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还好还好,讨厌的男人待在家里,而可爱的海胆依然是海胆。只是小海胆不像平常那样高兴地扑进她的怀里,而是怔怔地看着她,这算是怎么回事……啊,不会是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被标上了十亿元高价的事情了吧?
  不对不对,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怎么可能知道呢!
  再甩甩脑袋,把这点不切实际的担忧丢出去,换上一副友好笑容,向小海胆伸开双手,把他搂在怀中。
  “我来啦,惠惠。”
  小海胆把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轻轻蹭了蹭:“你还好吗?”
  “……?”
  心跳抽紧了一下,五条怜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禅院惠会这么说。
  难道,真的被……
  “哎呀,惠的姐姐,你还好吗?”
  迎面走来的老师居然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现在五条怜意识到不对劲了。
  赶紧低头看看,再瞥一眼玻璃门上映出的浅浅影子,她一下子想明白了。难怪老师和小海胆都说出了同样的话。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想必是那阵扭打和好几次怀疑的摇头所造成的结果。外套也沾了灰,颧骨上有一处小小的擦伤,都怪甚尔非要把她丢到地上——也得责怪非要扑到他背上的自己。
  五条怜低下头,匆忙用手指捋捋头发。
  “来的路上不小心摔倒了。哈哈哈。”她用这句话和讪笑作为自己的借口。
  这话骗过了老师,也唬住了禅院惠。回家的路上,被五条怜抱在怀里,他总是伸手去摸她的伤口,问她疼不疼。
  “不疼哦。”她努力笑着,心跳好沉,“一点——也不疼。”
  “唔。吹吹?”
  “为什么要吹吹?”
  小海胆高兴地伸直双臂:“痛痛就飞走啦!”
  他兴奋的模样显然是想要试试看吹走她的疼痛,看得五条怜有点想笑。
  “不可以哦。”虽然想笑,但她还是义正词严,一本正经地说,“会有细菌感染的。”
  小海胆的脸一下子垮下去了:“诶……”
  “不行就是不行哟,而且我已经不疼了。你不用担心我。”
  “唔……”
  他不说话了,趴在五条怜的肩头,像是快要睡着了。而她今天也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力气,居然能够抱着他一路走回家,虽然手臂肌肉毫不意外的酸痛到几乎快要断裂,但只要咬咬牙,似乎也不是什么难以忍耐的事情。
  十亿啊……
  又要想到这个问题了。
  回到家,五条怜盘腿坐在地上,把一面小镜子摆在地上,稍稍调整角度,镜子里会清晰地映出自己狼狈的模样——颧骨的伤口、脸颊上的灰尘,还有根本没捋顺的乱糟糟头发。
  脱掉外套,随意地理顺头发,从抽屉里摸出碘伏擦在伤口上,直到现在她还在进行着无用的思索。
  从十亿元想到禅院家,忍不住腹诽御三家多么有钱,暗自想着不愧是从平安时代就闻名的咒术师家族,这么大一笔巨款都能信手拈来。
  然后想到五条家,以那个家的财力一定足以轻松地掏出十亿元,可惜四两的她拨不动五条家的千斤。
  能够付出十亿元的家族……她真的认识这种人吗?唔,好像……
  擦着伤口的手顿了顿。镜子的一角掠过一道小小的黑色影子,不必回头也能知道那是谁。
  “为什么躲在门口看我?”
  她笑着对扒在门边,不经意露出了海胆尖刺的小家伙说。
  都被发现了,捉迷藏游戏当然就宣告失败了。禅院惠探出脑袋,咯咯笑着,摇摇晃晃朝五条怜跑过来,扑进她怀里。
  “疼吗?”
  他还是这么问。
  擦上了碘伏的伤口湿润润的,充血的模样像是快要滴下鲜血。五条怜并不觉得疼,或许是因为心里想着的事情占据了她所有的五感吧。
  五条怜轻轻摇头:“不疼哦。”
  小海胆鼓起脸,作势要吹,也被她提前制止了。
  “痛痛已经飞走了。”
  “好吧……”
  鼓起的脸一下子瘪下去了,看着真让人忍不住想要笑。
  她把禅院惠抱到腿上,忽然觉得他也很像一只小猫。或者是小狗。
  “惠惠呀。”她忍不住问,“你喜欢我吗?”
  小海胆仰着脑袋,没怎么认真思索,就点头了:“喜欢!”
  “嗯。我也喜欢惠惠哟。”
  所以十亿元,她一定要到手。
  不用担心,她已经想到办法了。
  接下来只需要等待,耐心地等待。
  等到甚尔在夜晚出门,她悄悄地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坐上一辆出租车(可真豪横!),她也赶紧拦下了一辆车。
  “请跟着前面的车。”
  她说。
  能看出司机已经在努力地控制表情了,但看起来还是一脸的惊讶。而在惊讶之中,居然还透着一点捉摸不透的兴奋?
  “客人。”司机先生努力压制着嗓音,“您这是……”
  “坐在前面那辆车里的是我的男友,他变心了。我倒要看看他会去什么女人家里。请您跟紧一点,但不要被他发现。谢谢你。”
  “没问题!”
  谎言信手拈来。
  男友、变心、出轨,全都是假的。
  唯一真实的是,她需要知道甚尔要见面的女人——东云美智子的住所。
  然后,她要向那个女人,勒索十亿元。
  第80章 做点坏事
  终于从万能小助手堕落到了勒索犯的这一步,要说五条怜的内心毫无波动,那绝对是假的。她觉得自己彻底掉进了道德深渊之中,说不定再也爬不起来了。
  啊,不对。
  早在黑市的时候,她就已经掉进道德深渊了。事到如今还装作很懊恼的样子,这多少有点虚假了。
  坐在出租车上,五条怜似乎有些安心了,但疯狂增加的车费与东京的灯光一起从心头掠过,她的手依然还在发抖,指尖因为缺血而冷得难受。
  试着搓搓手,冰冷的指尖碰在一起,像是几根硬邦邦的什么东西在相互摩擦,真是无比奇怪的感觉。
  绕过东京塔的脚下,映衬在红色灯光里的计程车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一度,她的侧脸也染上了相似的刺眼红光,她想自己一定变成了很奇怪的模样——近乎于怪物的模样。
  还好,很快东京塔就被甩在了身后。红色的影子也好,怪物似的自已也罢,也统统被甩掉了。前方的出租车停在独栋的豪华塔楼下方,甚尔下车了。
  “这位客人。”司机回头看了看她,“您是不是也该在这里下车?”
  “不。麻烦您绕到那边。”
  五条怜指了指塔楼对侧的付费停车场。
  倘若长时间停在楼下,既违反交规又引人注目,还不容易看清整个大楼顶层的情况——大概也算得上是一种灯下黑吧。
  或许她应该紧紧跟在甚尔的背后一探究竟,不过她没有能够躲过甚尔的自信。这男人直觉好到就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太难将他视作跟踪对象了。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在跟着他,被嘲弄一番都算是轻的,五条怜可不要被他痛骂一顿,虽然被痛骂也是很少有的经历。
  最糟糕的可能是被他发现自己的目的,然后被阻止。不管怎么想,这才是她最不希望实现的可能性。
  总之,只要待在停车场里,就能避开暴露的风险,也可以清晰地看到塔楼里这两侧玻璃窗内的情状。
  五条怜打开天窗,小心翼翼地探头出来,一下子被晚风吹乱了头发。
  赶紧把碎发捋到耳后,她看到顶层的灯光微不可查地闪烁了一下,有两道影子走到了窗边。黑漆漆的身影无比眼熟,毫无疑问当然是禅院甚尔先生。在他身旁的女性风韵犹存,很像个贵妇人,五条怜这才意识到东云美智子并不是自己所想象的急切渴望被爱的老婆婆。
  一如所愿也好,背道而驰也罢,其实都不那么重要。窗帘很快就拉上,她看不到他们做了什么,也不好奇他们即将做点什么,自顾自钻回车里,一边关上天窗,一边让司机原路返回。
  对于首日的调查来说,今天的发现算得上是相当不错了,至少五条怜心满意足。她不想贪心,也不打算打草惊蛇,立刻打道回府是眼下最合适的应对方针。
  付掉让人心痛的车费,钱包瞬间瘪了很多,但总算是回到了家,也终于躺在熟悉的床上了。
  终于发现了东云美智子的住所,她以为这个事实能让自己高兴一点的,或者至少能够化作一场美梦,但这一晚她只得到了糟糕的梦魇。
  称之为梦魇,好像有点太过夸张了。说实话,五条怜只是觉得自己的梦有点太过现实罢了。
  她梦到了甚尔和禅院惠。
  梦里,他拉着禅院惠,头也不回地笔直往前走,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本就追不上他们的自己,被突然拉长的距离感吓得一下子乱了手脚,想要往前跑,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身体像是僵住了,根本不受控制,就算再怎么努力,也只能不听使唤地以慢倍速般的步调前进,速度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于是两人的身影愈发遥远,彻底消失在了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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