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到了这一刻,浑身上下的这种束缚感才消失。
她慌忙往前跑,终于追上,却只看到了甚尔。禅院惠不见踪影。
他去哪儿了?她匆匆忙忙问。
梦里的甚尔不说话,只转过一张僵硬的面孔,没有笑容也不见眼泪,就那么冷冰冰地摆着,看不出半点情绪。
好像过了很久,梦里的时间漫长得没有尽头,但他动了动唇,说——
醒来了。
就在梦境进行到关键一步时,五条怜居然醒来了。
呆愣愣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她感觉自己无尽下沉的心脏已经彻底陷进了席梦思床垫里头。后悔和懊恼也统统冒出来了,其中还掺杂着一点自我恼怒。要是能再晚一分钟醒过来,那该多好呀。她很懊恼地想。
后悔归后悔,挽回的余地是一点也没有了。睡意早已消失无踪,她既不可能现在立马入睡,也没办法保证重续梦境。
那只是梦而已。五条怜告诉自己。
因为仅仅只是梦,所以禅院惠消失无踪的可能性并非百分之一百。她一定可以得到十亿,然后迫使甚尔放弃交易。
五条怜在心里给自己加油鼓劲,可惜这点简单的打气还是很难让人轻松地打起精神来。
不管怎么说,她还是顺利地迫使自己从床上起来了,结果一出房间就看到了瘫在沙发上握着手柄的甚尔。真是触霉头。
他昨晚(准确来说应该是今天凌晨)具体是几点回来的,五条怜没有留意,总之一定不可能太早。而这样的他居然还能早早起床打游戏,真该说是奇迹。
佯装满不在意,她从甚尔身边经过,视线扫过电视屏幕,熟悉的灰白色人形扑了上来,突然的jumpscare有点吓人。
甚尔又在玩生化危机了——不过这次是前不久刚发售的新作。
所以,就算下定决心不要与甚尔再有过多瓜葛,五条怜还是忍不住一点一点停住了脚步,站在沙发后头盯着他打了好久的游戏,久到饥饿的肠胃拧出了难听的“叽”一声,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没吃东西呢。
“肚子叫得这么响?”甚尔开始嘲弄她了,“要是你变成丧尸了,肯定会是一只大胃王。我得躲着你一点。”
平常这种话五条怜不太会放在心上,但如今可不一样了。她越想越觉得不爽,反驳道:“我不会变成丧尸的,更不可能是大胃王。再说了,你怎么能笃信自己不变成丧尸。”
“嗯——”甚尔居然在很认真地思考这个无厘头的问题,“因为我还算厉害吧。”
五条怜对自信的发言有点过敏,只听了一点,就忍不住要丢过头去,偷偷地做了个鬼脸。心里当然是装满了吐槽的怨言。
“我明白了。在你变成丧尸之后,我一定会赶紧躲着你的。”她从众多的吐槽中挑出了这么一句,“因为你太会立flag了。”
甚尔听了想笑:“就冲这么个理由?”
“对。”懒得和他多说,“我出门了。”
“去哪里?”
明明说出的是一句往常从来不说的话,甚尔却连头也不抬一下,疏松平常得仿佛他向来都会如此关心五条怜的去向,听得她愣了愣。
倒是可以随便说点什么搪塞过去,或者干脆半句话都不说,径直出门就好了。但是这句问话听得五条怜有点不爽,她也知道甚尔是故意这么问的,所以她也故意用糟糕的语气说:“当然是为了赚十亿元给你啊。”
“哦。”
甚尔撇撇嘴,视线黏着在电视屏幕上,却摆出一副委屈巴巴的面孔——当然,这也是故意的。
“你最近对我的态度好差啊。”他的语气黏糊糊,好刻意的服软,“干嘛,生气啦?”
五条怜不为所动:“这都是拜您所赐!好了,我出门了,再见。”
说着,就砸上了门。倏地合拢的门扉扬起一阵风,吹乱了甚尔的头发。他无奈地撇撇嘴,继续打游戏了。而五条怜自然还在生着闷气,把每一步都踏得好响,直到坐到电车上了,还是忍不住在想甚尔刚才服软的面孔。
她知道的,甚尔绝对不是为了给她或是他自己一个台阶下,才摆出了那副模样。她也不想说那副模样真的很让人受用,以至于五条怜莫名觉得此刻的闷气都只是像在演戏给自己看。
她甩甩脑袋。
可不能再想甚尔的事情了。
搭电车到秋叶原,这里才是她此行的目的地。
去友都八喜买了一台相机,再配上长焦镜头,钱包可怜地再度大出血,天晓得单反相机和镜头怎么会贵成这副德行——离谱的价格简直就像是为了阻拦她的勒索工作一样!
当然了,故意涨价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五条怜也没时间心痛了,她安慰自己,这都是必要的开支。
有点想买窃听设备,但很正经的秋叶原大概不会卖这种东西,只好作罢。
然后,坐电车去往那栋豪华的塔楼。只要从几十米开外即将重建的废弃办公楼天台望过去,再配上长焦镜头,就那个顶层公寓的一举一动了。透过小小的取景框,五条怜耐心地等待着。
不过……
她觉得自己真像个调查婚外情的侦探。
第81章 勒索信
五条怜觉得自己像是调查婚外情的侦探。
这个想法中,比较好的一部分是,调查婚外情的确是真的,这可不是什么借口或是假话。
不太妙的部分大概是,她并非是侦探这么正派的人物——她是个纯粹的勒索犯。
算了……想这么多干什么,只要能够挣到十亿,不管是当侦探还是勒索犯,她全都无所谓!
五条怜暗戳戳地下定决心,旋动长焦镜头,把画面推近了些。
隔着一层玻璃窗,顶层公寓内部的动静一目了然,甚至能看到摆在窗边的超大落地液晶电视(明显比自己家的电视机先进了至少两个版本)与设计感十足绝对贵到不行的扶手椅。但人影却不见踪迹。家里没有人吗?
默默地观察了一整个下午,直到夜里,公寓的灯光都没有被点亮,看来情况似乎确实如此。
没办法,先收工回去吧。她不可能在这里耗上一整个晚上——这么做可就太对不起小海胆了。
第二天照例来此处蹲守,准备再在这里耗上大半天的时间,为此她甚至狠心地没有带禅院惠去托儿所,任由他待在家里,就是为了避免干到太晚没空去接他回家的尴尬情况。
话说回来,禅院惠和甚尔两个人单独在家没事吧……
事到如今她才开始担心这种事。
照道理是没什么好忧虑的。
不管怎么说,这两人都是父子没错,虽然他们谁也没有明说过,但惠有多么喜欢爸爸,这个事实是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的。可问题就在于,“父亲”这个角色是不靠谱也不负责的甚尔。
如果是甚尔的话……
五条怜的心脏怦怦跳。正忧虑着,一辆黑色轿车驶向车库。透过后窗的玻璃,能看到熟悉的漆黑后脑勺。
现在不用担心育儿问题了,因为拾起了小白脸身份的甚尔,已经不会再忙着照料小海胆了——也就是说眼下只需要担心禅院惠独自在家会不会闹得天翻地覆或是一声不吭地闯祸了,真叫人舒心呢!
五条怜气得牙痒痒,几乎是瞪着取景器,恨不得透过这扇小小的窗口把屋里的一切全部看遍才好。
就这么看了三个钟头,该看的不该看的,通通看了个遍。本来还想拍点照当做证据,结果按下快门之后才发现自己没买储存卡,根本没办法拍照。她感觉头好痛,眼睛也疼起来了,眼眶已经干涩到能和沙漠媲美,真是前所未有的巨大打击。
就在沮丧的当口,甚尔独自离开了,美智子的车则是在半小时之后才驶出车库的。五条怜毫不犹豫地收起镜头跳下大楼——感谢自己的先见之明,她早准备好了速降绳,一口气越过十几米高度回到地面,完全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然后,再狂奔到马路旁,扬手拦下最近的出租车,连车门都来不及关上,立刻让司机往塔楼的方向开。她的运气总算好了一次,就在即将抵达塔楼时,美智子的车出现了。五条怜匆忙躲在座椅后方,生怕被发现。
“拜托了,司机先生,请跟上这辆黑色的轿车!”
对于出租车司机来说,这句话似乎是一句了不起的咒语。
几乎是立刻,司机就支棱起来了,挺直了后背,刻意压低了声音说:“是有什么特殊的情况吗?”
“没错。呃,是这样的——”
这次该用什么借口呢?让她想一想。
其实也用不着什么理由或者是借口,只需要一个肯定的答复,出租车便立刻往前冲去,惯性把五条怜压在座椅上,差点喘不上气。
“不、不用这么着急!”她匆忙说,“不然会被发现的。”
司机看着车内后视镜,一脸尴尬的笑容:“是、是哦!抱歉,第一次遇到这种机会,我太兴奋……啊不,是太草率了。哈哈。”