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因为太过理所应当,所以五条怜后知后觉地直到现在这才意识到了这一点。
加快步伐,邮筒被甩在身后。铆足了劲走到了三个红绿灯之外的行道树下,这里总算没有任何咒灵了。她轻轻摇晃缩在壳里的小海胆,终于让他抬起了头。
“是不是看到那个吓人的东西了?”
禅院惠慢吞吞点头:“嗯……”
“很害怕吗?”
“嗯。”
“没事啦。”她摸摸他的脑袋,“有我在呢,对吧?”
“呜……”
看来自己的存在还不够让他安心,他皱起脸,“哇”一下放声大哭,哄了好半天也不好。
没办法,今天的“出门玩”算是彻底泡汤了,五条怜甚至没找到一个机会去解释咒灵是什么东西,好消息是她也还没想到该怎么解释比较好。
从来没人教过她关于咒术师的知识,有些概念她自己也是懵懵懂懂的,实在没办法帮别人。
想了想,赶在甚尔回家的时候,她赶紧向他问起了这件事。
“所以。”她一本正经,“我们要用童话一点的方式向惠惠解释咒灵的定义,还是用最直接的方式说明?”
说起来,丑宝也是咒灵,但他们从没对禅院惠说过那究竟是什么,所以他似乎自然而然认为那是个玩具或是者伙伴了吧。
甚尔拿着手里的烟,久久没有点燃,也久久没有说话。五条怜试着举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毫不意外被他拍开了。
“我眼睛没瞎。”他说。
她赶紧收回手:“我知道的。”
“也就是说。”他总算开始掏打火机了,“惠能看到的咒灵变多了,对吧?他是有天赋的。”
“是吧……”五条怜挠挠头,“理论上是这样没错。”
他又不说话了,点燃了烟,猛吸一口。
“你能看出他的术式吗?”
“啊,术式?我怎么能呢!”她小声嘟哝,“我又不是六眼……”
“那就把你们家的六眼找过来。”
这话说得真怪。
“首先,我已经不是他们家的了。其次,我不想去五条家。而且……而且我又见不到五条悟,无从问起!”
只为了探明禅院惠怀有怎样的术式就跑去找将近两年没见面的五条悟——这种事多丢人啊,她可不乐意!
甚尔撇撇嘴,好像还是没有死心。
“要是你和你亲爱的哥哥依然兄妹情深,那么就算是走在街上,你们也能重新相遇的。”
“唉——”
很难得的,发生在他们之间的对话,居然是由五条怜发出了这么一声叹息。
“我知道您真的很想知道惠惠有没有术式,但请不要说出这种无厘头的话。”
她一本正经的。
“东京是个大城市,才不是抬头低头都能见到熟人的小村子。走在路上就能碰到了不得的六眼?这种可能性也是低到没有下限的。”
甚尔皱着脸,实在不想多听:“知道了知道了。”
他的期待正式宣告落空,烟也燃到了尽头。
他又点了一支,却只是拿在手里,直到烟灰烧到手指,他才吃痛地丢掉香烟。烟头从顶层公寓飘落,不知道掉到了什么地方去。
晚点时候,五条怜看到他打了个电话。
说了什么?抱歉,她没听到。
因为天一直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了。
第77章 卖掉了重要的东西
“喂,阿怜。醒醒。”
依然是早晨,依然正值睡得正香的时刻,依然是一只热乎乎的手推着自己。五条怜前几天才经历过类似的情景——正是海胆小狗催着她快点起床带他出门的那一回。
困意太浓重了。五条怜翻了个身,躲开耳边的一切骚扰因子,挥挥手,口齿不清地嘀咕着:“知道啦知道啦……待会就和你出门玩……”
“玩什么玩?现在不是玩的时候。”
海胆小狗的声音粗壮而沉重,这不完全是……
“啊!”
五条怜惊醒了,怔怔地看着站在床边耐心耗尽的甚尔,半晌都没吭声。
被他吓到了吗?哦,那倒没有。
她只是在想,被禅院家的人大早上闹醒,说不定就是她这辈子的命运了。
“有什么事吗?”她打着哈欠问。
这时候甚尔却不直说了,摆摆手催她快起来:“有点事。你陪我一起去。”
“哦——”
五条怜了然般点点头,视线却不自觉地在往房门外瞟。
不知算不算是意料之中,丑宝居然趴在沙发扶手上,眯着眼正在打盹,看来这次它不会跟着甚尔一起出门了。
也就是说……
五条怜瞬间来劲了,蹭一下从床上弹起来。
“是有工作吗?”她一下子凑近甚尔面前,“我要去我要去!”
如此热情的氛围,一点也没感染到甚尔。他甚至很嫌弃地挥了挥手,把这团热情拍到了别处去:“又没不叫你去。快点吧,我要迟到了。”
“没问题!”
这次会是怎样的工作呢?
她已经当过了诱饵,搬运工的工作也是驾轻就熟,不知道今天的工作会是怎样的,真期待呀。
五条怜几乎快要哼起歌来——现在她大脑中正在播放的是宇多田光的《firstlove》。
才刚播到“明天的此刻你又会想着谁”的这一句,她就撞上了甚尔严肃阴沉的面孔,暂停键咔哒按下,音乐声消失无踪,哼歌的心情更是不复存在。
看来今天的工作很重要。
赶紧收起一切嬉皮笑脸的心情,学着他的模样,五条怜也摆出一副严肃面孔,小跑着跟在他的身后。
“不知道今天的工作能不能顺利。”
甚尔唐突地说,五条怜愣了两秒才意识到他对话的对象是自己。
“会吧。”她尽量给出安心的答复,“肯定能顺利的。”
是她说得还不够好吗?感觉他的面孔一下子变得很难看。天也阴沉沉的,正午时分看起来也像是尚未彻底苏醒的清晨。这几天来总是这样的天气,烦人。
五条怜搓搓手,然后赶紧把手揣进口袋里,忍不住抬眸又看了看甚尔。
弓着背走路的他,看起来很像是一只冬眠的灰熊。尤其他穿着的外套也是灰色的,看着更与灰熊贴切了。
剩下的这一路上,甚尔就没有提及和工作有关的事情了,也不说别的什么,只是沉默地走着。好像有点不太对劲,但她不打算深入追究这点怪异了。
走到半路,他忽然停住脚步,让她原地待机。
“好。”
她又不是机器人,为什么非要用“待机”这么生硬的字眼呢?真怪。
虽然很困惑,但五条怜决定不要太过纠结于这个问题,配合着点点头,追问然后要做什么。
“然后?”现在倒是甚尔显得有点意外了,“然后还是等着。”
“我真的只需要等着就好了?”
“你不要老是那一样的话反问我。”
“唔……知道了。”
都被这么说了,就算真有再怎么多的怨言,也只能统统按下不表。五条怜不再吭声,乖乖停在原地,看着他灰熊似的背影汇入人群,踏上天桥,来到马路的另一侧。
对侧是中央车站,熙熙攘攘聚满了人,在这个距离都能感觉到行李箱的轮子划过地面时摩擦出的那种光滑的震动。
远远地,能看到甚尔站在广告牌前,双手插兜,一副恹恹的姿态。没过多久,一个老头走过来,胡子很个性地几乎要冲到天上去。他们说了点什么,五条怜听不见。
不过,能靠双眼看到的是,老头似乎很高兴,甚尔却还是那副提不起劲的死人模样,看着就扫兴。
对话很短暂,不多久就迎来了终点。两人分道扬镳,他慢悠悠地走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表情似乎更僵了。
一看到五条怜,他便招招手。
“走了。”他说。
“好。该去下一个目的地了吗?”
“没有什么‘下一个目的地’。”甚尔纠正她,“我们回家去。”
“……哦?”
明明什么都还没做呢,这就要回家了吗?五条怜有点搞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慢吞吞走在回家的路上,好奇心伴随着迈出的每一步慢慢膨胀。说真的,她太好奇了。
“甚尔。”好奇到,她忍不住发问,“你和那个人谈得不顺利吗?”
反正五条怜是这么认为的,不然他们怎么早早地就要回家了。
很难得的,甚尔迟钝了两秒才回过神来,很明显的愣了愣。
“你在偷看?”他冷笑着说。
“偷看”这词的性质可太严重了,五条怜连忙否认。
“不是偷看!”她替自己辩解,“只是那一幕刚好发生在了我的视野之中。”
他还是在笑,虽然看起来并不那么高兴,嘴上说的也是:“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