她确实一贯存在感很低没错,但也不至于看不出她也是五条家的吧?五条怜觉得好不甘心。
如果没有认出她是谁的话,那他们就是纯粹的性格恶劣,非要同别人一较高下不可。真讨厌。
说实话,她死都不想输给五条家的人。
五条怜果断举牌,再次压了666号一头,但价格很快又追上来了。
麻烦的拉锯战。
她这么想着,再度举牌,完全没有留意到酸痛的手臂,也没发现甚尔搁在前排的脚已经放下来了,散漫的坐姿也变得难得的端正。他总在瞟着五条怜,表情微妙,大概是已经看出她在赌气了,只是不确定该怎么把这个事实说出口。
再不确定怎么说,等到拍卖价直逼十一位数的时候,也不得不说了。甚尔冷汗狂冒,想要去按下她的手。
“喂,阿怜。你……”
“一亿一千万!”
硬是撞开了甚尔的手,五条怜赶在拍卖师之前报出了价格,而后便是短暂的寂静无声——她固执地抿着唇,甚尔惊讶到一声不吭,五条家的咒术师也不再举牌了。
咚咚咚。小锤砸出清脆的声响。
“一亿一千万,成交!”
呼——五条怜猛松了一口气,甚至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我们成功拍下了呢,甚尔!……甚尔?”
五条怜眨眨眼。她怎么感觉甚尔看起来怪怪的?
“你还好吗?”她用手戳戳他的肩膀,理智终于稍稍回到大脑里了,“唔……我们有一亿一千万吗?”
甚尔艰难地挤出回答:“……有。”
有是有,但这次真是彻底搞砸了。
按照甚尔最初的设想,九千万左右是最好的价格,如果是一亿,勉强还能接受。在这基础上再加一千万……抱歉,这绝对就是超级不值当的交易没错了。
一想到差不多要归零的银行账户,比起肉疼更多的是心疼。他真的后悔把举牌的差事交给五条怜了——谁能想到五条家的咒术师也在这里,而且她还会和他们赌气抬杠呢?
当然,也要懊恼一下想要万里锁的自己。
要是他的渴望没那么强烈,大可以撒泼耍赖,或者以“小孩子不懂事”当借口,硬是拒绝掉这笔交易,尽管丢了面子,但也算是保住了钱包。
偏偏他不想放弃万里锁,那就只能吃亏了。
身旁,五条怜还在“甚尔”“甚尔”地喊个不停。显然她的理智已经彻底归位了,呼唤他的声音都显得有些紧张。
“我是不是搞砸了呀?”她抹去额角的冷汗,有点畏畏缩缩的,“我们又要开始吃清水煮乌冬面了吗?”
比起被怒骂一顿,果然还是清水煮乌冬面更让她恐惧。
甚尔不发一语,默默地掏出了钱包,掏出几张纸币,塞到她手里。
“你先到外面逛逛吧,接下来的环节完全别来添乱。乖。”
“我——”
甚尔又开始掏钱了:“好了好了好了玩去吧玩去吧……”
五条怜一脸郁闷,捧着钱像是不知所措。但他现在实在没空去照顾她的情绪了(倒是先来个人宽慰一下他在各种意义上的损失嘛),跟着拍卖师走进后台,去心甘情愿地奉上一亿一千万了。
签一堆无聊的文件,等着上交存折。这里的人做起事来磨磨蹭蹭,看来白羽鸡速成工厂的效果不佳,时钟都已走过了整点,他的钱还好好地停留在自己的账户上。
干脆一直留在自己这儿就好了,如此一来,他的钱也可以一直停留在账上不划走了。他冒出不切实际的念头。
这种好事不会发生,所以还是接着等待吧,反正今天也没有别的事要做。
甚尔这么想着,瘫在沙发上。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不知道是谁的消息,他依旧不紧不慢,磨蹭着掏出来。
「ryo:dax=b&7nu^7“cekxsde!」
来自五条怜的短信,但是一串乱码。
怎么,在表达自己的不满吗?
甚尔无奈地撇嘴,把手机收进了口袋里。
“什么嘛,居然对我说那种话,把我当小孩子一样……”
五条怜咕哝着,满心郁闷地走出拍卖场时。
抬头望了一眼时钟,距离整点还有半小时之久。甚尔没说什么时候再去找他,她也不敢走开,只好无聊地踢着脚下的废纸团,不知道该做点什么才好。
既然给了她钱,那全部花光也没关系吧?反正钱已经是她的了。
下定了决心,她果断迈步向前,但警惕地没有走远,只在周围的几间小铺逛了逛。
这里多数店铺都在售卖咒具,还有中介服务——服务的对象当然是需要诅咒师介入的委托。她瞬间明白甚尔为什么会对这里很熟悉了。
从各种意义上来说,他都很需要黑市这种地方。
穿梭其中,本以为会被当作猎物或是冤大头,事实上这里的人没怎么关注她,最多就是抬起眼皮瞄一瞄她,片刻后就挪开了目光。看来这地方也没有那么可怕嘛,她想。
随意走进一间武器店,五条怜决定在这里把钱全部花光。
大件的咒具一如所料,相当昂贵,她买不起,也用不来。小型咒具嘛,价格倒是适中,但品类也繁多,挑花了眼,拿不定主意。看来看去,在店主“不买就快点走”的胁迫性目光下,选了一套苦无。
是因为她很擅长或是喜欢苦无,所以才做出了这个选择吗?当然不是。
纯粹只是苦无价格适中,且看起来上手门槛很低,她才买下的——就是这么非常简单且直白的理由。
再抬头瞄瞄时钟。还以为已经消磨了足够多的时间,结果仔细一看,才过去了十几分钟而已。她无处可去了,也不好意思再咒具店多逛。
不管怎么说,光看不买的顾客需要承受的心理压力都太大了一点,她这么脆弱的人可接受不了。
要不去八角笼那儿看看?说不定咒灵之间的拼死斗争会很有趣。可惜不参与赌博就没办法观赛,五条怜既不想当个赌徒,余下的找零也不够支付赌资,只好就此作罢,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
“哎呀……”
擦肩而过的一个壮汉当真擦着她的肩膀撞了过去。
有点疼,但更多的是意外。而他就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睁着一双长在头顶上的眼睛,推动手中的平板车径直往前走,挂在裤腰带上的钥匙甩得哗啦哗啦响,真是吵闹的动静。
五条怜想要叫住他,话都到了嘴边,却没说出口。壮汉戴了厚重的耳机,八成听不到她说话,还是不要……哦,不对,他的“耳机”没有线,应该是隔音耳罩吧。
戴着隔音耳罩走在路上,好怪。该说真不愧是地下黑市吗?她暗戳戳在心里感叹着,忍不住频频回头打量他。
可能是看的次数多了,也可能是五条怜的好奇终于化成了实体,壮汉踉跄了一下,推着的平板车也随之震颤,车上盖着红布的方形物体猛地一抖,往旁边歪斜过去,露出铁笼的一角。
然后,她看到了。
看到一个长发的人被关在笼中。
第67章 未能握住她的手
有人,人被关在笼子里。
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瞬间,率先出现在五条怜大脑中的概念是“否认”——人不会被关在笼子里,也不该被关住。
她几乎想要揉揉眼睛,仿佛这样就能看得更清楚。但在此之前,推车的壮汉已经注意到了歪斜的笼子。
几乎是立刻,他左右瞧了瞧,而后飞快地搬回笼子,把红布盖好。那人的身影再次被遮挡住,但五条怜已经看见了。
那是个赤。裸的人,深绿色如海藻的长发遮挡住了大半个身子,似乎是位少女。奇怪的是,她的下半张脸被什么东西盖住了,像是面罩——电影里的汉尼拔佩戴的那种面罩。
很像,但不完全一样。少女的面罩明显更加严实一点,紧紧贴着下半张脸,不留半点空隙,五条怜几乎只能看到她露出的一双眼睛。
而那双眼睛布满惊恐的血丝,不安地四下瞟着,像是在寻求着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非常短暂的瞬间,她们的视线交汇在了一起。而后便被合拢的红布盖住。
啊。不见了。
该说是怅然若失,还是惊魂未定呢?五条怜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视线还是不自觉黏着在那块红布上。
很忽然的,红布鼓了起来,一只纤细的手臂从铁笼子的空隙之间探出,向五条怜所在的方向伸过来,努力试图抓住她们之间的空气。
此刻她看不见少女的表情,却不自觉的也想伸手,去握住她苍白的指尖。她几乎都要抬起手了,一阵尖锐的巨响吓得她缩回了手。
壮汉发现了。
当然了,他看到的并不是五条怜蠢蠢欲动的手,而是伸出在铁栏之外的那只纤细手臂。毫不犹豫,他果断地拾起路边的一根木棍,用力敲在铁笼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