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这是事实。”五条怜也很固执,“所以,确实是谈得不顺利吗?”
  甚尔撇嘴。其实他没那么想要谈到这个话题。
  但既然被问了这么多回,还是说出来吧。他想。
  所以他说:“挺顺利的。谈成了一笔大生意。”
  “生意?”五条怜歪过脑袋去看他,“甚尔,你要下海经商了吗?”
  “怎么可能。”他耸耸肩膀,“我又没经商的本事。只是卖掉了一点东西——是一笔赚头很足的买卖。”
  甚尔说着,举起拳头,怼到五条怜的脸颊旁边,看起来真像是要打她。
  好消息是,他并不打算揍五条怜——虽然他确实曾冒出过这种念头,但另一个好消息是五条怜本人也彼此彼此。
  坏消息自然是,她完全没看出来这个拳头代表了什么意思。
  “呃……您被零元购了?”她试探性地问。
  甚尔丢过来一个看笨蛋的嫌弃目光。
  “是十啦。十。”说话的语气也像是在教导幼稚园小朋友,“这次交易赚了十个。”
  就像在故意逗弄她,甚尔又只把话说一半,五条怜必须去猜“十个”后面接了怎样的单位。
  看看他明显不高兴的表情,她合理怀疑刚才的那句“赚头很足”仅仅只是嘲讽的反话,实际上他压根没谈成什么大生意。
  既然是这样的话,答案就很明显了——
  “十万。你赚了十万?”
  “……你可不可以有点志气?”
  “呃——”没志气真是很抱歉呢,“那就,十个一百万?”
  甚尔收起拳头:“幸运的话,是十亿。但保底也能有七个亿。”
  “亿……”
  计数单位居然是亿……
  几乎是瞬间,五条怜的大脑就被好几个零填满了。可惜她的大脑不是以二进制的方式编码的,否则这些数字零肯定能够拼凑出很有用的信息。
  十亿……到底什么东西能卖出十亿呢?
  虽然这笔钱一分都不会进五条怜的口袋里(运气好的话甚尔应该会给她几万块当零花钱吧?),可她还是莫名地觉得好亢奋,步伐都变成轻快的蹦跳了。
  “是不是把万里锁卖了,然后拿到了十亿?”她兴奋地在甚尔身边探头探脑,“那玩意儿这么值钱呀?好厉害!”
  实不相瞒,五条怜有点得意。而得意的全部原因,都在于万里锁是她亲手拍下来的——虽然真正付钱的那位是甚尔,而且由于她一时赌气疯狂抬价害得万里锁到达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高度,但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万里锁、还有十亿元,一起来到了同一个舞台上,这就足够了。四舍五入,完全可以认定是她靠万里锁赚来了十亿元!
  很可惜,这点得意感才维持了不到半分钟就消失无踪了。
  “不是万里锁。”甚尔一瓢冷水浇下来,“那东西的最高价值也就只有一亿一千万了,就这还得拜你所赐。卖十亿?怎么可能!”
  “哦……”
  这盆凉水真是冻得钻心呢……但没关系!
  甩甩脑袋,她又振作起来了。
  “那就是其他咒具了,是不是?”她喋喋不休地继续追问,“是游云吗,还是别的?或者是其它咒具?”
  甚尔被她念叨得有点烦:“我卖得不是咒具。”
  “那不然是什么?唔……您总的不会是卖了什么人吧?哈哈哈——”
  “对。”
  “——诶!?”
  五条怜一下子不笑了,表情透着几分为难。
  “您要把我卖了呀?”
  甚尔斜眼看她,轻轻咋舌:“你哪里值十亿?”
  “说的也是……那您难道是在进行人口拐卖的工作?”
  她停住脚步,隔开的距离像是在立志同他割席,但他却满不在意的,自顾自往前走,很快她就发现自己可能要追不上甚尔了,匆忙跟上去。
  “如果是人口贩卖的工作。”五条怜絮絮叨叨地嘀咕着,“以后是不是要继续帮你,我就得考虑一下了——你知道的,这种事情太没道德了。”
  “不是人口贩卖。”甚尔被她搞得有点烦,干脆地说,“我把惠卖了。”
  “哦——”
  她了然般点点头。
  原来是惠啊……
  ……啊?
  第78章 我不会满足你对于父亲的期待
  大脑好像稍稍空白了一瞬。
  在这个瞬间里,五条怜没有去想“惠”这个字到底和什么关联在了一起,十亿元钞票的流水声也一点一点远去,万里锁的存在更是消失无踪。
  就是这样空白且毫无一物的大脑里,暂停的歌曲却被再度播放。她又一次想起宇多田光的《firstlove》,还有紧随其后的下一句歌词,是“你将永远是我的挚爱。”
  想到这个有什么用呢?完全没用吧。
  五条怜自嘲地扯扯嘴角,有点想笑,但笑声自然是干巴巴地卡在了喉咙里,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反而卡得人难以喘息。这可真是……
  “惠。”
  倒是这个字还能很顺畅地说出口,于是她继续说下去。
  “你说的是,禅院惠的惠吗?”
  甚尔步履不停,也不曾回头,笔直往前。
  “对。”
  她匆忙追上:“你是说你的儿子禅院惠?”
  “嗯。”
  “你把你的儿子,禅院惠,卖掉了?”
  “一样的话还要说几遍?”
  终于停住了脚步,对上的却是甚尔不耐烦的目光,就连嘴角那道难看的疤痕也在更丑陋地抽搐着。
  五条怜有点被吓到了,下意识地想要躲开这道目光,可心底膨胀的抵触感让她不想做出这么怯懦的事情,她梗着脖子,努力对上甚尔的视线。
  “说到你告诉我这是玩笑话为止!”
  她大声说着,而甚尔只是冷笑。
  “事实就是事实,怎么能变成笑话?你个蠢蛋。”
  居然还见缝插针地骂了她一句,真过分。
  “我和禅院家的交易已经成立了,等到惠的术式确认之后,这孩子就会被卖到禅院家。也就大概两三年之后吧。”他看着五条怜,表情里写满嘲弄,“与其和我纠结这种无聊的问题,不如好好珍惜和惠剩下的时间吧。你最喜欢那个孩子了,不是吗?”
  “……是。但是——”
  “十亿啊,用来买什么好呢?”甚尔用畅想打断了她未尽的话语,“买艘游艇吧?到时候就可以在船上开派对了。不过买了游艇还要雇船长,这笔钱就别花了。在此之前,得先报个培训班。或者买辆劳斯莱斯吧,加长款的那种。很酷吧?最好移出一部分资金用来理财——柏青哥也是一种理财方式嘛。”
  他像模像样地规划着十亿元的用途,仿佛这笔巨款已经送到了手上。
  五条怜沉默地听着,尽在耳边的话语声听起来却好像很远很远,远得就像是隔着一层水泽。说不定她正沉在海水之中,听到的话语是甚尔站在游艇上说出的得意发言。
  “游艇……游艇?”
  不知不觉,五条怜已经攥紧了拳头,浑身上下都在颤抖,喃喃的自言自语在某个顶点时分忽然爆发,变成了一阵歇斯底里的尖叫。
  “你?你需要个屁的游艇!劳斯莱斯也不用,因为你天生就是在租车行里租最便宜家用小轿车的命运!还有柏青哥,理财?以你赌马十赌九输,柏青哥永远回不了本的本事,十亿元也会被你全部败光的!再说了,你要十亿元有什么用?难道现在赚的钱还不够吗,你非要去卖掉禅院惠得到这笔钱?禅院甚尔,你是不是疯了!”
  最后几个字,五条怜几乎是吼出来的。真该庆幸路上没有什么人,否则一定会闹出什么事端吧。
  但在空空如也的小路上,话语会继续回荡,风也吹来了回音。
  疯了——疯了——疯了——
  唯独这几个字一直在回荡。
  也许他确实疯了,但还轮不到一个自以为是的小屁孩来指责他。
  “如果你是个像样的咒术师,那我应该会让家家酒游戏持续得再久一点。但你不是。”他说。
  五条怜不懂他的意思:“……这和我是不是咒术师又有什么关系?”
  甚尔还是那副冰冷的面孔,好像什么都不足够撼动他的情绪
  就是以这副面孔,他接着说:“如果你是咒术师,那多少还能教惠一点东西,但你不是。你在这件事上帮不上忙。所以我只能把他卖给禅院家。”
  话语弯弯绕绕,听得让人想笑。
  五条怜笑不出来。她只觉得脊背发热,一定有什么难熬的情绪顺着脊椎骨爬上来了。
  “如果我是咒术师……如果这个如果可以实现的话,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就已经把我杀死了。”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气恼的拳头忍不住打在他的肩膀上,砸出砰砰的响声。
  “所以你卖掉惠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禅院家能够教他成为咒术师,而不是你需要十亿元?鬼扯!都舍得卖儿子了,真话却不舍得说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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